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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竟然……竟然不是如意!

  美貌的脸上没有那一道疤痕,虽然身姿同样婀娜,但五官陌生,与如意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这……这是谁?」玄熠愣怔。

  「王爷请恕罪,这是臣的表妹。」

  「那么如意呢?」

  「她已经走了,臣和南安郡主为她准备了一些盘缠,助她离开京城了。」丁鹏举跪下道:「那日与如意姑娘见面之时,她对臣说,她已心有所属,就算与那个人永不相见,她也不能嫁给臣,臣被她一片痴情所感动,便决定帮助她。王爷若怪罪,请怪罪臣一人便是,不要再为难如意姑娘了。」

  「那你为何还请我来观礼?」玄熠不知此刻应该喜悦,还是应该恼怒。

  「臣斗胆,只是想试试王爷您对如意姑娘的心意。虽然如意姑娘叮嘱臣不要把她的行踪告诉您,但臣想,如果王爷您真的对她恋恋不舍的话,就算违背与她的约定,臣也一定要把她的去向禀报您。」他意有所指地问:「王爷,您想知道吗?」

  他还能说什么?此刻,除了狂喜,再也没有其它词语可以形容他的心情。

  但她会原谅他吗?如果找到她,她还会再理睬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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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村庄很宁静,疏疏落落的几户人家,一望无际的田野,偶尔有白鸟从山谷那边飞来。

  如意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日子了,日出则作,日落而息,彷佛可以把前尘往事统统遗忘,化为这宁静村落的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

  她在门前种了一些瓜菜,屋外栽了几棵果树,闲暇的午后,阳光正好,她便会坐在院子里,朝咯咯叫嚷的母鸡撒一把米。

  因为她脸上的那一道伤疤遮盖了原先的美貌,所以,村里人也只把她当成一个孤苦无依的外乡女孩,接纳了她。

  这里很僻远,京城的消息很少能传到这里。这样也好,可以让她不必牵挂「那个人」,即使心存挂念,也无从怀念。

  转眼之间,春天到了。

  南方正是多雨的时节,每天时不时的,便会有浙沥小雨,从天空上滴滴落下,清爽而可爱。

  如意穿着草蓑,在田里一边耕种,一边听着雨声,累了,便坐在田边的溪侧,数一数头顶的桃花开了几枝。

  这一天,村头忽然出现了一匹红马,疾驰着,朝她的方向奔来。

  她被马蹄声吸引,抬头观望。

  她看到一个橙衣少女骑在马上,一边挥手,一边叫着她的名字。

  马儿停下,橙衣少女一跃而下,满脸盈盈的笑,「如意姊,是我呀!几个月不见,难道不认识了?」

  「郡主?」如意脸上满是意外的表情,「妳怎么……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特意来看妳呀!」橘衣摸摸她身上的草蓑,彷佛感到十分新奇。

  「怎么忽然有空?」

  「不是忽然有空,是有人强迫我来的。」

  「谁?」她心里泛起一种预感,其实明明猜到是谁,却不敢想象。

  「那人正在村口的榕树下等着呢,怕妳不肯见他,所以差我先来探探妳的心意。」橘衣嘻嘻笑,「好姊姊,妳就不要再装了,其实妳应该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如此牵挂妳的,没有第二个人了。」

  「他不怪罪我违抗他的意愿,没嫁给丁状元,反而逃婚吗?」

  其实,她也曾一度想咬咬牙,嫁给丁鹏举了事,但她发现自己不能那样做,不能在欺骗与谎言中与一个不爱的男人共度一生。所以,她逃了,幸好丁鹏举是个真正的君子,非但没有强人所难,反而愿意帮助她。

  「呵呵,他哪会怪罪妳呀,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橘衣回答,「可是,姊姊妳愿意见他吗?」

  「见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如意幽幽地摇头,「他不可能忘记九公主,而我……我无法忍受自己深爱的男人还爱着另一个女子。」

  「但翩翩已经死了,即使他不能忘记,他记挂的也不过是一缕虚无缥缈的亡魂而已,你们两人为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而分离,岂不是很不值得?」

  「郡主,妳不懂的,爱情这种事……不能分享。」她摸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仍有酸酸的味道。

  「唉,我没嫁过人,的确不太懂。我只知道,翩翩是他的初恋,而妳或许是他下半生可以共同终老的妻子。妳们在他心中,其实各占一半,不分胜负的。」

  「我就是在意这『一半』。」她难以释怀,「为什么,我全心全意地爱他,却只换来一半?」

  「但世上有很多事物,都是一半一半的。白天和黑夜各占一天的一半,太阳和月亮各占天际的一半,阳光和雨水各占天气的一半,天空和大地各占世间的一半……妳能说出哪一半比较重要吗?离了哪一半,我们谁都不能存活。」

  「话虽如此,但我、我依旧不能开心,九公主在泉下有知,也不会开心的。」

  「妳错了,翩翩不会,她只会祝福你们。」橘衣拍了拍马背上的一个包袱,「这里装着一顶凤冠,是翩翩临终时交给我的,她说,如果以后玄熠遇到另一个好女孩,就让我把这个交给她。翩翩也许早就远远地看到了今天,留下这件东西,就是为了祝福你们。」

  「真的吗?」她的心念似被挑动,但阻碍仍像大山一般压在胸口,一时半会儿,搬移不去。

  「唉,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去不去村口见那个人,由妳自己了。」橘衣叹道。

  去不去见他呢?怎么说,人家也大老远地来了,就当是去会一个老朋友,她也不该避而不见呀!

  如意抑制住紧张的心情,指点橘衣先到家中歇息,自己则迈着微颤的步子,朝那株榕树走去。

  玄熠一袭青袍,垂眉坐在细雨中。

  曾经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如今这样孤独,褪去了所有的威仪,只是一个等待心上人答复的卑微男子。

  如意站定,轻轻地唤他的名字。

  「妳来了,」他抬头微微一笑,「还担心妳不肯见我呢。」

  「这么大老远地来了,我怎么会不见?」她在他身边坐下,与他一同坐在一块凉凉的大石上,身子也顿时发凉,

  「妳穿着这身草蓑……很好看。」他朝她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在关心她胖了抑或瘦了。

  「是吗?」她现在十足农家女孩子的模样,真的好看吗?

  「说说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看样子气色不错,应该过得还算不错吧?」

  「当然没有宫里的锦衣玉食,不过日子很自在。」她同样打量他,「你呢,还好吗?」

  「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江陵。」他答道。

  「江陵?」她睁大微愕的眼睛。

  「对呀,去见妳义父。」他淡淡一笑,「我发现最近身子特别累,很想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就去问问妳义父,愿不愿回京。」

  「你是说……要把朝政交还给义父?」他竟肯主动这样做?好不容易才夺得的宝位,为何轻易献出?

  「妳猜猜妳义父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

  「他说,他最近同样也感到很累,而且发现江陵其实是个不错的地方,所以,他决定在那儿养老,再也不回来了,只求我好好管教端弘,将来让端弘能够成为一代明君。」

  「义父他、他怎么也……」这不可能!两个如龙虎相斗的男人,为何忽然转了性情,都愿意放弃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了?是什么让他们改变的?

  「这都该感谢妳,如意。」玄熠深邃的眸子凝望着她,郑重地说。

  「感谢我?」

  「如果不是因为妳那日自毁容貌,我和妳义父或许现在还争斗不休……」

  「关我什么事?」这张被毁掉的脸,真有那么大的魔力,能够摧毁一段无法化解的仇怨?

  「在妳用簪子划过脸庞的那一剎那,我和皇上似乎都看到当年翩翩自尽时的那一幕悲剧,那一刻,我们彷佛都同时清醒过来。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们绝不会为了争一个冰冷的玉玺,而失去翩翩的。我悔恨,他也同样悔恨。皇上告诉我,他之所以念念不忘报仇,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恨翩翩为我而死。」

  没想到,她竟用了一种独特的方式,让这两个男人不再仇视对方,让玄熠竟肯再次心平气和地称南桓帝为「皇上」……呵,看上去何其不幸的事,其实何其有幸。

  「起初,我以为自己去了江陵,会再也回不来了,没想到,皇上竟亲自送我出来,临别的那一夜,还与我下了一盘棋--这一次,是和棋。」

  「那么以后你真打算把朝政交给宪帝?」

  「对,等端弘成年之后,我就让他亲政……而我自己,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安静地生活。」他的目光在如意脸上梭巡,似乎心怀忐忑,很紧张地,低低地道:「到时候……妳愿意收留我吗?」

  这话语中的意思,傻子听了都明白。如意垂下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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