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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整个过程中我们已经完全尽心尽力了,你应该知道自己太太的体质虚弱到何种程度,是不能连续承受太大的压力或打击的。何况她的求生意志是我见过所有患者中最弱的一位了,在手术的过程中连我甚至都可以感觉到,她想跟着孩子走。医生能医治的是表面或身体,而心灵上是你们这些家属应多多注意的,在这个时候唯有激起患者的求生毅力,才能真正促始奇迹的发生。」

  听完医生的话,鸿博心中难过到极点。

  「是我逼走她的吗?」

  「是我害死她的吗?」

  「为何她不想活了?为何?就因为我的无法谅解吗?」

  「谁能激起她的求生意志?谁能创造这个奇迹?我能吗?」

  「不,是那个人吗?」

  再度扬起醋意,让他毫不留情地离去,单独留下仍岌岌可危的她躺在医院里。不是他真得那么狠心,而是他也无法承受这一连串接踵而来可能的事实。

  护士小姐们,几乎都竖起耳朵在听,她们也都想知道:「为何这美丽的病人不愿意再存活这世上?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啊!」看着她老公,她们相信应该有很多人是很羡慕他们才是。而且听着他与黄医师的对话,感觉得到这位先生是很爱他太太的。但也奇怪,黄医生的话向来只有鼓励人的作用,怎么那位谢先生,最后竟然无情地离去呢?

  「兰姐,是不是所有长得较好看的人,都容易翻脸无情啊?」

  「瞧你,又在以偏概全了。虽然如此,但这次的情况倒是叫人满心寒的。」年长的护士长语重心的回答着。

  「对啊!我要是他太太,我也不要活了,冷血动物。我在医院耶,为他而小产。就算两个人吵架,看在不舒服的份上,也该休兵了,那么没风度,只交代若有其它变化再通知他,就这样丢下一句话之后就走人,骗人不懂什么叫做潇洒。」

  「你干嘛?昨晚,小张又哪里得罪你了,让你的气闷到现在,好藉题发挥?谢先生的一句话,都可以引发你的长篇大论。」

  「没有啦!兰姐,我只是看不惯负心汉嘛!不喜欢人家就不要娶人家,娶了人家之后呢?又不知好好爱惜,就算夫妻间吵架,哪有这么残忍的?真是天下第一字号王八蛋。」

  「不要乱说,小心点照顾她,闲事勿管。尤其是别人的家务事,毕竟我们只看到表面,古代清官都难以论断了,更何况我们只是外人,懂吗?」

  「好吧!」兰姐说的也对,小小护士,病人人生中的外人,何必太好奇。况且西洋的名言:一个人的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

  第6章(1)

  回到家后,以往只摆在酒柜中装饰的酒,如今却派上用场了。真的是烈酒和泪吞啊!在商场上谁不认识他谢鸿博,往后要他这脸往哪里摆?在外面叱 风云,在感情上却好像白痴一样。精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娶了一个偷人的老婆。「哈!哈!哈!英名何存?」这一些揶揄自己的话,听起来是何等地讽刺及伤痛啊!半瓶酒又进肚了。

  「谢鸿博啊,谢鸿博,你不是永不变心的吗?你不是每件事都有一定办法的人吗?现在呢?」鸿博不断地自问着。

  「为什么?为什么这美好的一切都变得荒腔走板了?天啊!他甚至还没有机会问清楚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就将她送进加护病房了。他想知道他到底有什好啊?为什么她连已经和他结婚了,都还想要保住这孩子?」

  「是谁?可以让她如此无怨无悔的为他付出,过去、现在及未来,全给了那个孩子的爹,到底是谁?」

  「瑞英,你可知道我好爱你的,或许我真的忽略了你,但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来报复我啊!瑞英。」

  「大家都说,婚姻像枷锁,锁住了彼此的心,也将两人的命运紧紧得锁在一起,但我们像吗?又曾锁住些什么呢?没有,连八年的感情都没留住,却留下另一段难堪的插曲。上帝真会骗人,但为什么要骗我?」

  「缘分?有缘有分又奈何?有情有义又代表些什么呢?无缘怎么会认识?无分又哪会结婚呢?有缘有分,又怎么可能会无情无义呢?有情有义,又怎么会不想留在世上呢?」

  愈想麻痹自己却反而愈清楚,他痛恨这样的感觉。假如不是那个不知趣的第三者,瑞英永远都是他的,就像多年前一样乖乖的,且在她身上不会有什么情绪变化或棘手的事情,是吗?会吗?他忽略了她的成长,她的转变,那天争吵时她所说的每句话,虽不曾听过但却是如此的真实。少年时的单纯,现在的成熟蜕变,自己曾关心过几分?她的喜怒哀乐自己又曾分担过多少?但她总是毫不埋怨地等待,等待自己的邀约。连分手或复合也是自己一手主导。

  她的毫不埋怨并不等于完全接受啊!了解这一些,是否能帮助自己挽回一切呢?或许在未进医院前,有可能反败为胜,至少证明为了爱她、在乎她,可包容以前所有对或错的事。但如今太晚了,连去医院看她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在她身上有挥不去的影子,那个男人及他们的孩子,不,应该说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影子。他受不了,现在呢?只有酒能了解自己,也只有酒才是知音,因为它不会背叛自己也不需要被原谅。

  一杯解千愁,愈喝心愈愁,干脆沉浸在酒桶中算了,醒了又喝,喝了又醉,反正他就是不愿再去面对残酷的一切,甚至不敢去看还在医院里的瑞英。知道她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消逝,但又能如何呢?他帮不上她的忙,因为她不会为他而回头,为他而苏醒的。她是如此地重视这小孩,明知可能会牺牲掉这婚姻,却仍宁愿为此下赌注。他在她心底究竟有多少份量呢?或者她心底是否仍有他呢?

  「谁能了解他的痛苦呢?瑞英名义上是嫁给他,是他的老婆了,但实际上呢?在她的心里没有他,身体更是与他没有接触,他算哪门子的先生呢?可笑,真可笑,但是更可笑的是,她连隐藏都不想隐藏,这样的他对她会有哪门子的影响,能激起她的求生意志吗?不可能的。」心中的苦,心中的闷,实在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

  鸿博对着整间空旷的屋子,一边冷笑一边喝酒说着,「娶老婆?我娶什么?我还有所谓的男性尊严吗?哈!哈!哈!谁能知道我的悲哀呢?有苦难言啊!堂堂一个男子汉,被新婚的老婆背叛了,这种事竟发生在我谢鸿博身上,谢鸿博啊!谢鸿博你能相信吗?你败得好惨啊!全世界的人都会耻笑你的,看不起你的。」

  狠毒的话语不断翻腾在酒醉与清醒间。

  「难道你对她爱的宽容度就只有这么丁点?」

  「没错,我无法想像她在别人怀里热情的模样,与其拥有不完全的她,我宁可失去她?」

  「你确定这样的想法,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不,我不确定,不,我不知道,总之还给我原来的瑞英吧!」

  两面化的思想翻滚在鸿博的脑海中,就这样醉了又醒,醒了又醉,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也不想知道过了多久?现在的他需要的是醉生梦死,他不想清醒得听到她离开的消息,或许那微乎其微的奇迹会出现,但她活过来又如何呢?依旧是人在曹营,心在汉。而且纵使人在这里又能如何呢?她的周遭全部贴满了「请勿靠近」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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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从台中回来的晴子,得到这个消息后,火速地赶往医院,看到瑞英那回然不同的模样,实在令人有点无法相信及接受,竟然是须要靠氧气罩维持生命,天啊!才多久的时间,或许再过些时候,就要天人永隔了,她实在不敢相信里面躺着的是坚强的瑞英,而更难相信的是鸿博迟迟未出现。不管如何,目前与瑞英关系最亲的人是他,而他竟然在这个时后无情离去,也难怪主治大夫一直说她的求生意志极低。

  「谢鸿博,你真是太过分了。」晴子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还是走样地发展着。

  从不知电话声响可让人如此的害怕,望着它却不敢接起,怕传过来的是坏消息,但却又猜想也可能是好消息,唉!反正迟早都要知道的,接吧!鸿博挣扎好久之后,终于凭着那一股冲动将话筒拿起。

  「喂,谢公馆。」

  「谢鸿博,我是晴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孕,流产,就这样。」鸿博用那不屑的语调且简洁的说着,好似多说一个字就会污秽他一般。

  「你也别太过分,你老婆现在人在医院,难道你不知道吗?」晴子实在好生气啊!没错,她也不赞同瑞英那样嫁给他,但当时他并非她唯一的选择,她选他,多少也是惦记着以往的感情,而他的作为着实令人失望透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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