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们的对话,皓月的心冷了下来。
他要当爹了?有个女人的肚子里正怀着他的亲生骨肉,想到这里,她不禁庆幸自己还来得及看清自己和琅邪之间永远是不可能的。
琅邪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在想什么?」
「恭喜你要当爹了。」她诚心诚意的说,一个小生命的诞生的确是需要祝福的。「既然当了爹,就得做个好榜样,将来好让孩子效法。」
「朕还以为妳会吃醋。」
她一脸没好气,「我为什么要吃醋?」
「朕听了真有点伤心。」他托腮笑睨。
皓月白他一眼,不再说话。
「皓月,朕有没有孩子,跟妳之间并不相干,妳不要想太多了。」琅邪看得出她并非完全不在意。
「怎么可能不相干?」她怅然若失的喃道。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皓月搂得更紧了。
第八章
「回王上的话,霙妃娘娘确实有孕在身。」太医被宣进朝霞宫,不敢轻率大意,小心翼翼的再次把出喜脉。
琅邪坐在用丝织物包边的席上,四角用琥珀制成的席镇压住,聆听完太医的诊脉结果,扬唇笑了。「那么娘娘这段时日的饮食,太医可要多费点心了。」
「臣会帮娘娘准备安胎药,务必让娘娘顺利生产。」
太医离去之后,琅邪这才斜睨身旁的霙妃,薄唇上的笑意并未升到眼底。
「爱妃辛苦了。」
「多、多谢王上。」纤弱胆怯的她垂下螓首,不敢正眼看他,「这是臣妾的荣幸,只希望能为王上生、生个龙子。」
他拍拍她的小手,感觉到一阵颤意,有些明知故问。「爱妃怎么了?」道行还不够,真是可惜,真该叫她多去和菀妃学一学,这游戏才会好玩点。
霙妃又打了个哆嗦,却不敢把手缩回去。
「臣、臣妾只是太开心了,好像在作梦般。」她好怕事情会被揭发出来,王上会杀了她的,可是她又不敢不听从爹爹的话。
「是啊!朕也觉得像在作梦。」他冷笑的说。
她不解的扬起纤美的花容,「王上?」
「爱妃腹中的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毕竟有了子嗣才能证明朕是个男人不是吗?」琅邪将手掌贴在霙妃的小腹上,轻柔的抚摸着,却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爱妃就放心的把孩子生下来吧!不管是男是女,朕都会把他当作亲生骨肉来对待的。」
一声剧烈的抽气逸出霙妃的红唇,紧接着花容惨白。
琅邪笑得诡异残佞,「朕忘了告诉爱妃,这辈子朕是不可能有任何子嗣的,姑且不论孩子真正的爹是谁,朕都会看在爱妃这么替朕设想的情分上,一概都会承认的。」
「王……王上……」她表情骇然到了极点。
他敛去笑意,目光阴寒。「妳就好好的留在朝霞宫待产,等孩子出生,朕会再来看妳和朕的孩子。」还故意强调「朕的孩子」。
霙妃两手捂住红唇,以防自己尖叫。
「哼!」琅邪旋即拂袖离去。
她尖声大叫,「王上!」
琅邪的脚步一刻也没停留。
「王上!王上!」霙妃惊恐的哭喊,用跪爬的姿势想追上他。「王上饶命……王上……臣妾错了。」
宫女们连忙进来伺候,只见到主子花容惨淡、鬓钗歪斜,彷佛天要塌了,赶紧安慰她。「娘娘别哭,小心伤了腹中的孩子。」
「王上!」她痛哭失声,明白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呜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不该答应爹爹的。
当夜,霙妃娘娘在寝宫内悬梁自尽……
翌日清晨,一道圣旨火速的送进太尉府,念他戎马一生、战功卓著,特许他告老还乡,卸甲归田。
顿时之间,谣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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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说霙妃娘娘的死和王上有关?」
几个宫女聚在门外交头接耳,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皓月听得一清二楚,或许就是存心说给她听的。
「妳们想想看,霙妃娘娘都怀了龙种,怎么可能突然悬梁自尽?只是怎么也想不到王上会这么狠心,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要。」
「妳不要乱说!要是传出去,这可是杀头的死罪。」胆小的宫女连忙察看四周,就怕祸从口出。
不过那名宫女嘴巴怎么也关不住,要她闭嘴比杀了她还痛苦。「我才没有乱说,谁教霙妃娘娘是太尉大人的女儿。」
「怎么说?」还是有人掩不住好奇的追问。
「我也是听御史大夫府里的婢女说的,听说是太尉大人拥兵自重,就连王上都不看在眼里,他能背叛上一代的苍帝,助王上夺位,就有可能反过来对王上不利,所以王上才会赐死霙妃娘娘,罢了太尉大人的官以示惩戒。」
宫女各个打了个哆嗦,「难怪这几天宫里头的气氛很紧张,那些大臣都担心自己会是下一个。」
「可是那毕竟是王上的亲生骨肉,这样未免太可怕了。」后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不敢再评论下去。
琅邪真的为了巩固王位,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惜牺牲吗?皓月感到寒心,可是内心却有另一个声音在替他辩护。
传言不可信,说不定有人故意造谣……
妳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还在替他说话……
体内好像有两个自己,各持己见,让皓月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对。
她是怎么了?
难道她真的对他动了心?
「皓月。」
身后的低沉男嗓让她整个人惊跳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跳开几步远。
琅邪瞅见她的反应,俊脸一沉,「朕有那么可怕吗?」
「我……」
他上前一步,皓月则是本能的倒退一步,让琅邪的脸色陡地黑了。「为什么不让朕碰妳?妳又要开始拒绝朕了吗?」
皓月定定的看着他,「告诉我实话,霙妃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问这个?」铁定是哪个嘴碎的宫女说的。
她不肯让他改变话题。「琅邪,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悬梁自尽。」琅邪冷哼,算是便宜她了。
讶异他事不关己的态度,皓月的心凉了一半。「你一点都不感到难过吗?她怀着你的孩子,却突然寻短,现在母子都死了,你却看不出悲伤的样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琅邪因她的指控,顿时面罩寒霜。「妳的意思是说朕该掉下几滴眼泪,或者大哭一场,才能证明朕真的很伤心?」
「起码不是像你这样冷淡,他们可是你的妻儿啊!」她痛心的指责。
他下颚抽紧,几乎要把牙齿咬断,双手背在身后,才没让他抓住皓月的肩头,用力摇晃,大声吼出自己的心情。
「随便妳怎么想都行,反正在妳心中,不管朕怎么做都是错的。」
皓月愕然的看着他泛红了眼眶,宛如被人冤枉,却又说不出内心的委屈,「琅邪?」真是她误会他了吗?
「朕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的挑衅和威胁,谁敢造反,朕就要谁死!」原本想来和她一块用膳,可是此刻已经没有心情,紧闭了下眼,不再多言,旋身就踏出了璎珞宫。
她有股冲动想叫住他,但终究没有开口。
难道她真的错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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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丑时了,皓月的脑袋还是乱烘烘的,在榻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成眠,守在门外的宫女连站着都能打起盹来,靠着墙壁呼呼大睡。
她蹑手蹑脚的跨过门坎,不想惊动她们,心想到外面透透气,等有了睡意再回房来,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白天琅邪愤恨的神情一直在她脑中浮现。
皓月知道有时人类会因为过于主观的认定,反而看不清事实。也许真的不该听信宫女们的片面之词,以为事情就是那样。
她心不在焉的走着,连出了璎珞宫也不自知,直到发现自己迷路了,这才收摄心神,想要辨认出回去的方向。
「记得我刚刚是从那里过来的……又好像从那边……」王宫很大,每座宫殿的建筑又很类似,皓月也不确定,正不晓得该怎么办时,有盏灯光从不远处经过,依稀可以看出有道人影提着宫灯走着,只好上前问路。
待皓月好不容易赶上,才认出对方的身分。
「公公!」
子婴讶异的回头看着她,「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会到西暖阁来?」西暖阁是紫微宫内君王夜宿的地方。
「西暖阁?你是说这里是琅邪的寝宫?」她居然走那么远,走到这里来了。
他故意咳了两声,还算客气的纠正。「请姑娘不要直呼王上的名讳。」真是的!都已经说几次了,怎么也说不听。
「对不起,我睡不着,出来走走,结果却迷路了。」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能请公公告诉我要怎么回去?」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啊!」彷佛看到前头有什么,突然打住话语。
皓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