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月回望他的凝视,感觉他正想从那片哀伤中挣扎出来。
「我也觉得很奇怪呢!那晚我和巧意听说藏书阁有刺客闯入,被父亲带人围困住了,所以以为我那儿应该是安全的,就走出房间来,谁知阎阳竟然躲在我房间外的林子里,还大胆的跳到我们面前自我介绍,更怪的是,那时我一点都不怕他,我知道他不是坏人。」
「他当然不是坏人。」他嗤笑一声。「然後呢?」
珑月知道他现在想知道的并不是当时的经过,而是想多听到一点发生在阎阳身上的事情。
「然後他说要拿个东西给我当信物,但他掏匕首的举动太突然了,吓著了巧意,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他的确太大胆了,」阎涤非几乎可以想像当时的情况,然後像想起什么被忽略掉的事,他又问,「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东西当信物?」
「我忘了。」
他不信。「你把每个细节记得这么清楚,怎么可能会独独忘了这一件?」
「是啊!真是奇怪!」她歪著头的模样可爱又逗趣。
但他可不上当。「太奇怪了反而让人更想弄清楚。」
「我怕说了以後,你会把阎阳的话当成遗言来彻底执行。」
他不置可否。「那肯定是很不得了的事,我现在更想知道了。」
「若我说……那是会让我很困扰的话,你还会逼我说出来吗?」哀兵政策。
阎涤非定定的看著她,许久後才无奈的叹气。「好吧!随你。」
「谢谢。」换她松口气。
对她的感恩他一点都不想领情。「为什么我有种被当成小人看待的感觉?你防我防得很严。」
「不,怕被当成小人的反而是我呀!你的身分地位不同於其他人,我怕我这时候说出来的话,会被你当成有所图谋,你能否认自己没防过我吗?」
他当然不能否认,因为刚才他便当过一次小人;但不管如何,那种感觉令他厌恶不已,他觉得事情再也难以掌控了。
「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做?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尽全力让你满足。」
「别急著想补偿我,难道涤非到现在还不懂吗?在我毫不保留的投向你之後,不管你能给我多少,是真情还是假意也好,我都不会後悔,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怀中有的只有你,你就是我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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珑月的不後悔听进任何男人耳里,都是全世界最甜蜜的情话:但听入阎涤非耳内却是另一番翻天覆地的感受,相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清楚他和珑月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她的臣服是全面性的,带点毁灭的色彩,这多少也要归咎到他身上,是他逼得她一步一步退到绝境的,他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但也因此看到她惹人心疼的脆弱,他可能赢了面子却早已输了里子,而她却相反。
「我听说你杀了那些畜生为阳儿报了仇。」厅堂上,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语调冰冷的问。
「是。」阎涤非少见的恭谨。
「一个都没漏掉吧?」
「儿臣很难确定,但能杀的必不放过。」
「哼!没用的东西,为何没把金安城给灭了?只杀了那个城主难消我心头之恨。」这最後一个「恨」字几乎用尽她全身的力量。
「不管那些城民是否无辜,金安城是北方各国觊觎的金鸡母,灭了它只能消一时的心头之恨,不如将它据为己有,让黑岩国在往後数十年能对它予取予求,也让儿臣此次出师有名,不至於引起国内公论。」
一只白玉茶碗从阎涤非的脸颊划过,杯里的茶水无情的泼洒在他的脸上。
「住口!我只要能替阳儿讨回公道,什么都可以不管!我希望你不是为了要讨好某人才放过金安城。」她嘴角泛起冷笑。「听说你把战利品带回来了,那个倪永的独生女。」
「是。」阎涤非暗地提高警觉。
「为何还不把她交给我?」
「儿臣暂时无法把她交给母后。」他几乎可以看到母亲眼底带著血腥的兴奋。
「为什么?!舍不得吗?」
「这件事请交给儿臣处理。」
一片窒人的沉默後,终於有人让步。
「好啊!希望你自己知道在做什么,食色性也,关於这方面我也不会干涉你,只要你别玩得太过火就好。」
「是,儿臣知道。」阎涤非面色不改的答道。
这是他的母亲,这世上仅剩的和他有血缘的亲人,应该是最亲的。
但他从未在她身上得到他最渴望的东西。他渴望的不是王位继承权或是身为皇子的尊荣,只要一点点母亲对孩子的慈爱便可,但在这个宫内却是奢求。
阎阳在时她忽略他,阎阳死後她憎恨他,若非他是她的儿子,是这宫中仅剩能保护她的人,他从不怀疑她会一刀亲手杀了他。
只是,无论如何她终究是他的母亲,唯一的亲人,只要她能多看他一眼,不要抛弃他让他孤单一人留在这世间,他愿意献上所有。
「你……」她因强忍著愤怒,胸口剧烈起伏著,然後怒气稍敛,自怨自艾起来。「算了!对你我还能要求什么?你肯认我这个亲娘,又保住我这太后的位置,对我已经是天大的恩宠。」
「母后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我的话你还会听吗?」这是明知故问,她一向知道这儿子把她的话当圣旨。
「母后尽管开口。」
「这次的叛变全是因你而起,扰得我在宫内无法安心修佛,虽然你侥幸的平息叛乱,但也因此,内务官员已经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新的皇族除了你之外便後继无人,所以我已经替你找了几位不错的秀女,近期之内就会送进宫来,你该为新皇室添一些新血才行。我对你的期望也只有这一丁点了,你该不连这一点都要让我失望吧?」
「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多年来的习惯加上补偿的心理,他早就决定只要是母亲的要求他绝不违背,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但在他应允的同时,心思却不由自主的飘向另一个地方,一个有珑月在的地方。
珑月该是个例外了吧!他拒绝将她当祭品献给母亲,就是最佳的证明,这一点,他母亲应该也发现了吧!
他不再像过去一样再无後顾之忧,他有了牵挂,那条扯住心的线就系在珑月的那一端。
看来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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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石子撞破纸窗飞进房内,惊醒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珑月,刚眨了眼,便听见守在门外的超级保镳沙浪有了动静,似乎已经抓到了恶作剧的人,正在用力教训
「什么事?」
「没,小姐请继续休息。」
又一声短促的哀号声,然後像是被突然夺去了说话的能力,外面又恢复清静,但珑月知道肯定有事发生,她快速的整理仪容推门而出,刚好看见沙浪正扛起一个无法动弹的壮汉,搞不好正打算来个毁尸灭迹。
「他是谁?」
「小姐请勿多问。」
珑月审视那被擒的人良久,终於认出他是失踪已久的右将。「不,把他放下来。」
沙浪面有难色,他的服从仍是只针对一个人,那人是阎涤非而不是她。
「放下他,否则我和你主子之间将很难善了。」
沙浪挣扎了一会儿,终於还是听从她的命令放下昏迷不醒的右将。
「唤醒他。」
沙浪顺从的在右将身上几个要穴拍了几下,马上就见右将痛苦难当的呻吟醒来;他看起来有点糟,脸上满是胡髭,身上更有浓浓的酒味,这段日子肯定过得很颓废。
「沙统领先退下,让我和他谈一谈好吗?」
「小姐……」她已经连下了几个令他为难的要求,沙浪有预感,不管这个右将打算做什么,倪珑月和主子都很难善了了。
「拜托……」
沙浪心软的退开,但也只是退到院子角落,距离他们十来步之遥,他还是坚持以护卫她的安全为主,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仍在他的掌握中。
「这趟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吧!右将大人。」
「小人再不是小姐口中的右将大人,小人不配……」右将勉强开口,声音沙哑粗嗄,显然是长期浸淫杯中物的结果。
「何来不配之理?不管你过去曾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你仍然是我印象中父亲最信任的右将。」
珑月的话听人右将耳里,更令他羞愧难当,差点要抱头痛哭起来。
「你应该要放下过去的包袱,好好的过日子才对,瞧你现在这样……我记得你的右手被废了不是吗?但命是留下来了,要好好珍惜,即使不能再拿兵器,做点粗活应该难不倒你。」
右将抹开脸,义愤填膺的道:「小姐是心地善良的人,我不该害你,更不该害将军大人,都是那个人……我来就是要把事实的真相告诉小姐,让小姐清楚黑岩王的为人,别再被他所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