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你答应给我一个孩子,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我现在就要。」
他的呼吸转浓,自制力在溃决边缘。「月儿的话真让人沮丧,你要的只是孩子,不要我吗?」
她要得起吗?「我要孩子,当然也要我的涤非,我两个都要。」
既然如此,哪还有不行动的道理?
「这答案我喜欢,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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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涤非有想过母亲会催促自己送珑月进宫,却没想过她会瞒著他主动出击。
刚才接获通报,太后亲自调了几名近卫高手出一趟秘密任务,因为事出突然,加上他又刚好出城,太后理所当然的手握禁卫军权,没有人敢妄加拦阻,只好派出快马追上黑岩王据实通报。
这是阎涤非的失算,如果他无法力挽狂澜的话,明年的今天将是珑月和沙浪的死忌,而他将悔恨痛苦一辈子。
他怎么会没想到这一著?母亲从不是个会妥协的人,她只对一个人妥协,那就是阎阳,绝不会是他阎涤非。
这次全是他的错,他以为可以用拖延战术,至少在他厘清自己的心意之前保住她,却忘了母亲的仇恨绝不容宽贷与等候。
母亲这一招很聪明,又狠又准,先松懈他的警戒再使计调他离城,显然她早就找到了他藏匿珑月的地方,这一天她算是用尽耐心等候了。
阎涤非快马加鞭的赶路,越赶越心慌,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自从阎阳死的那一晚,那种无助的心情再次笼罩他。
他好後悔,如果这一次又要失去挚爱,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挚爱?!
阎涤非突然有股狂笑的冲动,那种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再大笑几声的冲动;前一次失去的是他唯一最亲爱的弟弟,但这一次却是他追寻了一辈子,已经得手却不又自知的挚爱,教他怎么不想大笑又大哭一场!
他对沙浪有信心,但若要他在分心保护一个弱女子的情况下御敌,而对手又是多达数十人的高手的话,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只有专心驾马狂奔才能不让他胡思乱想。
「沙浪,别让我失望!」
同一时间,在珑月面前上演的是一出惊心动魄的屠杀场面。
到现在她都还弄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又是为了什么?只记得一群持刀的武士闯了进来,见到她和沙浪便挥刀。
沙浪很了不起,挡开所有的攻击伤了不少的人,四周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珑月见到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即使退敌无数,但敌人像是杀不完似的,一个接一个涌上来。
她知道自己看起来一定很惨,吓得面无血色不说,眼泪更是流不停,身上也被溅满可怕的血迹,有敌人的更有沙浪的,但她不敢哭出声,连一声叫喊都不敢脱口,怕分了沙浪的心。
他正拚命保护著她,用他的生命。
怎么办?她宁愿自己死也不要再有人为她丢了性命,她不值啊!
「退!」突然,敌人在一声令下轰然而退。
当珑月以为他们是知难而退时,她发现沙浪出现惊恐愤慨的神色,有什么是她没发现的吗?危机不是已经解除了吗?
答案马上揭晓,而且是会让她永生难忘的可怕经历。
她看到屋顶站满搭弓拉箭的武士,然後,刚退完拿刀的武士後,大门又涌进两列持弓箭的武士在前方紧紧包围住他们。
这是个可怕的噩梦,若不是梦,那她和沙浪便死定了。
莫名其妙的,她想起一年多前的某一夜,在金安城的将军府,那一夜过後她听说阎阳便是被满空的利箭穿心而亡的。
她知道这些人因何而来的了。
「沙浪,如果你能逃得了,就快走吧!别管我了。」
她听见对方有人发号拉弓。
「不。」沙浪一口回绝。
来不及了,她发现当真正的恐惧来临时,根本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
然後,她听到放箭的号令,接著是无数的利器破空声……
她最後的记忆是自己紧闭著眼,双手捂著耳朵,有一堵坚厚温热的巨墙紧紧包围住她,她茫然的等待著痛苦和死亡。
隐约间,仿佛听见阎涤非撕心裂肺的叫喊……
想不到她死前最後的记忆仍是他,看来,她真的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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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後
黑岩皇宫内,最尊贵的太后安坐在华丽的厅堂上,接见这一个月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进到後宫来探视她的人,来人是她的儿子,当今的黑岩王阎涤非。
这一个月来是她嫁进宫後所度过最寂静的日子,没有阿谀谄媚的宾客和巴结奉承的官员,内侍宫女也只剩最贴身的两名老婢女,其他人走不进来,她们也走不出去。
她是三天後才发现自己被软禁在後宫的;十天後证实主使者是这黑岩皇宫之主,她的儿子;十五天後她放弃使泼发威,因为没人理;二十天後她终於静下心来等待。
等什么?她也不知道,自从知道大仇得报後,她的生活根本没有目标,活著是为什么?她还在找答案就遇上这种事。
她等著看阎涤非敢怎么动她!那孩子根本没那勇气!
「母亲。」
他竟没唤她母后?!
她瞪眼直视阎涤非,发现他似乎消瘦了些……这也难怪,死了个女人,还是目前最得他宠的,不心疼才怪。
「个把月没来请安了,是什么耽误了你?」
「一个女人。」
「是那个倪永的女儿?你为了她做了多少蠢事,竟然还不赶快给我清醒过来!」
「是清醒了。」
哼!听话就好,「那这後宫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派人看守本宫?你想软禁我吗?」
「孩儿要确定在送母亲出城前的安全。」
「你说什么?谁要出城?!」
「孩儿已经派人找到一间环境清幽的古刹寺院,绝对适合母亲前往静修养老,即刻便可以起程。」
「你到底在说什么?!谁准你这么做的?」
「这是孩儿对母亲最後的一点尊敬。」
一只茶杯被掷向阎涤非的面庞,这次他不仅闪过,还奇准的伸手接个正著,他脸上终於现出一丝笑意,仿佛正等著这一刻。他已心死了,也知道就算母亲不在,他也活得下去了。
他的笑让女人不寒而栗,第一次不敢直视这个儿子。
「够了,母亲您做得够多了,享的福也够多了,原本我们可以相安无事的,可惜您不知福,动了妄念,杀了不该杀的人。」
「我只是杀个该死的女人,那女人杀了我的儿啊!」她到此才发现眼前的男人不再尊她为一国之母,知道他是铁了心。
「她没有。老实说,小阳的死全是他自己贪玩爱冒险惹来的,我愿意陪您一起疯,挑了金安城、杀了倪永将军,还有一堆不知名的倒楣的人,小阳的仇报得轰轰烈烈,全是要博您欢心,抚慰您失去爱子之痛,您该满足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送我走?」
「因为我不得不,我已决定过几天便迎接我最爱的女人进宫,她的命曾经受您的威胁,为了让她能安心住在宫里,我只好请您出宫。」
阎涤非看著说不出话来的母亲,心底再无任何感觉。「没错,珑月没死,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老实说,我也认为以小阳身为黑岩国储君的身分,拿整个金安城来陪葬并不算什么,但这里面绝不包括我最信任的朋友和最爱的女人。因为您是我的母亲,我无法恨您,只是失望透顶。」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首次感到解脱後的快意。
「过去,孩儿任母亲予取予求并不是因为怕您,纯粹只是想讨您欢心,因为能得您的关爱曾经是我最梦寐以求的,不过事实证明了那终究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我累了,不得不放弃。」
「孩子——」
「母亲,愿您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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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乖,睁开眼。」
阎涤非坐在床沿让珑月靠躺在他怀里,这几乎是近一个月来他每到半夜必做的功课。
珑月又陷在噩梦中,并且梦呓不断,他虽心疼却无计可施,唯一能安慰他的便是确定她是活著的,在那样的灾难之後。
那是他一直不敢去回想的一刻——
当他终於赶到现场,正是第一轮箭网破空射出的时候,他心碎的以为终究是晚了一步,他声嘶力竭的喝令停止攻击,飞身入内堂,入眼的影像让他差点把持不住当场狂嚎。
他想亲手杀了所有参与的人!
但他只是斥退所有人,独自面对惨不忍睹的现场,他看到的是乱箭之中犹可分辨的一具身体,他知道是沙浪,他用他的生命证明了他的决心,但珑月呢?为何独不见她的尸首?
然後他发现沙浪背对所有的攻击,蜷著身体像是拚命要护住某种重要的宝物,他心惊胆跳的小心扳开沙浪的身体,心中狂乱的乞求上天应允他此刻的要求,任何条件,他都愿意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