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开他的搀扶。“干嘛大惊小怪,当我是病西施?拜托,我又不是你那娇生惯养的妹妹,断个一两根肋骨我都不可能会昏倒的,你少紧张兮兮了。”
“你去哪?”
“回大厅去啊!那些客人铁定嘴上都没闲着,现在正如火如荼地谈论着我的丑事,我要再不回去让那些人闭嘴的话,我看我连耳根都会痛了。”
望着何彩芹挺直了背掉转回头,重新迎向大厅里那些议论纷纷的宾客时,一股钦佩感涌上了霍靖亚的心头。
这女人很不简单。他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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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酒会还真是先冷后热。
前半场,众人虚伪地笑着祝贺新人,到了后半场,先是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哭哭啼啼指控新嫁娘行为不端,搞得会场乌烟瘴气,新嫁娘还被扭打在地,妆花了衣裳也勾破了。
不多久,这对新人笑容可掬地重回会场,教全场宾客顿时纷纷住了嘴,不再拿之前的丑事大作文章。
上流社会的虚伪由此可见一斑。
原以为一场风波就此平息,想不到好戏还在后头呢!
原来众多宾客之中,不少人曾经见过何彩芹身旁有过不同的男人。严格算起来,她与他们还算是旧识呢!
她甚至见到她的前任金主们,也出席了这场酒会。
台湾毕竟是个地窄人稠的小地方,走到哪里都可以遇见旧金主,这一点真是令人讨厌。
就像眼前,她和霍靖亚才和几个宾客寒暄完,一对令人作嗯的夫妻立刻接续出现,男的还一派彬彬有礼地说道:
“霍老弟,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找到自己心目中的美娇娘了,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我和内人接到你的邀请国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有人在开玩笑呢!”
发言的正是何彩芹的前任金主,贺旭集团的少东贺扬宇。别看他一派斯文模样,他的阴险狡诈却比豺狼虎豹还要可怕。
被他包养的六个月期间,何彩芹不知道挨了他多少打,这个男人的变态冷酷,让她如今日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看着他笑容可掬地牵着他的新婚妻子,那娇小玲珑笑靥甜美可人的女子,看来是个性情柔顺婉约的女子,希望她不至于遭到像她一样不堪的命运才好。
“彩芹有她独特的魅力,让人不禁为她深深着迷。贺兄才新婚不久,应当很能体会像我这样当局者迷的心情。”霍靖亚说着,顺势将何彩芹搂紧了些。
贺扬宇还想再说些什么,霍靖亚却温和地给了贺扬宇一个软钉子,他挽起何彩芹的手,旋即转身离去。
临走之前,何彩芹始终将目光放在贺扬宇新婚妻子上,因为她脸上那一抹不愉快的神情,让她十分挂心。那个贺扬宇该不会还没改掉打女人的恶习,天天找自己的新婚妻子出气吧?
何彩芹一思及此,觉得自己整个胸膛仿佛都被忿怒给填满了。她握紧拳头,恨不得能够上前一把揪起贺扬宇那个畜生问个清楚。
“别看了,旧情人已经走远了,你现在扮演的是我的未婚妻的角色,你不会忘了吧?”霍靖亚冷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我……”原来他知道她和贺扬宇曾有过一段,他以为她还对贺扬宇旧情难忘吗?老天,他完全弄错了。
“奉劝你最好安分一点,别动不动就想要张开腿迎接旧情人。”
冷酷伤人的话再次由他的嘴里吐出,他以低调的语气和她说话,旁人只看见他满脸笑容地挽着他的未婚妻,却不晓得他正残酷地指控着她与别人的奸情。
何彩芹很生气,非常生气,他什么都不懂就胡乱地指控她,他凭什么?他没权利这么做。
他一眼即看穿她的恼怒,所以她的手才扬起,便立刻被他攫住。“又想用暴力解决问题?还是你心虚得恼羞成怒?”
忿怒的火花在她眼中跳跃着。“放开我!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这样随随便便污辱人!”
“你一生所致力追求的,不就是你嘴里说的那几个臭钱吗?”
他的话仿若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她感觉自己连最后的一丝尊严都没有了。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感到腹部一阵抽痛,她吸一口气,发现自己连说一句话为自己辩护的力气都没有。
这不像她,她一向无惧于别人轻视她的拜金,但是为什么当这样歧视的话语由霍靖亚嘴里吐出时,她竟然感觉到好像遭到严厉的打击般,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究竟是怎么了?
还来不及理出一个头绪,何彩芹顿时感到头重脚轻,她一个站不稳,人便直直地跌进他的怀抱里。
她虚弱地合上眼,任自己昏厥在他怀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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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她扯开喉咙大声叫喊着,周遭却连一丝回音也没有,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忽然,她嗅到米饭的香气,她饥肠漉漉地往那芬香来源前进。
然后,她看见了。她看见母亲在那间小而简陋的厨房里,她正低着头吃饭,她加紧脚步朝饭桌前进。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模样,母亲在她面前是如此的巨大。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米粒折磨着她饥饿的肠胃,她舔着嘴唇伸手要去拿桌上的饭碗,却被母亲一掌打落,于是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掉落地面。
“就只会吃饭!你是饿死鬼投胎呀?我一个人吃都成问题,哪还有你的份!讨债鬼!拖油瓶!要不是因为你,我今天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凄惨!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母亲残酷的话语和巴掌像雨一般狠狠地打在她的身上、脸上。
何彩芹整张小脸缩在臂膀里,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她不敢问躲,因为一旦闪躲母亲便打得更凶,她只能乖乖地挨打,等母亲气消为止。
滚烫的眼泪沿颊而下,她抽噎地喃喃说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吃饱而已,只是想吃饱而已……”
她的肚子好痛,真的好痛。
痛得她实在受不了,她放开声大叫起来。
“彩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昏沉沉地缓缓睁开眼,视线仍有些模糊,她看见霍澄恩那张年轻有朝气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他满脸担忧地问道:
“你是不是作恶梦了?要不要紧?”吓死人了,她在睡梦中突然放声大叫,差点把他的魂都给吓跑了。
“我……没事。”原来方才的景象全是梦境。
那往昔不堪的回忆似乎不肯轻易地放过她,事隔多年,它仍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她。
“真对不起,实在是因为我那广告合约老早就签好,非得要我到香港拍不可。错过昨晚的订婚酒宴,对你和大哥实在有点不好意思。”霍澄恩倒了一杯鲜榨的柳橙汁给何彩芹。
“我胃有点不舒服,等会再喝吧!”何彩芹觉得肚子好痛。
“怎么了?我听说昨晚的晚宴进行得不大顺利,有个突然冲进会场的女人似乎对你有些误会,还对你暴力相向。你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有没有给医生看遇?”
昨晚的事情他都听说了,他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何会误解何彩芹,他担心的是她的伤势。
何彩芹只记得自己最后倒在霍靖亚的怀中,她猜测可能是内伤,因为她感到非常不适与疼痛。
“大哥在搞什么?为什么没有替你请医生来看诊呢?”他看得出来她在强忍着疼痛。
“没关系,我躺躺应该就没事了。”她不想太麻烦他。
“这怎么可以?小伤不医会成大病。不行!我现在就去帮你找医生来,你再忍耐一下。”霍澄恩的眉间写满了担忧。
一股莫名的感动窜上何彩芹的心头。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待她这样温柔体贴过,更何况,这个男人对她一点私心企图都没有。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关怀是那样的真诚热切,他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是全心全意地呵护与宠爱。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被她突来的一问愣了一下,他眨眨明亮大眼。“你觉得我对你很好吗?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是我大嫂,是我的家人。家人生病,我不该担心挂虑吗?不该想办法减轻你的疼痛吗?”他回答得十分天真,毫无一丝不单纯的想法。“你说的话让人感觉好温暖,”她的唇畔浮上一抹浅笑。“不过,我没办法体会你说担忧家人的感受。”
“难道你的家人在生病时,你不会感到忧心吗?”
何彩芹摇摇头。“我没有父母、兄弟姐妹,我也没有朋友。”
听得出来,她话中的哀伤比她脸上的还要强烈百倍,只是她不愿表现出来罢了。他不去细问她的背景或者故事,他知道有一天她会亲口告诉他的,而现在,她还宁愿放在心底,一个人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