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她真是个天才呀!沈莎翎忍不住在心底称赞起自己来,完全没料到她身后的程日深在听闻这支曲自之后脸色陡然大变。
由于她的演奏支离破碎,无论技巧与指法都十分拙劣,以至于他在一开始并未察觉这正是那首该死的曲子!
俟他终于察觉时,他仿若五雷轰顶似的整个人僵在原地,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接下来,他便陷入整个人宛如要被猛然撕裂的极度痛苦之中。
“不要弹了!”他暴戾凶猛地一掌拍掉她眼前的乐谱。
她反应不及,十指尚停留在键盘上,发出颤抖的琴音一如她此刻慌乱惊惶的情绪。
“停止!我叫你停止!你听见没有?”他像一头踩到刺猬的疯狂野兽,狂暴地一把将她两手钳住拉开,像跟这部钢琴有仇似的猛然将琴盖甩上,发出骇人的巨响。
天啊!她到底做了什么?难不成她刚好弹了一首具有可怕魔力的曲,子,能让听闻的人瞬间变成一头野兽,不但丧心病狂,还暴力相向?
没有呀,她弹得明明是法国即象派钢琴名家德布西的“月光曲”,这样柔和浪漫的曲调,为何竟让他如此火大、反应激烈呢?难不成是因为她弹得太烂,才让他这么生气吗?沈莎翎想起王郁星说过程日深曾盛装出席一场古典钢琴音乐会,可见他应有定的音乐水准,或许因此,他无法容忍她差劲的弹奏破坏了曲子原有的美感吧?
“是不是因为我弹得不好,你才那么生气?”
这个人未免火气也太大了吧?弹得不好用说的就好了,干嘛要吼人,还摔乐谱呢?动手动脚的,好没水准,这样的人说他有多热爱音乐,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他的手仍然按在黑色的琴盖上,仿佛那是个受诅的潘朵拉盒子,一旦再度揭开,不知又要蹦出多么恐怖的妖魔鬼怪。
沈莎翎完全无法明白程日深这样毫无理由的转变,她只得站得离他这些,以免无端卷入他猛烈的暴风圈而粉身碎骨。
他的情绪逐渐平复,瞥见她满脸惊恐远远地看着他,他弯身拾起散落一地的乐谱。
“对不起,我很不能忍受钢琴的声音,频率太高,让我耳呜头痛。”程日深走上前去,她来不及逃开,被他一手捉过纤细的手腕,他瞥一眼她的手表,道:“上课了,走吧!”
他由她身旁轻轻绕过,若无其事地往教室方向踱步而去。
然而沈莎翎内心因他而起的疑惑却无法就此消失.他很明显的是在说谎,琴音令他头痛简直是个荒谬至极的借口,否则他就不会出现在钢琴演奏会现场了,由此足见他的说辞全是瞎掰胡讲的。
但是,他为何要对她撒谎呢?他为何毫无理由地发这么大脾气呢?
她有—种中要命的直觉,直觉他的过度反应起因肯定与那首德布西的“月光曲”脱不了干系,尽管她的推测其实毫无根据。
反正她一定要找出他怪异行径的原因,不只因为好奇,或许还能拿来当作条件交换,交换回她可贵的自由。她心中如此暗自盘算着。
结果,整个下午沈莎翎的心思都不在黑板上,而害她如此失常的罪.魁祸首却对她的心神不宁毫无所知,竟然在她身后蒙头大睡!
他稀松平静的举止今沈莎翎不由得要怀疑,方才他突如其来的暴烈举动难道只是她的错觉?
第三章
“今天也要充分利用头脑清晰的早晨多看一点书。”
早晨的空气一如往昔美好清新,沈莎翎踏着雀跃的脚步往学校的方向前进,每天早上第——个到校,已经成为她的优良习惯了。
沈莎翎笑容满面地打开教室的门,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的笑完全僵在唇边。
“啊——”
天啊!她没走错吧?这真的是她每天第一个造访的教室吗?怎么乱得.像福德坑垃圾场一样?没有—张桌椅是安然搁在原地的,全都被黑夜之中不知名的恶魔给移了位,想不到才过了一个周末,她美丽的教室就变得这么面目全非……天啊,蓝塔到底养了什么可怕骇人的鬼怪,竟然拥有如此高度的毁灭性?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不入侵……”沈莎翎嘴里碎碎念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自己尚可辨识的座位走怯,希望上天保佑她抽屉里的书本安然无恙。
她的咒语肯定无效,因为她竟然听见无人的教室里有真实深沉的呼吸声!这今她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佛祖呀,虽然我不喜欢烧香,因为我觉得它会严重破坏台湾已经糟糕到了极点的空气,耶稣呀,虽然我很少、甚至从来没有祈祷过,因为我认为这实在很浪费时间,但是无论如何,请天上的众神呀,保佑保佑我,如果我此番得救的话,往后我将会愿意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偶尔烧香祈祷一下,拜托拜托,请您保佑我吧!”
沈莎翎已经陷入极度惊慌、语无伦次的地步了。
假若不是神鬼作祟的话,那就是校园之狼喽!像她这种落单一个人出现在校园里的女学生通常下场都十分凄惨,社会新闻她也偶尔看过,一思及此,沈莎翎就感到腿软无力,偏偏此刻竟有声音响起。
“你别一大早就扰人清梦,行吗?”—个低沉的嗓音!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真是乌鸦嘴!什么校园之狼?还真给她说中了咧!呜……她怎么这么倒榍。
拔腿要逃出教室,却因为害怕得心慌意乱再加—上很没用的脚软,沈莎翎才跨出第一步,就整个人控制不住跌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样子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完了,完了,她逃不掉了!
早知道今天要落人魔掌的话,昨天就应该多花点时间和爸妈玩耍了,呜……妈咪、爹地,恕女儿不孝,还没来得及尽孝这就要和你们永别了,我答应你们下辈子投胎一定再当你们的女儿,再陪老爸彻夜不眠玩血腥暴力格斗游戏,杀它个片甲不留,再陪老妈一起辣手摧花,连牵牛花也不放过,这一次,我一定会如你们的所愿当一个惹祸精,让你们随时都要忙:着替我收烂摊子,让你们再也没时间抱怨我太无聊。
“要叫我起床也犯不着跟我下跪吧?小女仆。”男人如此懒洋洋地说道。
“嘎?”会叫她小女仆的烂男人只有……
沈莎翎激动地抬起脸宋,诧异地发现程日深就摊子在她眼前的地板上。
这是怎么网事?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他不像是会第一个来学校早自习的乖宝宝呀!
“你在这里干什么?存心吓死人吗?”可恶!为什么她这么容易就煺软?跪在地面前像什么话?快站起来恢复镇定呀!她这个没用的女人!
沈莎翎在心底狠狠激励着自己,奈何自己懦弱的两腿太不争气,就这么—直保持着这样可耻的姿势在他眼前。该死!
“我吓人?我不过在这里睡觉罢了,是你生理时钟异于常人,—人清早不缩在被窝里作好梦,反而跑到教室来扰人清梦,你还恶人先告状……怎么了你?”
程日深注意到沈莎翎虽然拿一对盈满怒焰的眼眸迎视着他,却始终跌坐在他面前,看得出她动度试图爬起捍卫尊严,但最后结果都只是徒劳无功的挫败。
“不用你管我!我很好。”打死她也不肯向他求救。沈莎翎冷冷地将脸别过去。
“敢情你早上念书的怪癣就是喜欢穿着轻短的制服裙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呀?我不想管你,只是想提醒你,你的姿势实在太引人想入非非了,莫非你想勾引我?”他很故意地将视线停留在她露出的白皙大腿上,让她晓得自己以这样诱人的姿态持续呈现在他面前简直是拿他的定力开玩笑。
“谁想勾引你!我只是腿软站不起来而己!”她的腿虽然不中用,但她的手起码还能激动地挥舞拳头,表达她的尊严与忿怒。
听见她因恼怒而不慎说溜了嘴,他的笑声于是逸出唇畔。
“有啥好笑?”她没好气地瞪着他。腿软有啥好笑的?哈哈哈,她可是—点也笑不出来咧!
看着沈莎翎与双腿奋斗的逞强模样,程日深于是伸出双臂,将她拦腰抱起,不顾她的强烈抗议。
“小女仆,我笑得这么开心你应该高兴才对,这代表你将娱乐我的工作表现得很称职,而这也同时代表着你离你的自由不远了。”他说谎,看见她今早爆笑的表现之后,他更是不想轻易松手了。
小女仆?她讨厌毙了他这样喊她,好像这是他们之间的昵称似的,简直是对她严重的侮辱嘛,还好他没强硬要求她非得回喊他—句“我的主子”,这么八股的喊法,她大概还未出口就会光笑死了吧?
“你说真的?到底还要多久我才能完全羸回我的自由?”这个答案让沈莎翎暂且忘却自己仍然被他搂着的事实,而兴奋得两眼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