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我去了……」老天,这能说吗?一说男子气概全没了。
「到底去了哪里?!」她发誓不得到答案,绝不罢休。
「我去……」
「有死伤!」
「去尿尿啦!」他脸红耳赤地回吼道。
「尿、尿尿?」她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答案,一时间也变成口吃。
「所以我才不想说嘛!」他嚷嚷。「那时候我尿急,你又专心在摘芒果。我怕你会掉下来,因此不敢叫你,就自己先找地方解决。怎么知道会这么巧,被小鬼逮到。」
换言之,他不是故意遗弃她,也不是故意害她出糗,这一切都是误会。
「那、那就算了吧!」她也跟著脸红起来。「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省得他说她小器。
「小人?」霍尔极不服气地冷哼。「你是指李经纶那小子吧?他才是真正的小人。」不是他。
「干嘛又扯到李学长的身上去,他跟你有仇吗?」见霍尔矛头又瞄准她最崇拜的学长,余贝儿连忙站出来捍卫她的王子。这点让他很不爽。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假仁假义的样子。」恶心。「明明看不起你,偏偏又装出一副欣赏你的模样,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你才有目的。」她气得猛跳脚。「他只不过赞美我几句你就不高兴,分明就是在嫉护。要是你知道我还跟他跳舞,一定会气得冲上天——」
「他还跟你跳舞?」他果然怒气冲冲。「我要去揍他!」怎么可以握她的手。
「神经病。」她受不了地大翻白眼。「你揍不到他的,而且他的舞技很好哦!可以整夜捉著我的手旋转再旋转,一直转个不停……」
随著嘴里哼著的舞曲,余贝儿果真当场跳起舞来。她不停地转、拚命的转,仿佛还身在餐厅的舞池,陶醉在李经纶的赞美声中,无边无际。
亲眼目睹她疯狂的举动,霍尔的心中除了觉得不是滋味以外,还很嫉妒。他为她付出这么多,结果人家随便一支舞就轻易拐走她,那他算什么?
「跳舞还不简单?我也会跳舞!」不甘心老是屈就於李经纶之後,霍尔在半空拦截住余贝儿的手,笨拙的带著她旋转,不料却和她撞满怀。
「你干什么啦?」笨手笨脚。
「带你跳舞。」他说。
「你这哪叫跳舞?根本是……」她气得说下出话,乾脆推开他。「走开啦!不会跳就不要逞强,害我差一点跌倒。」
他立刻用不下於她的怒气把她拉回去,火冒三丈的驳斥。
「我哪里不会跳?」他的手握得好紧。「还不一样都是在转圆圈,为什么你就认为李经纶带得比我好,我就比较差?」太不公平了。
「因为你本来就比较差,这是事实。」这和公平无关,而是舞技问题。「人家李学长的舞姿多优雅,转圈转得非常自然。相较之下,你就像是一只笨拙的孔雀——」
「我是一只笨拙的孔雀?」他咬牙切齿地打断她的话。「我是一只笨拙的孔雀?!」
「对啊——」
「你知不知道你所崇拜的李经纶,是个他妈的什么样的人?」他几乎咬断舌根。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被他难得的怒气吓到,她反而声音变小,呐呐的问他。
「他是个……」他犹豫著该不该说。「他是个……」还是不要说吧!让她保有青春期的美好回忆,这样会好一点。
「有死伤?」
只是,一旦做了这个决定,受伤害的人将会换成是他,而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只得怒吼。
「该死!」该死的李经纶,该死的贝儿,该死的自己。该死的他为什么要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这一切都该死。
在怕自己会忍不住伤害余贝儿的情况之下,他拿起车钥匙,打开门,冲进电梯,让自己没入夜色之中。
余贝儿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伤害了他,却又不知如何弥补,只得对著空气猜测他今晚会去哪里,会在哪个女人的床上过夜。
一股陌生的酸意,由她的身体深处慢慢涌至喉咙处,逼迫她辗转品尝。
面对深沈的夜,恋爱中的人们各有体会,也各有不同的滋味。
第九章
霍尔冲动地跑出门後,并没有像余贝儿预料的那样,在某家PUB狂欢,而是跑去按一个和他同样寂寞单身汉的电铃。
对方在他连按了几声电铃後,皱著一双浓眉前来应门,打开门後才发现是他。
「霍尔。」华逸杰有些意外的看著他的好友,他看起来十分落魄。
「嗨,凯撒。」他倚在门口跟华逸杰打招呼。「我可以打扰你一晚吗?还是你要我现在就走?」他都照办。
「进来吧!」华逸杰把门缝拉大让他进屋。「免得吵到我的邻居。」他们可是会举牌抗议的。
「别蠢了。」霍尔微笑。「你的邻居至少离你有百公尺远,我只会吵醒林间的小鸟。」
华逸杰住的是郊外的小别墅,白墙红瓦,呈现二十世纪初欧洲流行的建筑风格,而且四周没有什么邻居。
「这倒是。」华逸杰耸肩,同意他的话,顺道比了个动作要他坐下。霍尔立刻把自己埋进柔软的沙发,闭眼休息。
「你又在给你的前妻写明信片啦?」他睁开一条细缝,眯眼看华逸杰收拾桌上的卡片,突然觉得好羡慕他。
「没办法,见不到人只好用写的,哪像你现在这么幸福。」天天看得到人。
「我幸福?」霍尔几乎因这句话而哈哈大笑。「我反而还比较羡慕你们这种沟通方式,无声胜有声,多好。」
华逸杰马上敏锐地看他一眼,接口道。
「你们吵架了?」一定是,否则他不会来。
「是啊!」霍尔大方承认。「更离谱的是我们居然是为了一个不太热的人吵架,你说好不好笑?」
「说来听听。」不说他怎么判定?
就因为他这句话,霍尔开始他冗长的故事,华逸杰索性把酒都搬来,省得他说到一半口渴时找不到东西解渴,怠慢了客人。
那是一个有关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两个从小住在隔壁的邻居,因为住得近,整天腻在一起。男的大女的一岁,处处照顾她,也处处欺侮她,最後终於自食恶果。
「你这是报应。」华逸杰一面帮霍尔倒酒,一面评论。「谁教你看人家老实,就想欺侮人家。」
「但是我也付出了很多啊!」霍尔不平的嚷嚷,几乎已呈半醉状态。「要不是我不辞千里去山上把她带回来,现在她还在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喂蚊子,和土石流一起跳舞。」比看谁的足上功夫比较厉害,逃得快。
「辛苦你了。」且让他为他掬一把同情泪,痛惋他不幸的遭遇。
「哪里。」霍尔拚命灌酒,洒脱挥手。「恨只恨我的辛苦没有代价,平白便宜了李经纶那混蛋。」
「注意你的用词,霍尔。」华逸杰提醒他。「现在随便骂人混蛋是会挨告的。」新闻报导里面的例子一堆。
「告就让他告。」他豁出去了。「反正我在贝儿的心里没有任何价值,既不优雅又市侩,和她的李学长完全不能比、不能比……」
整个晚上,就看见霍尔不停地发酒疯。一会儿大骂李经纶混蛋,一会儿批评他人面兽心,说到激动处,还会站起来跳舞,然後又颓然倒下,嘲笑自己是孔雀,不会跳舞。如此一直闹到天亮,他才甘心入睡,醉倒在华逸杰家的沙发上。
「又是一个为爱疯狂的傻瓜。」亲眼目睹好友惨状,华逸杰叹气。这世界上的男男女女,都逃不过「情」这个字,他自己不也正为它所苦?
罢了,让他睡吧!
华逸杰体贴的为好友盖上被子。
一醉解千愁。这句话虽然不一定是对的,但最起码可以暂时忘记烦恼。
隔天早上,华逸杰留下还在沙发上睡觉的霍尔独自去上班,一直到了正午,霍尔才起床。
头好痛。
难过不已的捧住头,霍尔的脑中好像有几千只蚂蚁在叮咬,几乎要把他的脑子咬出个洞。
「痛死了。」他甩甩千斤般重的头,蹒跚的走向浴室准备梳洗,差点没被镜中的人影吓到。
「老天,我这是什么德行?丑毙了。」邋遢又狼狈,难怪贝儿不要他。
算了,他想。反正现在她的心里只有李经纶一个人,他是什么德行,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虽然这么想,霍尔还是习惯性地把自己的仪容整理得相当整齐,才走出浴室,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开车回市区。
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考虑要不要直接先去公司算了,後来还是决定先回家洗澡好好睡一觉再说。
当他回到家里,却发现迎接他的,不是柔软的床铺,而是一只泼辣的母老虎,正双手插著腰,站在玄关处朝他开炮。
「你整晚都没有回来,到哪里去了?」
霍尔甫一进门,就遭遇到猛烈的炮火,搞得他更加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