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完她把银子推来推去的戏码,他才搭了句,“所以,我还剩十三两半没还清?”
“真聪明,答对了!”她拍着手、大加赞美道。
他根本不在乎她这帐是怎么算的,只要能得到她的激赏与欢欣的笑容,那这一切的辛苦就有回报了。
看她不厌其烦地将那点小钱一数再数,他不禁好奇,“你这样拼命赚钱,有什么目的吗?”
“目的?”她小心翼翼地将钱收在一口皮袋里,“呵……等我赚了大钱,我就要去长安,去见那个钱灏勖,和他一较高下,看谁才是第一首富?当然啦?我也会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别以为有钱就可以欺负人。”
他一脸苦笑,自言自语的答道:“我想,他已经知道了。”
她一脸满足地将帐本盖上,伸了个懒腰,“嗯!坐得还真有些累。”
“要不要到外头晒晒太阳?”她建议着,边朝她走来。
她了他一眼,似是不赞同,但她紧抿的唇角却有一抹藏不住的笑;当他倾身张开臂,她理所当然地举起双臂,让他抱起,“是你自己要抱的,可不是我要你做额外的事,所以,别想我会付钱喔!”
“是是是,我知道!”他笑着应道,“比起你为我受的伤,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你说对吗?”
她戳了一下他的额角,笑骂道:“你啊!就会甜言蜜语。”虽知道不该轻信他的话,但她却无法不被他的话逗得心花怒放。
“阿勖,你在吗?”篱外传来娇唤声。
“阿萝,有事吗?”钱灏勖放下阿丽走向她,错失了水旖丽脸上新结上的寒冰。
阿萝娇怯怯的问道:“我想请你帮点忙,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他还没答话,水旖丽就大咧咧地抢答,“阿萝,要找他帮忙,得先找我,我才能决定他有没有空!”这个小鬼就是会扮可怜骗阿勖这个笨蛋去做白工!
阿萝一双大眼泪光盈盈,像是要哭了,“阿勖,她……”
“阿丽,你吓到人家了!”他立刻走向阿萝,拍拍她的肩膀,“别怕,你说吧!什么事?”
“我家的羊栅坏了,你可以来修吗?”
“不可以!”水旖丽又跳出来反对,“上次他教你爸和叔叔们怎么抵制‘五湖帮’那帮坏蛋压低笋价,你一毛钱也没给,现在还想来占便宜!”
看到她又将这个小姑娘吓得发抖,钱灏勖不禁皱起眉,回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别这样,你以前不是一直帮着被……被钱灏勖压榨的人吗?阿萝她家也是钱家的佃农,现在你怎么就变得这么狠心呢?”他越和这些苗人相处,越觉得钱仁利用他们的单纯赚钱实在太没天良了。
水旖丽看到阿萝对着她露出胜利的笑容,心口的酸醋更加波涛汹涌。“钱家的蓄生已经被我打跑了,现在哪有人压榨他们?”她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想进房吗?我抱你……”
“不必!”她猛地推开他,硬撑着站起来,“我这样替你着想,你却说我狠心?阿勖,你——你这个笨蛋!”
这时她的身子倾了一下,“小心!”他急喝着伸手扶住她,但又被她恨恨甩开。
等得不耐烦的阿萝干脆跑过来拖住他的手,“阿勖,你再不去,我的羊就要跑光光了……”说着,又红了眼眶。
由于赎罪心切,他浑然没有发觉她的诡计,便当着水旖丽的面说道:“好,等我将阿丽抱进去,我就帮你修……”
什么,他还是要去?!水旖丽立刻火冒三丈,“放手,不要碰我!”
???
“可恶、傻瓜、白痴!”水旖丽一拐一扭地跑进房里,坐在榻上等他来劝哄,但等了大半天却不见他进来,便又出来看看,却发现他真的跟走了,气得破口大骂。
“谁都知道阿萝最会装可怜,偏就他会上当!哼!说不定他也知道,但被阿萝迷得东倒西歪,所以才会笨笨地去做白工!果然男人都是好色的猪哥,不可靠!”
她气得受不了,便将扫把抓来当拐杖,一跛一跛地爬向屋后方的高岗上,一直来到一座种满花卉的孤坟前停下。
立在高岗上,她望着北方好半晌,心情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在坟旁的大石上坐下,语气有些悲伤:“阿娘,阿爹还是没回家,你在这里可有看到阿爹吗?我有事要告诉你,最近……我抓到一个男人,他跟阿爹一样是汉人,但比阿爹好看,也比阿爹会甜言蜜语。
“有一晚,他为了帮我裹伤,将他唯一的一件衣服撕了给我包扎,而且还……还亲了我,那时我的心好热、好热,就跟捉到一百条银环蛇一样的感觉。我想开始对他好一点,可是他……他居然为了阿萝那个小鬼骂我,我的心又好痛、好痛,比被阿金的妈妈咬到还痛!阿娘,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可是,我不想跟阿娘一样喜欢上狡诈的汉人……阿娘,你说我该怎么办?”
等了许久,她只听见风掠过她耳畔的呼呼声响,听不到任何答案。
将坟地附近稍作整理后,她依依不舍地对母亲说:“阿娘,我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第五章
“你又要去找阿萝?”才刚吃过晚饭,水旖丽看到他正在穿靴子准备出门。
他笑着摇头,“嗯!昨天我到她家,发现那附近长有一种香蕈,但他们不知道这东西在长安很值钱,若能让他们改种这个,我想,他们很快就有钱将地赎回来了。”那他也不必再继续愧疚下去了。
“阿勖!”当他们要出门时,她忍不住叫住他。
他停下步,转头看着她,“怎么了?”
“你过来。”
她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应该不需要他抱来抱去了啊!但他还是走到她身边,“什么事!”“我要你说实话,”她表情坚决地看着他,“阿萝是不是……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所以,你才这么为他们卖力?”
如果钱灏勖今天才认识她,那他会认为这话当中有浓浓的醋意,可是他了解她对钱的狂热,所以,他认为她怀疑他收了阿萝的暗盘,却没跟她分帐。
“阿丽,相信我,阿萝没有给我任何报酬,我会帮他们,纯粹是因为想替我自己……呃,我是说,助人为之快乐之本!既然我有办法让他们免于被钱家压榨,何乐而不为呢?”说毕,他就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可疑,相当可疑!
水旖丽仔细咀嚼刚刚在他脸上看到的不自在与闪烁的言辞,她更加认定他跟阿萝之间有暧昧关系。
说得好听,救他们免于钱灏勖的压榨?鬼才信呢!谁会分文不取的去替人家跑腿!一定是阿萝跟他勾搭上了,他才会愿意当冤大头!不对,阿勖又不是瞎了眼,阿萝身上有的东西她一样也没缺,还比她的好耶!他去找那个小鬼做什么?一定是那臭丫头诱之以利,他才会老往她那里跑。
哼!既然阿萝能用这种方法要他做东做西,她又不是没钱,她也要。
???
“阿丽,我回来了!”钱灏勖将手里的馒头放在桌上,随手抓起一个咬了一下,语音模糊道:“李掌柜……送了我们几个馒头,你快出来,趁热吃……”但她一出来,他就被她一身盛装给震慑住了。
她心头忐忑不安,却装作不在乎地问:“怎么了?我这样很奇怪吗?”
他放下咬了一口的馒头,有点结巴答道:“没、没有,只是看惯了你露手臂、露腰的,突然你穿上衣服……有点不习惯。”怪了,她没事穿这么隆重作什么?
她微抬起下巴质问道:“你说,我穿这样比阿萝好看吗?”
这时,一道灵光忽地穿透他的脑袋——她在跟阿萝较劲,她在吃醋!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起来。
“喂!你笑什么?好不好看,你倒是说啊!”她心急地催着。
他摸摸下巴,昧着良心说:“嗯!还好啦……不过,阿萝长得秀气又温柔,好像比较适合这种衣服。”
瞬间,她脆弱的自信心碎了一地,她迅速背过身去,藏起她红了的眼眶,倔强地说道:“哼!那是你没眼光,我觉得我这样美丽极了!”
他从她抽颤的肩膀看出她的情绪,“别的女人再如何美丽都跟你无关。”因为他眼里只有她。
“对啦!你就是喜欢那种装可怜的小鬼!”她自行断章取义,气得大叫。
他忍住几欲迸出的笑声问:“我喜欢她让你很嫉妒吗?”
“谁嫉妒了?”她才不会承认,好让他得意洋洋呢!“我根本不在乎你喜欢谁!”
她转过身,倔强地抬高下巴睨着他,“我只是想问你,如果我给你钱,你也肯跟我做吗?”
“做……咳!”他被口水呛了一下,“你要给我钱跟你……做?”她说的“做”是那个意思吗?
他一脸震惊的表情教她更没有信心了,“不愿意是吧?好,阿萝付你多少,我加倍给你!”在他还弄不清楚她的意思前,整个人就被她抓过去强吻了。
她的唇吻乱了他的脑子,不过,他还是在失控前停下来问:“等、等——唔……”
他想将她推开,但她热切地吮吻着他的下唇,他又努力了一遍,才让自己的嘴从她需索的唇上退开,狂喘着气问道:“你知道……知道我们再继续下去,我、我会对你……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