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路,好长好长。
杜思思死命的往前跑,泪水飘散在空气中,她顾不得方向,更顾不得那因奔跑而涨得发疼的胸口。在她身后不远处,一群打手装束的壮汉们正尾随着她,紧追不舍。
“快,臭丫头就在就在那儿,大伙儿加把劲,等把这臭丫头解决了,大家少不了好处。”
那肆无忌惮的话语,声声字字清清楚楚的传进杜思思的耳中,她眼泪掉得更凶,脚下更不敢懈怠,顾不得身子的不适,跑得更快了。
今天下午,她就像往常一样,到后院去赶那群母鸡回笼,哪知才一转眼的光景,就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堆人,要把她给抓到迎春院去。
她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摔跌了一跤,这一跤摔得她眼冒金星,浑身痛楚,但她却不敢多作停留,急急挣扎起了身,继续往前奔跑,哭得是更厉害了。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欺悔她!为什么!
她知道她这舅舅好赌成性,成日便是沉浸在赌场里,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舅舅竟会因赌而欠下这么大一笔债务,偿还不了赌债,竟妾把她卖给镇上唯一的一间窑子,以抵偿债务。
前些日子,邻家的李大娘曾趁她到河边洗衣服时,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道:“思思,你要小心,这两天我老看到你舅舅和迎春院的老鸨实大娘在一块,不知谈些什么!你可得提防点啊!”
“迎春院!实大娘!”当时杜思思一怔,不知舅舅怎么会和迎春院扯上关系。
百疋啊!你舅舅最近欠了赌场好大一笔债务,这事镇上的人都知道,你舅舅这般好吃懒做,是绝对还不了这笔债的,我怕他……不是大娘多心,我就怕他是为了债务才和迎春院的人扯上关系。”
就是因为李大娘这番话,让杜思思心生提防,所以,今儿下午,她刚赶完鸡要回屋,看到屋外站了一批看起来绝非善类的人物时,她不假思索,马上抛了竹竿,撒腿就跑。
这会儿,她绊那一跤,拖延了逃跑的时间,让后面的人追得更近了。
“臭丫头,我劝你别再作垂死前的挣扎了,乖乖到大爷这边来吧!人爷保证会好好调教你,只要你乖乖的,保证你从此吃香的,喝辣的。”
“不要。”杜思思哭道,脚步迈得更急。
又跑了几天,她不禁傻了眼,一条河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竟没头没脑的跑到河边来了。
她惊慌的转回头,只见打手已经追了上来。
她浑身上下一冷,前有追兵,后无退路。
“臭丫头,你再跑啊!你再跑,我们还不是把你给追上了。”一名獐头鼠目的汉子,对她扯开了一个狰狞的笑。
“你要敢再作怪,看老子不先修理你一顿。”另一张横眉竖目的脸恶狠狠的骂道。
杜思思本能的往后一缩,吓得面无血色。
一只手突然横伸了出去,抓住她的袖子,桀桀淫笑声在她耳际响了起来,
“这姑娘瘦归瘦,长得挺标致的嘛!老大,你说实大娘会不会介意让咱们先尝尝鲜。”
“去你的,实大娘要的可是还没开过苞的处子,你敢碰她,小心你那层皮。”
“不碰就不碰,摸摸过过干瘾总成吧!”
话声末断,禄山之爪已伸向杜思思的脸蛋。
“不要碰我!”杜思思失声尖叫了起来,不住的左闪右躲。
杜思思的挣扎更引起了那瘦子的舆致,他啥哈大笑了起来,道:“不错,还懂得反抗,够味道。”那只手变本加厉的探向杜思思的胸口。
“不要!”杜思思再度尖声惊叫,屈起身子蹲下身,眼泪汨汨滴了下来。
“够了,小吴,正事要紧。”
“老人,玩玩嘛!打什么紧!”
“不要。”杜思思哭叫,抵不过那只手的拉扯,她不假思索地低下头,张口狠狠便是一咬。
一声痛嚎由瘦子的口中逸了出来,“啪…”的一声,杜思思被一掌打得滚到一边,也滚出了打手们包围的圈子,顾不得痛楚,她狼狈的挣扎站起,趁机就跑。
“快,快追,那丫头跑啦!”
瘦子抚着咬得鲜血淋漓的手,痛得五官全扭曲成一团,哪还有什么“性”致,愈想愈是恼火,骂道:“不识抬举的臭丫头,待会儿你看我怎么整治你。一拔脚跟着追了过去。
杜思思到底只是个弱女子,跑没多远,便在河岸旁再次被捉住,仕思恩情知若真落入他们手中,那此生就再也无希望可言了。她疯了似的又踢又打,倒也弄得抓住她的大胡子一阵手忙脚乱,他不耐烦的大声骂道:“小泼妇,你再撒野,看老子饶不饶得了你!”大手一伸,想要定住她的手脚。
杜思思回答是在他毛茸茸的手臂上一记狠咬。
一阵凄厉的惨叫打人胡子口中吼了出来,他怒极攻心,骂了句, “臭婊子。”抬脚便是重重一踢。
“老张,住手……”追来的人看情形不对,急忙人喝,但已来不及。
杜思思被他一踢,整个身子一翻,在地上滚了几圈还收不住势,竟不由自主地滚下一旁幽深的秦淮河里,娇小瘦弱的身子在一瞬间,被滚滚河流所淹没……
第一章
金陵
秦淮河水,自古长流,由东向西,横买金陵城南,幽幽承载着繁华盛景,无声的诉说着六朝无尽缠绵旖旎。
向晚时分的秦淮河正是最热闹的时刻,昼舫此来彼去,笙歌不绝于耳,十里珠帘,两岸垂柳,将河面点缀得热闹非凡。
众多昼舫中,一叶小舟显得孤孤单单,但里面倒是热闹非凡。
一名穿着褐色长衫的矮小老者正站在一名青衫男子身后,絮絮叨叨的道:
“少爷,您出来这么久了,也该收心了,不是老奴爱唠叨,只是您出来这么多年,把一个这么大的傲日山庄丢给老爷子,这未免也……您也知道,老爷子年纪大了,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您好歹也体谅体谅他,让他喘口气!”
那青衫男子气定神闲的坐在小舟里,他的面前只摆了一壶美酒,一碟花生,男子顺手丢了颗花生到嘴里,嚼得“喀喀”有声,一脸懒得理他的模样。
“我说少爷,您就听老奴这回!收收心,回傲日山庄去,就算您还不想继承傲日山庄,这一点老爷子说过不勉强您,可您也老大不小,是该定下来了。老爷已经为您物色了不少人选,全都是人家闺秀,不论模样、品德,都是上上之选,就等少爷您挑选啊!”
“等我挑选!”青衫男子扬了下眉,总算开口了,“我的面子还真大啊!傲日山庄居然替我准备了三千秀女,等着我选秀,我可乐得差点以为自己成了当今皇上呢!”他的语气轻松,字句倒是藏满了针,等着把人扎个满头包。
可惜矮小老耆是看着他长大的,早就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完全不以为意,继续道:“少爷,老爷子也是为您着想,您早就该成亲了。您就不知道,老爷接到玉剑山庄杜少爷要成亲的消息时,那副羡慕得不能再羡慕的样子,你和杜少爷情同兄弟,两人年纪又相差不了多少,况且认真说,杜少爷还小了您两岁,现在杜少爷都成亲了,您还执迷不悟,您真是……”他连连摇头兼叹气,身为经历家族三代的年老忠仆,就等于拥有说逆耳忠言的特权。
“执迷不悟!说得真好。”青衫男子又丢了颗花生进嘴巴里,满不在乎的。
这青衫男子正是傲日山庄唯一的继承人,名唤楚天寒。傲日山庄与玉剑山庄被人并称江南两大山庄,楚天寒与玉剑山庄的少主杜昭衡,及另一名亦是出身江南,身世成谜的好友莫问,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被人合称江南三彦。至于那矮小老者,则是傲日山庄的总管,名唤楚和。
楚天寒刚离开了玉剑山庄,只身来到金陵,也不知楚和打哪儿得到的消息,竟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缠住他,这一缠便是三天,整整三天,一直对他晓以大义,不是要他回庄继承家业,便是要他回庄完成人生大事,他都听得可以倒背如流了。
“少爷,您就多为老爷子着想吧!老爷子身子骨的确大不如从前,傲日山庄这么大个产业,担子可不轻,他为了您,担下这么多年重担,您也该为他想想,接下这个担子了。”老仆人苦口婆心地劝说。
“和伯,这话您刚刚已经说了三遍了。”楚天寒轻描淡写的提醒他。
“只要少爷愿意回傲日山庄,老奴再说个几次也无妨。”老仆人一脸的忠心为主。他这少爷什么都好,论武功、论人才,哪样不是江湖中的佼佼者,可偏爱五湖四海的到处游荡,不肯回山庄尽尽义务。
“可我却听腻了。”
“少爷,老奴会斗胆说这么多,还不全为了傲日山庄,况且老爷子是真的身子不如以往硬朗了,不信您可以回山庄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