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什么身分?」她那双深沉的黑眸紧盯着应天不放。「他是帝国的南域将军,妳要再敢对他有任何不敬,我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妳!」
被她一拳揍倒在地的应天,一手抚着发疼的面颊,怒气冲天地看着爱染那双似想杀人的眼眸。
「妳……妳……」她忿忿地站起,不服输地张大嘴开骂,「妳以为妳是什么东西?别以为石中玉对妳有意——」
已警告过她的爱染,在她又提及石中玉的名讳时,也不让她把话说完,朝天际一弹指,当下用不曾在人前使用过的独门绝活,直接给她来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用雷劈人耶……石中玉看得目瞪口呆。
「哇,妳这么凶?」当甩头就走的爱染走回他身边时,他怕怕地问。
「你这才知道!」爱染哼了哼,不过一会又挨在他身边小声地问:「喂,刚刚我握拳的姿势对不对?」
「对是对了,不过……」石中玉先是点点头,接着好奇地拉着她,「妳可不可以先教我那个五雷轰顶的招数?」这招必杀技太强了,他一定要学会这招用来对付臭鸟和紫荆王。
爱染看了他一眼,不给面子地转过小脸。
「你没那慧根。」粗人一个,心思一点也不纤细,学不会的啦。
「没试过妳怎知道?」他百般讨好地拉着她衣袖央求,「别私藏着自己用,教教我嘱。」
就在他俩你一句我一句时,身后的人声不知是在何时消失了,他俩同时回过头,只见拿出管家公气势的潇洒已赶人关门,还命人在府门上给落了栓,以防她们再登门来找麻烦。
爱染不说不动地看着那个她到了府里不久后,即跟她感情好到像是手帕交的潇洒,再回想起石中玉方才为她做的一切,不知怎地,她的喉际有些哽涩,她低下头,努力想掩饰她的鼻酸,却瞧见了石中玉那只在不知不觉间又牵握住她的大掌。
也发现她在看的石中玉,转正了她的身子,弯下身对她摆了个开朗的笑脸。
「别管他人对妳说了什么,也别去计较他们如何看妳,就算妳要耍公主的任性或脾气,或是小心小眼的找人吵架干架都可以,只要有我在,妳什么都不必去管,尽管去做妳自己,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成了。」
她倔强地抿着唇,怕一开口,藏在眼中的眼泪就会掉下来。
「爱染?」看她的眼眶都红了,石中玉好不担心地捧起她的脸蛋。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明明就是个异邦人,又是生在丰邑那种不受欢迎的国家,整个京都的人都不欢迎、甚至是讨厌她,就只有他愿意敞开心胸接纳她。
「我打一开始在柜子里不就对妳说过了?」他将她溢出眼角的泪水擦去,对她投以一抹微笑,「妳是我的公主殿下。」
人前强装出来的勇敢和委屈,全在他这句话中,化为成串的泪珠落下,爱染主动投进他的怀中,把来到中土后所有的心酸与感动,大声地在他拥紧的怀中发泄出来。
那是她来到中土后头一次放声哭泣,也是她这辈子哭得最痛快淋漓的一次,自那日以后,她开始把石府当成自己的家,把住在里头的人全看成是她的新家人,在石中玉的宠溺下,她开始了一段全新的人生。
可是,他却常常不在家。
起先她并不明白,为何她会无意识地常站在大门边等待他归来的身影,也不知道,为何在久久不见他那张会令她开心的笑脸时,心底会有一种怎么也填不满的寂寞。白日里跟着潇洒一块管理府务时,她会想他想着就开始发呆,夜里她在捣药时,她会觉得,一种叫作相思的药材,似乎也被她给一进放进心底辗转梼磨着。
直到那一日,她终于确定这所谓的相思从何而来,而她也知道了,在这块中土的土地上,她想要的是什么。
出巡南域近两个月没回家,风尘仆仆返家的石中玉,在抵达家门时,并没瞧见爱染那总是等待他的身影,他纳闷地走进府里,也没见着等在真头接他的潇洒,他边褪去身上的铠甲,边一院找过一院,在快走近厨房时,他赫然听见两道吓人的高声尖叫。
以为发生什么天大地大的事,石中玉拎着一把大刀直冲进厨房,一进门却愕然发现,潇洒与爱染高高站在桌上抱得紧紧的,且两人皆面色苍白地直视着那只坐立在地板上,抬首望着他们的……
「耗……耗子?」石中玉差点瞪凸了眼。
就为了这只小不隆咚的耗子,他这两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管家公与管家婆,可以尖叫到像是宅子失火般?石中玉首先看看那只还赖在原地不动的无辜鼠辈,再看向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的潇洒,以及花容失色的爱染,而后,他结结实实地站在门边发起呆。
他家这名打架功力远近驰名的公主殿下,她可以三不五时在外头跟人打得鼻青脸肿,一身光荣战绩地回家,也可以心情不好就赏人个五雷轰顶,轰得人头顶冒烟外加浑身酥麻,可她,却怕这小小一只长尾巴的家伙?
石中玉缓缓搁下手中毫无用武之地的大刀,一手抚着胸坎,再虔诚地抬首看向房顶,很努力地体会此刻无语问苍天的心境。
下一刻,公主殿下的吼声差点把他的耳膜震破。
「你发什么呆?还不快把它赶出去!」
「是是是……」一点威严也没有的南域将军,赶忙遵旨弯下身,趴在地上四处搜捕那只害他家屋瓦差点被掀掉的凶手。
窝在厨房里又蹲又爬又抓,好一阵子过后,满头大汗的石中玉终于将凶手缉捕归案,拎着那只小耗子走出厨房交给下人处理,在去洗净了手后,他再次回到案发现场。
「两个都下来。」他走至他俩面前下令,在他们还紧抱着对方不肯动时,他拉大了粗嗓,「下来!」站这什么德行?活像苦情姊妹花的这两人是打算给人看笑话吗?
不情不愿,眼底还写满恐慌的一男一女,以龟爬的速度缓缓下了桌,排排站在石中玉的面前,满面不安地继续四下张望。
「你,别哭了。」石中玉一手指向满脸泪痕的潇洒,另一手则指向脸白得跟雪似的爱染,「妳,回魂。」
听了他的话后,潇洒忙不迭地以袖拭着脸,但爱染则像是掉了三魂七魄般地杵站在原地不动,不曾见她这般的石中玉,摸了摸她的脸蛋,发觉她还是浑身抖个不停时,他大大叹了口气,一掌将毫无血色的她给压进怀里。
「我在这呢,不怕不怕。」他边拍抚着她的背脊,边在她的耳畔低声劝哄。
被晾在一旁的潇洒指着自己的鼻尖。
「我呢?」会不会不公平了点?
「……给我滚一边去。」石中玉顿了顿,瞇细了眼将他给驱逐出境。
紧闭着眼的爱染,不知潇洒是何时被赶出去的,偎靠在他怀中的她,仔细聆听着这片胸膛传来的规律心音,紧绷的心神,总算因此而冷静了下来,接着,意识到这具伟岸的胸膛主人是谁时,她开始脸红。
「不许随便抱我。」她尴尬地退离他的怀抱,很想掩饰看到他回家后雀跃的心情。
石中玉刻意往旁一看,「啊,漏了一只。」
说时迟,那时快,爱染两脚一跳,两手紧环住他的颈项,整个人又挂回他的身上,任他轻松地抱住她。
「不许随便抱妳?」他将她抱得高高的,与她眼眉相对,「嗯?」
一径与他对看了好一会,爱染发觉,原先他眼中的戏谑,看她看着,渐渐地变了调,转成了一种她说不上来的炽热,他看得是那样专挚,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吸进里头似的,她很想撇开脸,却又不想示弱,所以她也一直盯着他瞧,但瞧着瞧着,她却听见了自己失序的心音。
「爱染。」此时石中玉低沉的嗓音,是她从不曾听过的。
「嗯?」她屏紧了气息。
他着迷地望着她,「别只当我的巫女好吗?」
「我还兼职当你的公主殿下不是吗?」感觉他似乎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流连在他俩之间暧昧的氛围,令她就连出口的话都有些颤抖。
「可以再多兼一份差吗?」他直看着那双头一回在殿上见着时,就遭她吸引住的黑眸。
「哪份差?」
他直接以行动回答她,往前一靠,温暖的双唇覆住她的,柔柔亲吻着这个令他总是急着想回家的女人、这个让他在看遍她的坚强与脆弱后,无法自拔迷上她的女人,将多日来与她不相上下的相思,全都倾注在这一吻中。
「愿意吗?」半晌后,他款款退开,盯着她嫣红的小脸问。
爱染看着他那双方亲吻过她的唇,直想着他方才话里的话意,她伸出一指轻触他的唇,记起他常在嘴边挂着,我的公主、我的姑娘,我的我的……好象说久了,就真的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