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丫鬟抽抽噎噎的,一时是停不了了。
“是啊,我知道自己是夫人,不用叫了。”
“郡敏姐姐?怎么办,你流血了。”
“没什么关系,你扶我起来回房好了。”可是杨惜弱力小,竟搀不动她,陈邵敏其实也很娇小,不至于重得那么离谱。但陈郡敏感觉身体好沉,像麻麻的使不出气力站起来,丫鬟就更不用说了,她连动动腿都有困难。
陈郡敏一摔下去,差点连杨惜弱都拖下去,她直觉反应,急忙跑着要去唤大夫,“我去找人来帮忙。”
“惜弱,不可以……”陈郡敏要阻止,但杨惜弱已经顾不得轻重跑了,而她根本无力去站起来喊她回来。“这下糟糕了!”
杨惜弱慌张张的要跑向前厅,因为大家都在那儿,突地,撞上一堵墙。
“哎哟,好昏。”她揉揉额头,不知是否力乏,她双脚开始觉得麻木,好奇怪。
“纤云?”低柔的男音轻唤她。
“谁?”她猛抬头,惊讶万分,“易大哥,你怎么来了,大家要捉你耶!”
她诚实纯稚反应,让他不禁开怀的泛出阵阵笑意,不管其他人如何论断他,她依然还是这么可爱无邪。
“你不怕我吗?”
她想了一会,“不怕,你为什么要来啊,待会……”
薛宾昆拉着她走到隐密处谈话,“不怕就好,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纤云。”他柔声保证。
“我是惜弱。”她自由自主的想说些什么,因为她以前迷迷糊糊的感觉又开始了,他像是会催眠一样……
“我是惜弱……”
“不,你是纤云,你当易大哥一个人的纤云好吗?我们像从前一样不理会别人,就只过自己的生活。这样好吗?”
她晃晃头,想甩去那深沉的迷雾,“不,我是惜弱,少爷说……”
“他说什么不重要!”
“可是他说……不能离开他,无论如何都……不准。”任护成的影像还怒势汹汹的瞪着她,她记得,“易大哥,你……我现在有点怕了。”
“不,纤云,不要怕我。”薛宾昆一阵痛苦,倏地,他下定决心,脸上也不再有犹豫。“乖,你放轻松……”
杨惜弱突然喉中有异物,他从她嘴里弹了什么东西进去?
“我不要……你快走开……”她痛苦的双手掐着喉咙,不让它被吞下。
“纤云。”
意识渐渐蒙胧了……她耳边不断充斥着“纤云、纤云……”的叫唤,仿佛那是她唯一记得的。
“我是纤云吗?”
“你是,你是易大哥的纤云。”
这持续的声音不断蛊惑,催眠她往更深,更浓的黑雾里去。
“那爹呢?少爷……郡敏姐姐……”
“嘘……放轻松,这些人都不存在,纤云,记住!这些人都不重要,你不要抗拒就不会有痛苦了。”
杨惜弱星眸缓缓睁开,哪里还有着不确定。
“易大哥?我好不舒服……”
薛宾昆此时有些疑、有些慌,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不该地这样难过。“放心,我会照顾你,你不要担心。”
她全身像是置身冰窖,头颤抖个不停,薛宾昆发现不对,立即抱起她欲走。
“我好冷……少爷呢?”她潜意识里仍记挂着。
他发怒了,嫉妒得欲狂。“他是坏人,为什么记住他?”
“我……”
“纤云,记得吗?他们说找到你爹了,可是你爹一直迟迟未来。”
她无意识的点点头。
“他们都是在骗你,听清楚了吗?”他决定要一劳永逸的排除掉所有人在她的脑海中,在她神智沌开时,“想想看,你之前为什么痛苦,一想到他们就头疼,痛苦得宁愿失去记忆?”
“失去记忆?”
“对,因为你爹死了,是谁害的?”
“谁害的?”她痛哭失声,意志完全为他所控。
“是任护成,是你一直信赖的少爷,是他害死你爹的。”
隐隐约约有种莫名的恐惧与不安蔓延……她极力抗拒着不让自己回到那梦境幻象……
刚想着,杨天贵就出现在不远处,似是没瞧见她,他身后乱烘烘的,一群人走来走去吆喝忙碌,另一位男子只瞧得见背影……她潜意识的举步维艰,像是已预知了什么不幸,但是孺慕情深,从小相依为命的父亲自去关北,父女俩第一次分开这么久,虽然心里怀着不安,她仍是一步步的前进,想投入父亲怀里。
事情变化极快,她一步步向前走,距离却是愈拉愈远,远到父亲终于瞧见她,而父亲仅是讶然……不、不,父亲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是对她,他嘴一张一合也听不到声音。
接着他嘴里狂喷出腥红的血,她尖叫……却是如何也奔不到父亲身边,一张张陌生的脸不断在眼前回旋,那个始终背对着她的人茫然回过身,手持利刃,也是满身、满脸的血。
他——是任护成!
“啊——”薛宾昆捂住她嘴没让她尖叫出声,“不要……”
冷汗如雨滴落,她惊喘得呼吸不到空气,“不要……不要……”她哀哀的陷溺在真实与认知中,少爷……任护成……她内心中有股力量想攀抓这唯一的一丝亮光,但好痛!梦里他杀了他爹,那种感觉好痛……
“纤云!”薛宾昆完全料想不到她会有这种抗拒,“我马上带你离开,我马上想办法让你不再那么痛,忍着点。”
“不是这样……不要……”她显然还挣扎在梦境中,犹自喃喃低语。
雾好浓,她看不见了。
失去意识的杨惜弱虽不再呢喃,眼角却不停地渗出泪水,一滴、两滴……如断线般滑落。
第十章
薛宾昆心痛的轻吻去她的泪,却不知他眼角也湿润了。
“纤云,对不住,让你受苦了,可是我舍不下你呀。留在我身边,我会用我的一辈子珍惜你的。”
猛吸口气,他紧攫着杨惜弱,先前早摸清所有地势,决定先出了扬州城再说。
“放下她!”大家听到陈郡敏的呼救声,迅疾搜查全府的守卫死角,不过任护成先一步感应到心神不宁,好像杨惜弱一直在呼喊他,所以马上找到薛宾昆。
“办不到,你若不怕伤到她就尽管上前。”
虽知薛宾昆深爱杨惜弱应该不会伤人,但是猛虎出闸,谁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凶性大发,宁为玉碎。任护成有所忌惮的僵持在那里,不敢冒然夺人也不肯放他离开。
争取到的时间,任保成他们都已赶到,众人以他们为中心围住,外面一层又一层的卫兵团团包围。
“你无路可走了。”
“是吗?纤云是在我手里不是吗?”
“我劝你最好尽快放下她,如果你真的那么爱她的话。”任守成点醒他,“再晚,惜弱可能就有变。”
薛宾昆愀然变色,“你们动了什么手脚?她为什么会有事?”
他清楚任守成不是无的放矢,方才纤云不寻常的疼痛、抗拒反应都不是正常的。
任护成也脸色惨白,但没时间追究了,他还是要薛宾昆放人。“先放下她,让我们救她。”
薛宾昆一咬牙冷静道:“没有什么病是我治不了的,你们放我走让我医治她。”
任保成森冷的逼他抉择,“或许能,或许不能,但是你没有时间了,你该知道救人的时机最为紧迫。”
“难道你们就不怕她有什么闪失吗?你们到底让她吃了什么,说出来我一样能立即救她。”
这时,一个水灵灵俏丽的女孩跳出来,娇笑道:“这就要请教我啦。”她边说道,边向任守成抱怨,“每次我有用处时不接我出来玩,真讨厌。”
“快说!”任护成和薛宾昆没耐性的一起吼。
“好嘛,说是说,说了你们也不见得听得懂,”
“忆蓉!”任守成让她少说废话,杨惜弱若有万一,任护成第一个不饶地。
“每个都那么凶。”欺她年纪最小啊?她叽哩呱啦的说了一串,所有药名全一口气连在一起讲,除了薛宾昆外没人听得懂她全部的内容。“所以啦,你一旦喂下她‘失心’的任何一昧药,她体内的药性马上会相克产生排拒,渐渐变成毒药蔓延,懂了吗?”
“任护成!你竟然让他们这么对付惜弱!”
任护成比薛宾昆更狂怒,他忿忿的眼神指责所有知情的人,“你们竟然瞒着我?!该死!该死……”
若是他知道了,岂肯让他们为了捉拿薛宾昆,而以惜弱当赌注,但现在说这些都是多余的,“快放下她!”任护成寒冽的嚣声道。
薛宾昆挣扎着放与不放,犹豫间,任护成为了救她,不惜想冲出重围,只要能及时医治惜弱,暂时就不去计较由谁医了。
“你疯了吗?”任守成出手制止任护成,几个交手,任护成完全是使出全力求脱身。
“你们才疯了,你们有什么资格拿惜弱的性命冒险?!”
唉!护成完全失去理智了,若是他能冷静细想,大家怎么可能如此残忍不近人情呢?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任守成暗忖。预先下药是有的,可是忆蓉绝不至于伤了惜弱,她就是顽皮淘气故意说得夸张些,表现得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