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钻石舞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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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不会是……”他终于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开始感到不安。

  “没错。我的约,再过几个月就满了,有公司挖角,条件不错。”她表达得还算含蓄,但Eric似乎受到蛮大的打击。

  “你是有选择去留的权力,但是……为什么?这些日子,我们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吗?为什么要走?”他勉强镇住逐渐沸腾的情绪,佯装平静的问道。

  “Eric,你先听我说……”她屏气凝神,稍微调节了下呼吸才说:“我离开的目的,纯粹是私人因素;或许你会认为这样很愚蠢,但对我而言却很重要。我想知道,是不是全因为你的保护,我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进一步说,我想脱离你的保护,试试自己的可能性。”

  Eric陷入深思,气氛胶着此刻的空气顿时凝滞成一片静寂。

  “我懂了,我答应你。你有自己的坚持和梦想,我不拦你。”

  半晌后,Eric明朗的结论,着实让月熠又惊又喜;或许,至少,他愿意试着体会自己的想法。

  “谢谢你,Eric。我很高兴你明了这个决定对我有多大的意义。”

  他轻轻点头不说话,祈祷着她别再来一次这种把戏,一次已经够磨人的了。

  轻易放她走,于公于私都是为难。公司瘦了荷包、他也少了很多收入,于公来说,很不划算;但不能经常见着她,确定她是否快乐生活着,甚至照顾她,对自己来讲更是难受。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别考虑会不会对谁造成伤害,好吗?”

  看来他的祈祷没有奏效,该来的劫数还是会来。

  “我相信你已长成坚毅的羽翼,不怕伤害了。你问吧!”

  此刻,反而是月熠沉默地低下头,许久才又抬头对着他怯怯地吐出话,“你……还愿意给我幸福吗?”

  她的语气娇羞而慎重,就像在求婚。

  “哈!岂止愿意,那简直是我的荣幸。”突然放下心中千斤重担,他轻松得有些不像话,连说出来的话都像在飞。

  “那么请你耐心地听完一个小故事,再回答我最后几个问题好吗?”

  他看见月熠倔强的泪水,始终在眼眶滚动,不愿掉落;同时,也看见了她的决心。不忍也不想拒绝她玄虚的要求,反而很想给她一个轻轻的拥抱,让她放松紧绷的心绪,也让她知道无论在什么处境下,都有一对强而有力的臂膀等她倚靠,那就是他。

  天知道月熠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把那些陈年的旧伤重新摊开在他面前。

  无论是相爱却造化弄人、不能结合的魏萍;还是每当听见她谈起魏萍这名字,就对她拳打脚踢、骂她变态的初恋男友;抑或跟人打赌一个月内能把到她,得逞后居然冠冕堂皇地送她一首“Try to Remember的歌,要她只要记得两人之间美好回忆就够的范振纲;还有跟蔡智杰的那段若有似无、还来不及萌芽的小插曲……

  她把记载在日记本里的爱,原封不动地重述一遍;甜蜜的、残破的、纯洁的……全部以真实面貌完整呈现。

  从前的月熠总是把爱想得太简单,纵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受伤,甚至被爱的恐惧制约,不敢逾越雷池一步;直到遇见这个热情如火,却耐心温柔的男人,才赶走了她心中大部分盘旋不去的畏惧。

  她原以为,他会用一种很激烈的手段来证明他的爱意;因为小说中的爱不都是轰轰烈烈的吗?结果,却是出人意料地平静。在他的潜移默化里,她得以安心疗伤,随他轻柔的脚步,找回了爱的本能。

  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那个天使就是他,再不会有别人了。虽然还有残存几抹挥之不去的恐惧与不安,但她仍坚信只有在爱情里坦白,才能让这段爱情健康成长,有抵抗力、免疫力,大风大浪都不畏惧。

  好不容易说完了她的故事,月熠作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宣誓般郑重地问出一个问题。

  “你会在意我曾经爱上一个女孩吗?”她的眼光甚至不敢直视他,现在的自己,在爱情里已近乎裸裎,毫无可以保护的遮蔽物了。

  她几乎没有勇气听他的回答,虽然还有一丝信心,但是这类拿刀子给人来杀自己的事,她还是头一次做得如此彻底。

  须臾,听见Eric浅浅的笑声,她反射性地抬起头。

  “那都是过去式了,你认为我会去跟一段现在已经不存在的回忆搏斗吗?”他的笑容和眼神,和蔼得像个父亲。

  “你是认真的?”在她预想过千百种的答案之后,听到这般回答,她又惊又喜。

  “那你认不认真呢?”这会儿,他又如同一个老师,望之俨然,即之也温。

  月熠终于笑了,整个剖白的过程,对她来说,比看“七夜怪谭”还刺激;而无论如何,电影总算散场,令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真的很高兴,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件,使我不得不去确定,你我之间的爱情不会带给我另一个刻骨铭心的伤害。所以,我希望往后我们彼此不要联络,暂时从对方的生命中消失。

  “让我们相约在两年后的圣诞夜,如果届时你仍愿意与我共度一生,就请在那天,带着你的诚心,回到我们初识的酒吧,让我们重新开始;不是以经纪人和模特儿的身份,而是以男人与女人的角色,上演一出只属于我们的戏码。当然,你还是有不选择出席的权力,你……答应吗?”

  “等待你的真心已等了将近两年,我不会介意再多等另一个两年的;况且,你有你对爱的坚持,我也有我的,我的固执是不会少于你的。”

  月熠闻言,真希望现在夕阳就能照进办公室的白纱窗,这样,他就不会看见自己脸颊上的酡红,那种教人害羞又期盼的幸福颜色。

  第七章

  在初换公司的第一年,月熠的新东家替她接了满满的通告,她凭着好口才接了两个主持节目和几部广告片,着实过了将近一年风光的日子。

  月熠在这种生态下,过着知足的日子。

  因为,演艺圈的冷暖变化落差太大。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身上的青春明媚终究早已不再,她又出道得晚,能在短短几年内闯出这样的成绩,她已心满意足了。

  由于主持工作者必须时时吸收最新资讯,所以她特别用功,每天看三分以上的报纸。看着新人辈出的消息,也看着自己愈来愈少得可怜的篇幅,她感慨从一个玉女红牌摇身一变成了过气女明星,所需的时间也不过短短数载光阴。

  Eric虽然不再是月熠的经纪人,但仍旧控制不住关心,时常注意她的动向;而他心情的起落,在不知不觉中,也和她的悲喜合而为一。所以,当他看见报道她可能演出的大篇幅新闻时,他并不意外,因为站在她的立场和自己对她的了解程度,她会选择在这时结束演艺工作是可预知的事。

  月熠在合约将要到期时,除了偶尔接几场发表会以外,手中已无任何固定工作;经过与公司的缜密协商,达成共识后,即宣布淡出演艺圈。

  之后的她,在台北车站附近开了家现代舞蹈社,借由圈内发达的社群网,她透过关系和旧识,找来一些志同道合的各路名师,教授年轻学子舞蹈艺术;心中搁置多年的梦想,总算落了地,也生了根。

  而,另一个梦呢?

  这天中午,月熠刚从舞蹈社走出来,心血来潮想到附近的百货公司买此一东西,忽然瞥见一个西装笔挺、皮肤黝黑手提公事包的男人正在开启车门;她无意识地叫住了他,他扬起头回应她的呼唤——是范振纲,那个因为幼稚而让她的爱情史里多添一笔伤痕的人。

  “我常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消息,知道你过得很好,也谈了几场恋爱,我终于安心了许多。”范振纲以他略显沙哑的嗓音说。

  车站附近一家咖啡厅,木制的古典装汉,精致典雅有如中古世纪一般,厅内回荡着悠扬的轻音乐,是月熠偏爱的风格。她觉得在这种空间中,任何人仿佛都成了公主或王爵。

  “你连电视上那些鬼话都相信啊?”月熠口中的冰咖啡差点没喷出来。

  “不是真的吗?我以为只要是报道,都会具有几分真实性。”他一脸无辜,但是肤色太黑,看不出有因不好意思而脸红的迹象。

  “报导的速度总是比实际发生的速度快一步,感情是需要花时间安安静静地培养的,照这种新闻的处理方式,爱的花朵在含苞的阶段就被迫停止养分供应而枯萎了。”

  “是吗……那我的罪恶感又加重了许多。”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悔意,让月熠顿时对他产生怜悯之情。

  “你变得好黑好瘦喔!”她转移话题,试图稍减范振纲的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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