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倪霏霏的小嘴张成O型,整张脸可以用「圆」这个几何图形全数概括。「你有那么老吗?」忍不住对他泛白的双鬓多看两眼,她单纯的脑子顿时打了结。
「我的年纪跟子齐差不多。」扯开优雅的笑,秦正勋对她的反应不以为意。「这是少年白,打从高中就跟著我了。」指了指颊边的鬓发,他稍作解释。
「对不起,我……」又多嘴了。
「没关系,这没什么大不了,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人流行染发,他正好赶上这波风潮,只不过他是自然形成,没有经过人工染料的残害。「我看你没吃多少,吃吧,冶了就不好吃了。」
「秦大哥,谢谢你请我吃饭。」谈来谈去谈的都是卫哥,害她有点担心落後的进度赶不赶得及让秦正勋验收。「我实在不该跟你出来吃饭,害你花那么乡钱。」
点餐时,她曾偷瞄菜单上的单价,每道菜色都很贵,尤其她又没什么胃口,简直是暴殄天物了。
「为什么这么说?」饭是原本就该吃的,他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算是为她接风。
「我不挑嘴的,什么食物我都吃,也吃什么都会胖。」虽说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但会变成今天这副肥胖的身材,她得负绝大部分的责任。「在这么高贵的地点用餐,我反而有点适应不良。」
「吃饭就吃饭,哪有分什么高贵不高贵?」他只是习惯了这个用餐地点,没想到反倒让她备感压力。「而且胖没什么不好,女人胖一点才福气。」
扯开虚弱的笑,倪霏霏明白他的好心肠。「就因为每个人都这么说,所以我才会不自觉地越吃越肥。」这句话也该负一部分的责任,为她走样的体态。
每个胖子都会这么安慰自己,她也不例外。
「我这么说,没有任何安慰的意思。」秦正勋的眸心闪过一丝忧郁,但仅止一瞬间而已。「中国人的话往往有很深的涵义,就看你怎么去解释。」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倪霏霏忽略掉他一闪即逝的阴郁神情,只感觉他的话也有「很深的涵义」,她听不懂。
「人家不是常说『发福、发福』?既然发胖被称之为发福,胖的女人自然比较有福气喽!」秦正勋朝她挤眉弄眼,不带任何嘲讽的意味。
倪霏霏被他唬住了,消化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哪、哪有人这么解释的!?」说得好像她胖成这样,是件多么Lucky的事,害她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有啊,我不就是?」他诚恳地笑著,令她的心情急遽好转。「你该对自己多点自信,广告不也说了,自信的女人最美,你没道理做不到啊!」
「这……这么说好像也满有道理的喉?」她轻易地被「说服」了。
「快吃吧,别浪费带来福气的食物。」他极有技巧地催促她多吃一些。
「嗯。」
经过秦正勋的「努力」,终於将沈重的用餐气氛提升至正常指数,两人度过一顿差强人意,却还勉强称得上及格的晚餐约会。
铭铭铭 「呼~~终於完成了。」丢开手里的美工刀,那仔放松地将一张张原图放到牛皮纸袋里,然後瞄了眼赖在沙发里假寐的卫子齐。「卫哥,这回你想到哪个地方取景?」
每次交出稿件,在下个月交稿之前,卫子齐会有几天空档;通常他都会利用那几天到各地去走一走、拍些照片,用来建档保存做参考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行程已经逐渐由世界各地缩短成台湾各个景点、小镇。因为卫子齐的名气越来越大、工作也越来越多,能利用的时间也相对变短:他们有好一阵子都不再到桃园国际机场搭机,现在能到松山机场过过乾瘾,那仔就很满足了。
「还没想到。」他的眼睑颤动了下,没有睁开的迹象。「你有什么好地方可以建议吗?」他很想睡,可是不知怎地就是睡不著。
「没有。」闷呐!卫哥的心情这么烂,能不能成行都还是个问题。
「既然没有,你可以回去了。」由他来等秦正勋就行了,他没忘那家伙说要来拿原稿。
那仔自讨没趣地摸摸鼻子。「不知道肥姐会不会带点『菜尾』回来……」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很吵?」卫子齐突然起身坐直,两只漂亮的黑眸愠恼地瞪著那仔。「大男人话这么多像什么样子?叨叨絮絮的像老太婆的裹脚布。你不是老嫌工作太多、休息不够,现在完稿了让你回去,你又磨磨赠蹭地罗嗉个没完,烦不烦呐!?」
那仔呆愣地听他骂了一长串:心里又开始嘀咕了。他不过说了一句,卫哥却国了他好几句,到底是谁的话像老太婆的裹脚布? 无趣地背起背包,他决定不再打扰卫子齐的「自怨自艾」。「那我回……」一句话来不及说完,大门便传来开门锁的声音。
「我回来了。」笑容满面地踏进工作室,倪霏霏尚感觉不到室内凝滞的气氛。「卫哥、那仔,我帮你们带了点消夜回来。」
「肥妞,你终於回来的啦!」那仔好感动,热情地冲向她。「我就知道你会带东西回来给我吃。」呜……好感动,还是肥妞够意思!
「是给你和卫哥一起吃。」她特意强调「卫哥」两个字,表示不是专门为他一个人所准备的· 卫子齐挑了挑眉不置一词,烦躁的思绪奇异地稍稍平缓下来。
「好了吗?」秦正勋跟著走进室内,一开口就向卫子齐要东西。
「好了、好了,全都在这里。」只有那仔明白卫子齐的心情有多糟,他赶忙拿起包好的牛皮纸袋递给秦正勋。「喏,一张都不少的啦。」
秦正勋挑开牛皮纸袋的封口,把所有原稿拿出来仔细看过一遍,确定无误之後,又将稿子放回袋子里。
「OK,东西我拿走了。」拉拉西装衣领,他走向倪霏霏。「霏霏,我走了,改天见。」拍拍她的头,他若有似无地看了眼卫子齐,然後举步离开。
倪霏霏笑著跟他Saygoodbye,关上大门後回到屋里将消夜打开,四溢的香味立刻扩散开来,惹得那仔兴奋地大叫。
「后!肥妞,你是不是知道我们晚餐只吃了点面包果腹,所以才带那么好吃的『菜尾』给我们吃的啦?」他饿得饥肠辘辘,肚子都扁了。
「才不是『菜尾』,是秦大哥另外买的。」她怎么好意思拿没吃完的东西回来给他们吃:更何况根本没有所谓的「菜尾」,她和秦大哥全吃光了。「卫哥,你也饿了吧,快点来吃一点。」
肚子饿怎么睡得著、睡得好?好不容易把工作赶完,最需要的是充分的睡眠;虽然她才工作了两天,却已经很了解这一行工作时间不定的痛苦。
卫子齐听她这么一说,踱向桌前的脚步一顿,陡地换了个方向,往他的房间迈进。
「卫哥?」倪霏霏细心地发现他的「动向」,开口留下他的脚步,完全没注意到那仔贼溜溜的眼正瞪著两人猛转。「吃点东西再去睡,东西都还热著呢!」
「不需要你来命令我。」卫子齐头也不回地丢了句话。「肚子是我的,饿不饿我自己最清楚,不用你来提醒我。」之後便走进房间,用力甩上门板。
倪霏霏的心情一下子Down到谷底,她瞅了一眼神色诡异的那仔,幽幽地问:「那仔,卫哥他怎么了?」怎么又惹他生气了?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那仔耸耸肩,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寓意深远」的话。「谁知道?大概是『更年期症候群』吧!」他又不属蛔虫,哪晓得卫哥千回百转的心思。
倪霏霏瞧著卫子齐的房门发呆,过了好久,她才冒出一个问号。「怎么男人也有更年期的吗?」
铭铭铭 这次取景的地点定在台东关山,拥抱大片黄橙橙油菜花海的关山,经常被游客戏称为「台湾的北海道」,几乎可以用「花海淹脚目」来形容。
街子齐一行三人,选择搭乘火车,一路由台北摇晃到关山;一下车,卫子齐便脸色惨白地直冲洗手间,惹来那仔一声讪笑。
「卫哥他……好像很急喉?」倪霏霏尴尬地扯开笑脸,搞不清他为什么不在火车上的洗手间解决,非得下了车才用冲的,好奇怪喔!
「他不是急,他是晕车。」说明白点,就是到厕所里吐个痛快。
「晕、晕车?」她的眼出现短暂的茫然,无法想像有人坐火车会晕车。
「别怀疑,我妹常晕车,她晕车时大概就是那个样子的啦!」抖抖背包、拉拉棒球帽,那仔幸灾乐祸地直盯著她瞧。
「你……干么这么看我?」看得人家好不自在。
「肥妞,你很勇的啦,出来取景竟敢不戴帽子,你不怕晒到头晕喏?」一个晕车、一个晒晕,两个笨蛋正好一搭。
「戴什么帽子?」现在才三月天,天气清爽怡人,应该不需要用到那种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