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间,玻璃碎裂声以及杯盘撞击声不绝于耳,原本温馨的主卧室一下子变成了灾难现场,四处都是碎片,惨不忍睹。
唯舲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她可以体会凌肇杰骇人的怒气,但,她比他更加愤怒。
要他做出一个抉择有这么困难吗?要他把“楚唯舲”这三个字摆在心底,跟“自由”占据同样的地位;要他不再抛下她一人去流浪,真的有这么困难吗?
一直到所有可以摔的东西,都被凌肇杰统统摔坏了;唯舲才淡淡地开口。
“闹够了吧?如果闹够了,那么,凌大公子,你可以离开了。我不会计较你的失控行为,反正……”嘴角扬起残酷的笑痕。“我那有钱的未婚夫会买来更多且更昂贵的家具来取悦我,你走吧!”
凌肇杰喘着气,一脸阴郁地盯着她,眼底燃烧着激狂的火焰,那把火焰几乎要将他与她一同烧成灰烬。
“不!这不是妳的真心话,妳并不想嫁给那个姓乔的!”
“这才是我的真心话。”唯舲面色惨白,故意站在窗帘的阴影下,不让凌肇杰看清她眼底的痛苦。
她暗暗咬牙,强迫自己继续道:“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我受够一再被你反反复覆地戏弄,忽而喜、忽而悲,一颗心永远飘荡在半空中,泪水永远没有停歇的一天。不!我真的受够了这种煎熬。”
滚烫的热泪一颗颗落下。“对!我爱你!我承认我疯狂地爱你,爱到没有出口尊、爱到无可占口拔!但,那又怎么样?你要我的爱吗?”
她泪流满面地看着凌肇杰,哀戚地道:“你不要我的爱,你认为我是个大负担,我的爱会折断你的翅膀,无法让你自由地飞翔!”
“太苦了,这样的爱……真的太苦。”她神魂俱碎地跌坐在地,像是失去生命的布偶。“我不想再过这么悲哀的日子,你总是可以潇洒地丢下我去流浪,去追逐那御风而行的梦想;而夜夜泪湿枕畔的我,总是不断地猜想着你在哪一个国度?又在哪个女人的怀里?这股思念和嫉妒的双重煎熬就像是一把烈火,镇日不断地烧炙着我,把我烧得面目全非,把我的尊严和占H信也全部烧毁掉!”
她异常惨白的脸上满是压抑多年的痛苦神色。“凌肇杰,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我不想再伪装坚强。很多时候,孤单的我只渴望一个拥抱,只渴望有人关心我、给我温暖!在最寒冷的夜里,我只要你给予的温度……”
她笑得好绝望。“但你做不到,做不到!你不止同为任何一个女人而停驻……”
掩住脸,唯舲沈痛地哽咽道:“一切都到此为止吧……我不要再过这么没有尊严的日子了。我爱你,我可以等你,但你却将我的等待视为累赘!也许从一开始,我们的爱就是错误的,它折磨了你,也折磨了我。什么是真爱?世上真的有‘爱情’吗?如果你真的爱我,你怎么舍得让我这么痛苦?怎么舍得让我泪流成河?”
抹去眼泪,她悲凉地微笑。“所以,你走吧……放过我吧!凌肇杰,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可以过得快乐一 点,那么你就走,走得远远地,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学习……遗忘……”
说出最后那两个字,她的心也像是被利剪狠狠剪碎,整个鲜血淋漓。但她不在乎了,一都不在乎了!
此刻的她什么都不愿多想了,她突然想好好地睡一觉,沉沉地入睡。最好一觉睡醒后,她已白发苍苍,那么她就会遗忘掉很多事,甚至会忘了自己曾经轰轰烈烈而痛苦地爱过,那样……最好……
凌肇杰的脸色也异常苍白,惯有的洒脱荡然无存,他声音紧绷而破碎地问道:“舲舲,我……真的让妳这么痛苦?”
他承认自己太过热爱自由而屡次伤害唯舲,但他真的不知道,他竟把她伤得这么这么深,深到体无完肤。
“不是痛苦……”唯舲幽幽地回答。“是心死、是绝望、是被放逐到冷漠又黑暗的异境……”
她的回答像是鞭子般,一鞭一鞭地鞭入笔杰的心,让他更加正视到自己的自私与残忍。
俊逸的男性脸庞痛苦地扭曲,他的手举到半空中,隐隐发抖。他很想紧紧地抱住唯舲,但,尖锐的自责感却袭上心头。他还有什么资格拥抱她?!像他这么混帐的男人,还有什么资格爱她?
他的嘴角掠过一阵抽搐,语音粗嘎地说:“我想……妳说得很对,我的存在只会带给妳永无止尽的痛苦,除了泪水,我什么也不能给妳……”
他很想挤出一个微笑,但,他的脸部肌肉好像被刀刃划伤般,稍一牵动便痛苦万分。
“我……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不会再来打扰妳,妳尽管嫁人乔家,过着快乐的日子吧,我祝妳……祝妳婚姻幸福美满……”
强迫自己一口气说出根本不想说的话后,他沈痛地注视唯舲好久、好久,像是要把她的容貌永远镂刻在占自己的心版上。
然后,他慢慢转身,宛如一头负伤的兽,迈开艰困的步伐,一步步走出主卧室,走出一楼的大门。
唯舲紧闭双眼,僵直了身子,动也不动地继续站在原地。
几分钟后,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倒车声和狂踩油门的声音。凌肇杰离去了。
走了!他走了!
他永远离开她了,而且还是她亲手将他推开,推得远远、远远的。
这是她最希望的结果,不是吗?这……应该是她此生唯一做对的事啊!!!
那么,这无法停歇的泪水又代表了什么?不该哭的!她慢慢抹去满脸的泪。不该哭!不该!
她僵硬地走到衣橱前,随便抓出一件睡袍披在自己赤裸的身上,然后,光着脚走出主卧室。
主卧室的地毯上满是玻璃碎片,小碎片割伤了她的脚掌,慢慢流出鲜血,但唯舲丝毫不觉得痛楚。她;底的痛是肉身承受的千倍、万倍!这一点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再度回到主卧室时,她的手上多了一把斧头,那是由一楼的工具室找出来的。
这间主卧室真的好碍眼,太碍眼了!扬起飘忽的笑容,她高举斧头,霍地劈向没有被凌肇杰破坏的化妆镜、铜铸大花瓶,还有与浴室相隔的喷砂玻璃门。接着,她又冲入浴室内,把价值不菲的高级按摩浴缸、淋浴间、三温暖室全部敲碎。
看着散落满地的碎片,她的笑容继续扩大。不顾脚上直冒的鲜血,她又走到落地窗前,举起斧头劈向大型落地窗。
锵——
大片落地窗应声破裂。幸好是特殊设计的安全玻璃,所以碎片裂成细小的圆点,否则,如雨点般的大小碎片必定会重重割伤站在底下的唯舲。
碎了!全碎了!真好,真合她的意!
“哈哈哈、哈哈哈……”凄厉的大笑声回荡在死寂的午夜,听起来万分刺耳且令人心惊。
毁灭吧!把一切都尽情地毁灭吧——
第八章
唯舲在家消沉地躲了好几天,她不想接任何电话,也不想见到任何人。
她时常在浴室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并不是她热中泡澡,而是,她经常一脸疑惑地看着流向排水口的泡沫,很怀疑自己为何不能变成一堆泡沫,也让强劲的水流冲走?
自我封闭了好几天后,颜云棻终于按捺不住,冲进来找她。
在二楼房间的唯舲先是听到一阵急促的上楼声,紧接着,佣人的呼唤声响起——
“颜小姐!请妳等一下,我家小姐说她不想见任何人,妳不能乱闯啊!”
突然,门被大力地推开,一脸怒气的颜云棻站在门口。
“小姐!”佣人畏怯地看着唯舲。“对不起,颜小姐说她一定要见到妳,我……我拦不住……”
“没关系。”缩在角落沙发上的唯舲轻轻地摇头。“妳先出去吧。”
佣人退下后,颜云棻又气又急地冲上前,劈头便骂。“妳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连续这么多天都不接我的电话?佣人说妳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事。”唯舲神色木然地应着。“只是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
“心情不好?”颜云棻眼神锐利地盯着她。“妳老实告诉我,又跟……又跟凌肇杰有关,是不是?唉……他又做出什么事让妳伤心了?”
“他没有做出什么事伤我的心,与他无关。”唯舲浅浅地微笑,笑容空洞。
“真的?”颜云棻的表情还是很不安。“如果真的与凌肇杰无关那最好。对了,我这几天听到一件奇怪的事,听说妳父亲送妳的那栋豪华住宅,好像在半夜被歹徒侵入,并恶意地破坏掉所有贵重的家具。”
“喔,我也听说了。”唯舲懒懒地回答,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关系,大概是神经病看那栋房子不顺眼,所以侵入破坏吧!无所谓的,我会叫设计师重新去订家具。”对啊,神经病!她跟凌肇杰两人根本就是被一段感情纠缠到精神错乱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