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其主必有其奴,小春的演技跟她的主子一般维妙维肖,说着说着,两行泪就这么扑簌簌地往下坠。
小春之所以卯足了精神做戏,只怕这戏若演得不够真情切意,她那位尖酸刻毒的主子不会放过自己,回头就有无限的苦头等着她吃。
「不瞒爵爷,今日其实是奴才多事,格格她并不知道奴才找您来了,实在因为格格一片痴情落得这样的下场,奴才看着实在不忍心,所以才--」
「妳找错对象了。」策凌的口气很冷,冷得出乎小春预料。
「颐静格格早已经指婚,她出了事妳该往皇八爷那儿报讯。」
小春还没说完的话哽在喉头。
「可、可咱们格格是为了您才--」
「没事妳可以走人了。」扔下话,策凌转身步出前厅。
「可爵爷--」
「请回吧,姑娘。」府内总管肃全早已等在屋外,听见策凌下逐客令他立刻进门赶人。
小春才被拦阻,转眼就已经见不到爵爷的影子。
「我没听见爵爷答应瞧我家格格去,我就是不走!」事没办成,她决定赖在堂前不肯走人。
她岂敢回去?!
就算不要命了,死前恐怕还要受非人折磨,一思及此她便恐惧到骨子里。
小春想起那段被关在王府水牢里、蹲在那污臭水坑中的日子,便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妳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肃全皮笑肉不笑地道。
有人就是给脸不要脸,对付这种奴才,他有的是办法。
「你想怎么着?你也是奴才又能把我怎么着?」见策凌不在,小春的言词便大担放恣起来。
肃全冷笑一声。
「来人呀!把这顺亲王府的奴才给我撵出去!」他直接下令。
随即进来几个府内长工,以对待男人的方式,极端粗鲁地架起小舂!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啊?!」小春尖声吼叫起来。
虽然她拼命挣扎,然而她哪敌得过几个大男人的力气?两三下就被人架起,然后被狠狠地扔到屋外。
「识相的就快走人,一会儿如果还在门前见到妳,我会有更好的方法让妳『彻底消失』。」肃全依旧皮笑肉不笑地道。
闻言,小春脸色一变。
然后爵爷府的大门,便当着她的面用力关上。
小春愣愣地瞪着那两扇厚重的门,心底慌乱的没了主意……
第五章
颐静从白天等到深夜,小春却始终不见人影。
夜色渐转深浓,颐静按捺已久的火气快要爆发之际,忽然听见窗外「咯」地一声响,一道黑色的影子忽然笼罩住床帐,随后帐子就被揭开来!
颐静一惊之下假装昏睡,直到房里的火烛被点亮她才皱着眉头苏醒过来。
「策凌?」
见到来的人居然是策凌,颐静瞪大了两眼,又惊又喜。
「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为什么这样伤害自己?」瞪着她颈子上裹的白布,他阴郁地问话。
「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明白。」掩藏着颈子,她故作神伤地别开脸。
她看起来的确脸色憔悴,楚楚可怜。
其实早在夜晚来临前,颐静便坐在梳妆台前在脸上精心敷抹白粉,却故意不上胭脂,这样不仅能表现出憔悴的容色,又不至于暴露她本来蜡黄的脸皮。
「白天妳的侍女已经把一切事都告诉我了。」策凌沉声道。
他瞪着颐静憔悴的容色,讶异自己心中居然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
得知她为了自己而受伤,策凌不能无动于衷!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来探视她。
颐静瞪大了眼睛。
「我的侍女?你是说小春?」她无辜又委屈地对策凌说:「那丫头跟你胡诌了什么?你别听她胡说。」
策凌默不作声,突然出手欲揭开颐静头子上的白布!
「策凌?」颐静反应不慢,立即警觉地缩到墙角。「你要做什么?」颐静明知故问。
见她婉拒,策凌的眼色冷酷。
「我要弄清楚,一直不肯随我到皇上面前揭开事实真相的女人,何以突然改变主意为我殉节。」
「我……我没为你殉节,你别听小春胡说。」她垂下脸,哀伤的容色让她看起来彷佛无限委屈。
「妳怎么知道,小春对我说了什么?」他质问,不动声色地凝望她的神情。
颐静一愣。
「求求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万一让人发现你在我房里,我阿玛要是一状告到皇上跟前,连皇太后都保不了你。」她眼角积了一泡泪,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维妙维肖。
策凌瞇起眼。
「妳当真为我着想?或者,只是在演戏?」他冷漠地问,毫不留情地质疑她的哀伤与殉节,根本是一种伪装。
策凌之所以如此认定,只因为他太了解颐静。
他虽然喜欢她,但也明白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颐静极可能因为他与皇十格格被指婚一事,而演出这场戏码,试图夺回属于她的男人。
她的妒意与占有欲,从来就不逊于她的脾气。也正因如此,当初他便是被她狂野的性格、以及艳丽的美貌所吸引。
颐静倒抽一口气。「怎么了?你怀疑我什么?难道因为我没自裁在阿玛面前,所以你把我恨进骨子里了?」她泪眼滂沱、语调充满自厌自怜,其实足故意藉此露出口风。
「自裁?」他冷笑一声。
「妳当真会自裁?倘若是真的,那么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她脸色一变。
「你明知我是为了阿玛,逼不得已才答应婚事的!」
「既然有自裁的勇气,那么,当初为何不肯跟我到皇上跟前,把话说清楚?」他质问。
「说到底你就是怀疑我、不肯相信我是吗?!既然如此,今夜你又何必到我房里来?难道只是为了嘲弄我?」她伤心地问。
「我来是想看清楚,这场戏妳还要如何演下去,好让自己对妳彻底死心。」他冷冷地道。
颐静脸色一变。「你不爱我了?」
策凌嗤笑。「我不会爱一名虚伪的女人。」他的眼神很冷。
「虚伪?」颐静质问,语调尖锐,与一开始的柔弱判若两人。
「妳让小春编了一套殉节的故事,难道不叫虚伪?」
在他轻蔑的目光下,颐静眼泪汪汪地控诉:「原来,原来你以为我在编故事骗你吗?!」
策凌不置可否。
颐静忽然激动地扯下缠在颈子上的白布!
「那么你看吧!」白布被扯开后,不必细瞧便可清楚看见,颐静的颈子上果然有一抹刀痕,伤口红肿显见是不久前割裂的。「看看为了你,我到底做了多『虚伪』?事?!」她喊道。
那伤口虽不深刻,但切面却不短,伤痕长到足以让策凌变脸。
他脸上瞬间转变的神情,全瞧在颐静眼底,而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够狠,狠到不惜破坏她向来自豪的「完美」,咬牙往身上割下这条丑陋的疤痕,来赌策凌的良心。
而事实证明,这一剂猛药她下对了!
颐静很清楚,倘若狠不下手出狠招,依她对策凌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
策凌冷酷的眼色变得复杂,他阴鸷地瞪着颐静,瞬间转变的情势让他心头五味杂陈……
「妳希望我怎么做?」瞪着已哭成泪人的爱人,他面无表情地问。
「你尽管别理我的死活,这一切都是我的命!反正阿玛要一意孤行,我也只有死路一条,咱们只能来世再做夫妻了。」颐静呜咽着接下道:「何况你已经同皇十格格指了婚,咱们的命运已成定局,原本我就已不敢奢望能与你共结连理,只期待能保全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以证明我对你的深情……」
颐静的话未说完,策凌已霍然转身。
「你上哪儿去?」她惊问,以为他仍然不相信自己。
「我不会让妳白白牺牲。」亲眼所见,他选择相信她。就算他的心硬如钢铁,但毕竟他不曾真正拒绝过颐静。
他承认,当初要求皇上指婚十格格一事,只不过是一种报复的手段!报复她为了权势富贵,而抛弃他们的誓言。
「你打算怎么做?你可千万别为了我做傻事啊!」颐静拉住他的衣角,忽然像个小女人般,言语温存地劝慰,并且投怀送抱……
她紧紧抱住策凌,把握住这个机会打算像过去一样,以自己的身体诱惑他。
「只要知道你没把我给忘了,这就够了!你别为我争什么,总之这一切都是我的命,我老早就认命了!」她凄楚地道。
虽然颐静自认为了解他,可他那男子气概的表现与果断的承担力,非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更将她心窝里的春情激荡得勃发起来,这些日子不能见面,他的男子气概一直让她难以忘怀!
她只打算要夺回策凌的眷爱与温存,让那该死的「皇十格格」认清,策凌真正爱的女人到底是谁!
当然,还有她日思夜梦,以往与策凌私会偷情的滋味!
思及以往的恩爱旖旎,她兴奋地打了颤。
只要一朝尝过滋味儿,就会永远想做策凌的女人。因此之前他待她的冷漠,简直让颐静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