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早市上莫名其妙跑来向她搭讪的那个美丽得不可思议的男人,竟然又出现在她面前,并笑吟吟地指指手表。
「妳不觉得饿吗?午餐时间过去好久了!」
怎么可能会饿?
这几个月来,她早就养成只吃早餐,其它两餐省略的习惯,胃已经萎缩到随便扔给她一把鸟食就可以喂饱的程度,哪里还会饿?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难不成他跟踪她?
男人咧着洁白的牙在另一块白石头上坐下。「昨天我跟丢了妳,所以今天特地再到那里找妳,果然又看见妳,所以我就跟着妳回到公寓,又跟着妳来到这里。」
他真的跟踪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豆芽又气又恼地质问。
「我想跟妳作朋友嘛!」
朋友?
哼!对她来讲,这可是个禁忌名词。「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挑上她来捉弄?
因为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吗?
或者是因为……
「因为我爱妳。」
豆芽呆了呆,「嗄?」等等,他现在说的是哪一国话,为什么听起来会令人背脊一阵发冷?
「真的,第一眼我就疯狂的爱上妳了!」男人的表情非常认真,口吻更严肃,还慎重点头以加强语气,「不过真奇怪……」忽尔又转困惑。「我好像已经爱妳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了,起码也有……唔,好几百……不,千年以上……」
「你有毛病!」豆芽脱口道。居然对她讲这种话,听得她鸡皮疙瘩集体竖立,毛毛虫全身到处乱爬。
也许这种恶心的话他已经覆诵过成千上万次,对象从初生幼儿到只剩下半口气的老太婆,从绝世大美女到科学怪女人,就他而言,这种话可能就像吃饱饭剔个牙那么简单又平凡无奇。
但她可不是,就连那个拐了她所有积蓄的前任男友也只不过含含糊糊地说了一次喜欢她而已,她怎么受得了他这种「震撼教育」!
「没有,我没有生病,」男人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的身体一向很好,从小到大没生过病。」顿了顿,再得意地补充,「连感冒也没有!」
他是白痴吗?
不,他不是白痴,他是在演戏!
他到底跟人家打了什么赌,为什么如此执着地不肯死心?
豆芽咬紧牙根,压下发飙的冲动。「我说,先生你……」
「路希,我叫路希·菲尔斯,」路希忙道,湛蓝的瞳眸里流露出讨好的意味。「妳可以叫我路。」
她又没有问他叫什么!
「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先生,我已经够辛苦了,请你不要再骚扰我,增添我的烦恼好不好?」她的语气里已经闻得出火药味了。
路希的笑容僵了一下,有点讶异地看着她,彷佛不能理解她为何不高兴,一会儿后,突然把外带的纸袋放到她膝盖上。
「我知道了,妳饿了,所以心情不好,妳可以先吃……」
她也没有问他可不可以先吃午餐!
「我不饿!」
「可是妳还没有吃午……」
简直不敢相信,他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呀?
「我没有吃午餐的习惯!」豆芽恼火地叫。
「为什么不吃?」路希困惑地审视她。「妳好像有一点瘦……」
何止一点,她根本是骨瘦如柴,好像刚从集中营里逃出来的难民。
「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先生!」豆芽恨恨地打量他那一身名牌服饰。「我猜想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大少爷可能不太清楚贫穷这两个字的意义,所以我来为你解释一下,贫穷的意思就是没钱吃饭,OK!」
「没钱吃饭?」路希浓密的睫毛眨了两下。「那可以到不必付钱的餐厅吃饭嘛!」
「少唬我了,这世上哪有那种餐厅!」豆芽嗤之以鼻的哼给他听。
「妳不信?我带妳去!」
咦?他要带她去?
不是吧!真的有?
豆芽狐疑地瞅着他上下打量,蓦而恍悟地啊了一下,随即愤怒地拒绝上他的当。
「不必!」他想必是打算带她去那种贵得坑死人的餐厅大吃一顿,然后再找机会开溜,于是她就会因为付不出账单而被抓到警察局,或者留在餐厅里洗碗,拖地,做奴工来抵债,而他和跟他打赌的猪朋狗友们则躲在一旁看戏偷笑,一边讨论下一个要打什么赌或找谁做牺牲品。
「但是……」
「没有但是!总之……」她已经失去所有耐性了,「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说着,匆匆将外带纸袋放回他手上,再把素描簿收进大背袋里。「我绝不会上你的当!」语毕,不待他回应,径自起身愤然离去。
路希呆呆的看着她气唬唬的背影,困惑地抓抓闪耀着灿金光芒的头发。
上当?
但他是真的叫路希,菲尔斯,并没有骗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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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孤僻的人不少,那种人通常看别人不顺眼,别人也看他不顺眼,但不知为何,豆芽更是格外的令人看不顺眼,无论走到哪里,愿意接近她的人半个也没有。而这种情况在她进入大学之后更形严重,因为同学们不但看她不顺眼,更嫉妒她。
嫉妒她的才华。
她的人虽长得乏善可言,偏偏在时装设计方面的才华得天独厚得教人莫名其妙,当其它同学仍在摸索设计概念时,她已能画出一张张漂亮的设计图,而且风格优雅、品味独特,即便偷了她的设计草图也无法拿来当自己的用,因为她的风格谁也学不来,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谁设计的,最多只能当作参考罢了。
令人看不顺眼,又拥有教人嫉妒的才能,而且一点「贡献」也没有,难怪没有人愿意接近她。
有如此刻,教授正在讲解打版制作基础,所有同学都坐在前排座位仔细听课并作笔记,只她一个人孤伶伶的坐在最后面角落--他们不愿意和她坐在一起,她也不想和他们混在一块儿。
但她比其它任何人都要来得更认真听课,因为将来试作成品时,她可没有能力负担制作失败的损失。
「服装打版是服装精神所在,无论是领子、袖子、裤子、裙子等,都各有各的打版方式与变化,如何透过最基本的打版原理,并从多方观察中拓展我们的思考范围,进而提升……」
「教授,请问什么是直觉设计打版?」
「那是一种只利用一件最基本的打版,根据来自身边环境的灵感,促成崭新快速作品的方式,但那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讲解告一段落之后,教授要求大家当场试作,以便了解同学们究竟理解多少。
过了一会儿,教室内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出奇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当豆芽开始坏疑是不是大家全溜光了之际,蓦又涌起阵阵惊叹的窃窃私语声,她耸耸肩,兀自专心制作她的打版至完成后才抬头张望,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挑起大家的亢奋情绪。
是哪位名设计师来参观吗?
不是!
「天!」豆芽呻吟着埋起头,像鸵鸟一样。「居然跟到这里来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死心呢?」
就在邻位座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金发蓝眸的年轻男人,他那无与伦比的美貌是导致那片刻出奇静默的主因,也是牢牢吸引住教授和众同学们眼光的缘故。
数十道难以置信的惊愕目光彷佛无形的箭矢般刺得豆芽龇牙咧嘴,他们无法相信那样美丽绝伦的男人竟是来找那个他们最看不顺眼的女孩子,偏偏那男人深情款款的眼神注定的目标就是她。
她要亲手掐死他!
仍然埋着脑袋装作在努力制作打版,豆芽咬牙切齿地低声问:「你究竟想要怎样?」他最好不要说他要追她!
「我要追求妳啊!」路希也很配合地小声回答。
无辜的色笔成了代罪羔羊,「喀!」一下被怒火压断了色笔芯。
「我在上课耶!」
「我知道、我知道,妳尽管上妳的课,我不会打扰妳的。」
他已经打扰到她了!
「我是说,你怎么可以随便跑进来?」
「我要找妳啊!」
他们讲的意大利语是不是不同族,为什么老是差一点?
「要找我也不能随便进来,这里是教室,你不懂教室的意思吗?就是上课的地方,只有要上课的人才能进来,OK?」
「那我旁听好了。」路希「从善如流」地说。
有没有人可以替她翻译一下呀?
「你就不能饶了我吗?」拿出最后一分耐性,豆芽低声下气地央求他。「求求你找别人吧!我保证其它任何人一定都很乐意任由你偷拐欺哄骗!」
「但我不爱别人,只爱妳呀!」路希低柔的呢喃,唇畔上绽放的灿烂笑容犹如艳阳般暖暖地融化了寒瑟的秋意,眼眸像深蓝色的大海,痴痴望定了豆芽。
「还有,我没有骗妳,我是真的叫路希·菲尔斯。」
谁管他叫猪叫狗叫虾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