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她只是个「贫」民嘛!
之后,任由他们在她脸上、头上、身上作「加工」,直至完成,她都不曾往镜子里多看一眼。
往好的方面想,相信他们再如何努力也无法将她改变成配得上王子的大美女,看了也只是让自己失望而已--麻雀变凤凰终究只是个童话故事;往坏的方面想,说不定他们是打算把她化妆成一个夸张又可笑的小丑,那倒不如不看。
唯一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她身上的银色小礼服、黑色皮草大衣、珍珠小提包和鞋子都是崭新的名牌货,而且非常合身、合脚。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我问妳们经理,妳们经理问妳的同事……」
「我的同事怎么可能会知道,所以她就来问我。」豆芽接着说:「我还在奇怪她为什么突然跑来问我那种事呢!」
不过,生平第一次有机会穿上这种连作梦也不敢想象的奢侈品,确实满足了她小小的虚荣心,尤其是戴在她耳上、胸口的绿宝配珍珠钻石的耳环和项链,不管是真是假,还真是美啊!
无论如何,他在搭配首饰配件这方面倒是挺有一手。
然后,他们来到一家私人俱乐部,她以为时候到了,一定有很多年轻男女在里头等着笑死她!
但还是没有,罗曼蒂克的幽暗灯光不是一桌桌的情侣,根本没有人分心注意到他们,也没有人能看清他们,而且侍者并非带领他们到雅座,而是进入一间豪华的包厢内。
侍者一退出,路希便递给她一束艾丽斯与郁金香的混合花束。
这真是奇怪,他从来没有问过她,她也没有告诉过他,但他竟然知道她最喜爱的花是艾丽斯和郁金香。
「喜欢吗?」这是头一回,他亲自安排这一切,而非假手他人。
喜欢什么?这束花?还是这间包厢?
怔愣地望着那副灿烂得好像在闪闪发亮的笑容,豆芽认真思索他花费了这么多时间、精神与金钱,只为了一个赌注,值得吗?
接着,侍者送来带苦味与香草芬芳的开胃酒。
「如果妳愿意的话,餐后我们去跳舞,好吗?」
「跳舞?」
「或者听歌剧?」
「歌剧?」他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才要结束这一切?
直至侍者送来佐餐红酒请客人先品尝一下时,豆芽终于恍然大悟。
「菲尔斯先生,78年的Barbaresco San Stefano di Neive。」
「我看看……嗯,可以。」
懂了,现在她真的懂了,他不是和人打赌,而是被朋友们推举出来钓她上钩的人,就如同那天同学们所说的,她是今年被他们锁定的目标,将会在整人派对上被恶整的对象。他说餐后要去跳舞,恐怕就是要带她去那种「斯文」的整人派对,所以他必须趁现在先灌醉她。
好吧!如果只是那种程度的恶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还能忍受,那已经比在孤儿院被欺负,或者被养父虐待好上千万倍了,反正过了今夜之后,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为这美好的夜晚,干杯!」
沿着杯沿上方,四目相对,那双蓝眸在浪漫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宛若最纯净的蓝宝石,有一剎那间,豆芽犹如被那双纯净却又隐约泛着一丝神秘气息的蓝宝石摄去心神一般,精神一阵恍惚,但很快的,在他眨了一下眼之后,她即刻回过神来,并耸耸肩。
「干杯!」干杯就干杯,随他们了!
于是一杯……两杯……三杯……四杯……五杯……」八杯……七杯……八……
现在是第几杯了?
第四章
自懂事开始,豆芽一直没有机会尝尝酒味,只听人说过劣酒只适合让酒鬼当水喝,而好酒则令人回味无穷。
的确,那宛如红宝石般的深红色泽,甜美的香气中带着红莓、雪松的香味,含在嘴里有着浓郁、柔软、细致如丝绒般的口感,入喉后带出成熟甜美的果香余韵,充满高雅的风格,教人禁不住一口接一口。
然而酗酒的后遗症实在令人不敢领教!
豆芽抱住脑袋呻吟着坐起来,奇怪的是,她不会头痛,却有十足天昏地暗的感觉,而且胃里头好像刚塞入一百个披萨一样涨得想吐。
起码,一切都过去了!
她自我安慰地暗忖,然后慢条斯理地睁开眼睛,预计会看到自己那窄小又昏暗的储藏室……不,房间,没想到……
「上帝,这是哪里?」她失声惊叫。
阳光由露台穿透进来,照亮了这个典雅又宽敞的房间,十八世纪风格的家具和织花窗帘,拼花地板,大理石墙壁配以模塑雕饰的天花板,灰棕色和浅绿色的装饰色调柔和宁静,问以意大利和法国骨董作点缀……
这绝不是储藏室!
她拚命摇头,彷佛想摇去这份「幻觉」,蓦觉一阵寒冷,下意识拉起被子来掩上,旋即失声惊喘,此刻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不会吧?
她掀开被子……
会!
茫然地呆了半晌,她才慢吞吞地放下被单。
原来像她这种货色也有人要。
自我解嘲地苦笑了一下,再回眸望向身旁,没人,可是枕头很明显地凹了一块痕迹,有人睡过,想来那人一定也喝醉了,否则绝不会和她上床,事后他一定后悔得要死,所以一醒来就溜之大吉!
「到底是谁?」她喃喃自语,没心情哀悼自己那不值钱的第一次,只担心那人付了房钱没有?
光是看装潢,她就知道自己付不起这种大饭店的住宿费。
彷佛在回答她的疑问似的,浴室门突然打开,一个腰部围着浴巾的男人吹着愉快的口哨出现,一见到她清醒地瞪着他,立刻绽露出她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灿烂笑容,还乡了一点额外的味道--好像刚吃饱正在打嗝的猫。
「妳醒了?我以为妳会睡得更晚,所以先去淋浴,如果妳想的话,也可以先去泡个澡,然后我们再……」
「等等!」豆芽依然震惊地瞪住他。是他!竟然是他!但……「为……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已经落跑了吗?
路希愣了愣,随即又微笑起来。「这种日子我不想一个人吃早餐,所以,我想等妳醒了以后再一起去吃……」
「谁要跟你一起去吃早餐!」豆芽没好气地说:「我是说,你不是应该回家了吗?」
路希又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妳想回家再吃早餐吗?也可以,那我等妳洗……」
老天,跟这个人讲话一定要比上帝更有耐心!
算了,计较这种事也没什么意义,总之,整人派对已经结束,他再也不用死缠着她不放了,就算她吃了一点亏也不要紧。再乐观一点想,起码在她死了之后,墓碑上绝不会有「老处女」这三个字出现。
「我不想跟你一起吃早餐,」豆芽漫不经心地说,一面四处张望寻找衣物,准备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也不会跟你回家,OK?」
闻言,路希立刻垮下了脸,蓝眸委屈地瞅定她。「可是,今天是我们新婚的第一天,妳不认为我们应该……」
喀咚一声,豆芽突然从床上不见了;路希连忙跑过去,想看看她摔到哪里了,但才跑到床尾,床沿已先冒出一双惊惧的眼。
「你你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是我们新婚第一天,妳不认为……」
「新婚?」豆芽尖叫。「谁跟谁?」
「妳跟我啊!」
「你……」颤抖的指尖指了指他,再转向自己。「还有我?」
「没错。」
昏倒!
「你你你你……」豆芽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不但和我上床,还趁我酒醉哄我和你结婚?」太可笑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路希摇头否认。「是妳逼我和妳结婚。」
「呃?」他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我是想和妳结婚,但不想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结婚,我想要为妳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可是妳昨晚逼我非要和妳在那座教堂里结婚不可……」
「教堂?」豆芽呆呆地重复。他不是带她去参加整人派对吗?怎么会跑到教堂里去了?教堂里有整人派对?
「……用过餐后,我要带妳去跳舞,但是妳坚持不想坐车,要走路,没想到才走到圣安德烈亚教堂,妳又说不走了,我以为妳是想参加教堂里的子夜弥撒,就带妳进入教堂,可是在弥撒中途,妳突然提起……」
「今晚派对结束后,你就不会再缠着我了吧?」
「派对?什么派对?」
「整人派对啊!」
「整人派对?我想妳是哪里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打算要整妳。」
「那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
「因为我爱妳呀!」
「我不相信!」
「妳要如何才能相信我?」
「现在就跟我结婚!」
「咦?」
「哼!我就知道,你说什么都是骗人的!」
「我没有骗妳,我只是想给妳一个盛大的婚礼,不想这么匆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