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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眸懒懒一扬,风马牛不相干地道:“你生气的样子,还有你刚刚说话的声调实在是……”说着他忽然神色一凛,研究的眼光锐利且仔细地审视着他。

  被这怀疑的眼光一盯,南宫嫃整个人瞬间冷静下来,她有预感,这暴君下一步的动作,很可能是冲上前来将她身上的衣服撕成两半,好证实他心中的猜测。幸好她知道阻止他这个行动的惟一方法。

  像个男孩子一样地整整已经很整齐的袖口,拂去胸前根本看不见的灰尘,还给那道锐利凝视的目光的是一记同样犀利的讪笑。

  “我不知道……原来你真的有断袖之癖?”

  一句话挑动完颜徽最敏感的神经,果然成功地让他把注意力自他身上移开,并且大失优闲地咬牙低吼:“你说什么!”

  据说所有关于完颜徽的传闻里面,最会让他大动肝火的其中之一,便是这断袖之癖的传闻。

  这个传闻有多令他生气呢?有一次,一个国家的君主在一次的会谈中不小心提到这个暖昧的问题,完颜徽当场怒起,紧接着丢给愕然的君主一纸战书,没多久就率兵把这个君主的国家给踩平了。

  “我知道……”她暖昧地笑着,“我有一张酷似女人的脸蛋,算起来,不比你刚才那位宠姬差,如果你愿意、你愿意的话……我倒是……”

  暖昧又拖长的话未说完,一只杯子急摔到她面前,完颜徽怒起,金眸透出杀意,一手已握住腰刀的刀柄。

  刹那间,一种快感在南宫嫃眼中涌现,她知道他已经到底限了,只要再多说个几句这样的话,他便会送她去见阎罗,成全她的心愿。

  “我一直知道你破例留下我性命的用意。”一边挑逗地说着,一边却冷静地开始解开高领的暗扣,露出一小块白皙的颈子。“其实说穿了,有这种癖好也没有什么,又不是前无古人……”

  “站住!”

  缓缓逼近的脚步被他粗声喝住,他其实并不知道南宫嫃心中有着比他更多的害怕。

  他就怕自己豁出去地冲向前去,不是一刀结束他的性命,而是将他身上的衣物撕个粉碎……

  “滚!”锐气尽丧的一句话,似乎也为自己可能有这种倾向而苦恼。

  这样都不能逼他杀了自己吗?南宫嫃眼底有不下于他的沮丧。

  “我知道你一心求死。”完颜徽松开握剑的手,声音像是自很远的地方飘来似的。“但是休想我会让你如意;我说过,要让你体会一个暴君真正的作法。”

  “完颜徽。”

  “滚!”完颜徽自胸膛蓄力发出,震动整个金顶宝帐。

  第四章

  想象中的残酷刑罚并没有一如预期的降临在南宫嫃身上,相反的,一路上过于礼遇的被对待着,反而使南宫嫃在反复猜测间变得更加惶惑难安。

  表面上,他始终维持着新罗国君主的骄傲,男子般的坚毅,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威仪、不示弱的模样;可一旦背对人,惆怅悲酸便悄悄笼上明媚的五官。

  她没有机会再见到完颜徽,但每当感觉背部发麻,产生一种阴邪的教人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时,他知道那家伙又躲在暗处偷偷地观察他了。

  为了不让他看穿自己的脆弱,南宫嫃强迫自己总是挺直腰杆,随时随地保持从容不迫,准备慷慨赴义的神态。

  令她吃惊又佩服的是他的弓弩铁骑部队,其机动力与战斗力着实远远超出她的想象,难怪草原上的国家要称这支军队为“黑色风暴”。其如开闸洪水、锐不可当的攻击力,让比新罗国大数倍的兀惹国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崩溃瓦解。令人气愤又不得不折服的是,这完颜徽灭掉兀惹并不是预谋,而是因为完颜徽嫌绕道回女真太远,向兀惹借道又太麻烦,而干脆就把它给灭了。

  当兀惹国君主的头颅戏剧性地飞离他的身体,又刚巧飞过南宫嫃眼前时,她再度忍不住发出惊心动魄的尖叫,第二次晕倒在完颜徽怀中,虽然这次她很快就醒来,但当晚她明显感觉到完颜徽凝视她的眼光中添了几许戏谑。

  她并不知道完颜徽把她带回女真国,优渥地软禁起来是何用意。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完颜徽似乎并没有杀她的打算,不想杀她,难道是要一辈子把她软禁起来吗?如果这成了事实,那么自己是否该配合他安排的命运,孤伶伶地在女真国度过一生?

  安排给她住的“紫极殿”,是座崭新的宫殿,虽然窗明几净,却因为主人消沉的心情,而使得一切都像少了灵魂般,没有活气与神采。

  南宫嫃沿着被霜雪覆盖的鹅卵石步道漫无目的地走着,飘零的心境使得步伐也失去应有的精神。

  月色忽明忽暗,看起来就像完颜徽阴邪暖昧的眼光以及他难以臆测的心思,令人感到憎恶。

  如果他以为把她安排在紫极殿,衣食按照新罗国君主应有的待遇来对待她,她就会感激涕零的话,那他就打错如意算盘了。

  他休想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感恩的光芒。

  为了让几乎每晚潜入紫极殿偷窥她一举一动的完颜徽知道她有多么怀念故国、多么憎恨女真国,她在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留下或骂或贬女真的话或怀念故土的诗句,看能不能激怒他,趁早了结自己的生命。

  其实结束生命也很容易,如果有多那么一点勇气的话,她自己便能动手,只可惜,她没有。

  隐约中,总还盼着有一天能重回故土,这大概就是女孩子特有的脆弱吧!

  背后沉重的存在感一直如影随形,他这么偷偷观察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面具戴久了,所有的行为都习惯性地变成见不得光?

  幽灵般地跟随着他,实在是有点窝囊,完颜徽挫败地想着。

  可他无法禁止自己的脚步,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当繁杂的政务暂时告一段落时,南宫宜的容颜便堂而皇之地盘踞在他的脑中,进一步主导他的肢体,让他变成一个有偷窥狂的人。

  自己总是莫名其妙地想来关心他,他既达观又充满悲伤的身影,总是让这幽静的夜增添几分诱人的光彩,那种光彩来自于他以真面目面对任何冲击的勇气,他激动地想要了解那份勇气后深刻的背景,那正是他所缺少的。

  但是他又不敢太靠近他,怕他过度女性化的特质会诱发自己心中强烈的情感,那种情感是他引以为耻且强烈批判的。

  就像现在,一阵冷风刮过,见他颤抖地抱紧双臂,他便会不自觉地希望代替那双手臂,给他他不希冀却实在需要的温暖。

  每当这样想时,强悍的理智又会跳出来拦住他的脚步,于是躲在黑暗中便成了他继面具之后,另一个悲惨的宿命。

  “哈啾!”南宫嫃搓着冻得发疼的鼻子,忍不住咒骂:“该死的!这女真国怎么这么冷啊?这仿佛聚集了天地间所有寒气的鬼天气,就跟阴邪的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的完颜徽一样讨厌!”知道他就站在暗处,正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她就故意要这么大声的咒骂。她倒是要看看这家伙能坚持到几时?

  暗夜里传来一声细微的嗤笑,被骂而无法动怒也是他可悲的宿命之一。

  “唉,这天气又让我想到秦始皇。”她中气不减的继续她的谩骂:“那狂傲自大的家伙总是幻想自己无所不能,自以为能像霜雪一样地覆盖它所想要覆盖的土地,也不想想吃不下去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被噎死。哼!有些人哪,就是执迷不悟地想要变成他……哈啾!”

  完颜徽的眉峰一挑,倒不是为了那些损人的话,而是他在风中瑟瑟抖动的身体。

  “何不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样才能保持旺盛的骂人精力呢?”

  看不下去的他终于由暗处走出,以十步之遥与被冻僵的南宫嫃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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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嫃黑眸里呈现的已不尽然全是憎恶,大概是被丢进空荡荡的紫极殿太久了,忽然看到一个可以跟她对话的人,纵使这个人是她极端憎恶的人,也能够带来像冬日太阳般的微弱温暖。

  月光下的完颜徽,以一袭黑貂大衣,一顶黑貂帽,一个与皮肤紧贴的黑色皮制面具,神秘又张狂地朝她走来;一头及腰的长发闲散地披于身后,晚风一吹,拂起几绺至面前,更增添了几分阴森吊诡的气息。

  南宫嫃目光一亮,不得不承认,—身黑的他,虽然令人有压迫感却很玄妙地具有某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黑貂大衣瞬间敞开,像一片黑色布幕,正确无误地将她笼罩,那庞大又厚重的大衣穿在她身上,更加凸显出她的玲珑娇小。温热立即穿透皮肤,温暖了冻结的血液,她异样的察觉到,原来这就是那冷冰冰家伙的温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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