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衣衣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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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干什么?”小女孩见状,一头雾水地问。

  “要结拜啊!”他说得理所当然,不管愿不愿意,拉着她一起跪下,“如果你觉得对方很好很好,就要跟人家结拜做手足的喔。”故事里面说的。所以他早就想找人一起结拜了。

  “喔……”做手足,这个她懂。小女孩顺受没有抗拒。

  “来,你跟着我说,”他举起手,因为不晓得是摆什么手势,所以就伸出食指和中指,又由于看起来很单调,所以他就把合并的两只指头分开,反覆看了看觉得不错,就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咦,你快跟着我一起说啊!”

  “啊?喔。”小女孩学他跪得正直,才要启嘴,又被他打断。

  “你手要摆这样才行说,摆这样。”他抬高右手放到她面前,让她看清楚那两只分开的指头。

  “喔。”小女孩依言照做,但是总觉得这个手势很像自家爷爷在跟客人讨价还价时用过的……“皇天在上,后土在下。”

  “我纪渊!”小男孩接着道。

  “我纪渊。”小女孩一字不漏。

  “你的名字也叫纪渊啊?”小男孩太惊讶了。

  “啊……?”小女孩迷茫道:“不是,我的名字……叫司徒青衣。”

  “司徒青衣?那你就说错了啊!要说自己的名字才对。”他赶紧纠正,又补充:“对了,你的名字好好听喔,不像我,老是被人家笑。”

  “你也被人家笑过啊?”她露出同病相怜的表情。

  “是啊,他们都说我的名字看起来太硬了,一点都不柔软。”他抓到对象就趁机发表不平。什么硬和软啊?他早上吃的馒头那才叫硬。

  “那是什么意思啊?”她发问。

  “我也不知道。”小男孩耸耸肩,无所谓。“哎哟,咱们不要管那些啦,快点快点,重来一次。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纪渊──”

  “我司徒青衣。”她这次说对了。

  “在此和……咦?对了对了,你几岁啊?”小男孩转头问。

  “我?我十岁。”前些日子才刚刚满的喔。她稍稍地抬头挺胸些。

  “咦?!”小男孩却不可置信。怎么会比自己还大三岁呢?她明明长得比自己矮小啊!“……我跟你说,我要当大的喔,你就当小的。年纪小的人要当大,咱们不用爬树,照故事里面说的就好。”理直气壮的。他没有骗人,是书上写的。

  “……喔。”小女孩有些不服,但不敢给人家知晓自己是真的不会爬树。

  “那咱们再重来。我纪渊,在此和司徒青衣──”

  “我司徒青衣,在此和纪渊──”

  “义、结、金、兰!”

  “……好。”

  “错了啦、错了啦!你要说义结金兰啊!”

  “呃?喔。义结金兰。”

  “好了好了,这样就可以了,站起来吧……喂喂──”

  “什么?”

  “你有没有突然想吃酱瓜啊?”

  “嗄?”

  第一章

  义结……什么金兰啊。

  喀擦。

  司徒青衣裁布的剪子,险些利断自己手指。

  “糟了……”昨儿晚梦到那个家伙,果然弄得他夜不安寝,日无好事……

  “司徒师傅、司徒师傅?”姓王名老五的中年男子,出声唤着眼前长相清秀的男人,让他回神。

  “啊……不好意思。”司徒青衣看着手中裁错的衣袍,叹了口气。

  不过也没沮丧太久,他微微眯起同样很清秀的眸子,索性俐落地将两边袖口都修整齐,抬首道:

  “这位兄台,请你等我一下。”

  放下剪子,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深青色的布包,手腕轻轻甩动,整块布包就摊开在旁边桌面,里头放有十数支长短不一的银针。他取出最适中的一支,针关小得快看不见,他却眨眼就穿好了线。

  由柜子底下翻出布匹,他裁出需要大小,很快地将之缝在剪坏的袖口边。

  “司徒师傅,这是……”王老五不明白地望着他的动作。本来只是衣袖太长所以拿来改改,怎么现下多了这些个花样?

  不过倒是……挺好看的。

  只见一件原本仅有单白的长衫,双袖处被重新缝合一段简洁绣纹的锦布,点缀似地对比出两种不同的颜色,感觉为之一亮。

  只是简单地做个改变,却像是另外一袭更漂亮的衣服。

  司徒青衣将缝好的衣裳拿起,轻轻微笑道:

  “我看这衫子朴素了些,所以替它补些东西上去。不多收钱的,兄台。”

  衣服焕然一新,又听到不多收钱,王老五眉开眼笑。

  “真是多谢你了,司徒师傅。”

  “甭客气。”司徒青衣将改好的衣裳折妥,递给王老五,再从他手里拿到该得的银两,面带笑容,目送他离去:“慢走、慢走……幸好没砸了招牌……”待得人影走远,他松下肩膀轻念。

  他家客人已经不够多了,千万别再更少啊……抹掉额前的汗,他抬头望着艳阳高照的青天,突然觉得今日好像不太适合做买卖……

  “……还是歇着吧。”对,不要再犹豫了。

  没别的理由,就因为他梦到了他那个“结拜手足”。他背过身,开始收拾着店里刚买的布匹,准备关门。

  此时序,为金碧王朝,万晋年代。

  百姓凡户三等:曰民,曰军,曰匠。民有儒,有医,有阴阳;军有校尉,有力士,有铺兵;匠有厨役,有裁缝,有马船之类。

  他就是属于工匠的一个普通裁缝。

  金碧王朝拥有完整且灿烂的社会文化,因此,手工业亦非常开展进步,无论经营或技术,都相当突出。早远以前,农民便重棉纳布,朝廷曾设立南北织染局,又在各大城建织造局,控制官方纺织,目的是满足皇室的需要;但从他祖父还年轻的那时候开始,由于民间需求旺盛,民业纺织已经大大地超过宫业纺织。在南部乡村一带,就是因此而出名致富。

  之间,不仅织布,更染印、缝制成衣,相关手工民业蓬勃发展。

  这个又老又旧的司徒裁缝铺,是他曾曾祖父开张的,位于永昌城东门旁的一条小小小小巷子里,在他之前已经传了三代,木头招牌腐朽得快烂掉,还得用粗绳系着,免得有天砸下来危害他人生命。

  其实本来还算过得去,但后来由于同行暴增激争,□□迅速被瓜分,选择一多,人们多半转往较具大家名气的店号;他们这儿,一直以来都只有自宅工作,从未扩张。没人脉、没名望,也没什么特别,又位在不显眼的小巷,在他还幼时就已经很衰落,能够撑到十七岁那年接下,他都感觉好神奇。

  原本还有祖父留下的固定客人,不过随着光阴流逝,年老的年老,消失的消失,渐渐地,仅有不小心对眼的有缘人才会上门。

  就算如此,司徒青衣还是没有任何收铺不做的打算。因为,这裁缝铺子和他挂在脖子上的小荷包,虽然都并非什么昂贵的东西,但却是他已经仙游的祖父留给他的唯一。

  有位姑娘从门前经过,望见他的裁缝铺,略是好奇地欲走近瞧瞧。

  不料,他发现她后一愣,本来相当温文的眼神霎时如鹰隼锐利,死命盯着对方,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彷佛要扑上去把人剥光似的打量。

  姑娘被他“凶狠”注视,寒毛直竖,浑身上下不舒服起来,连连退了五六步,硬生生转回正路,根本也不敢回头,只得加快脚步迅速逃离现场。

  “可惜……”司徒青衣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只是低声地自言自语:“如果她的腰带再收窄一些,应该会更好看、更飘逸才对……”

  摇摇头,他替那位姑娘的丝裙感到惋惜。

  正待将薄薄的木板门给合上,就看到又是一个人影奔过眼前。

  “嗯?”那人跑得很快,司徒青衣却没注意到他神色慌张,也没留意他频频回首的怪异,只是叹道:“那外衣有些糟糕呢……”未染匀的颜色,零落的剪裁。

  那小个儿男子一路跑跑跑,跑到铺子后门的窄弄,直到人家都拐弯不见踪迹,司套b青衣都还在为他身上的衣物难过。

  “站住!”

  一声清脆的朗喝,让他猛然醒神。那嗓音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就犹如他昨日恶梦里缠身的吊唁……

  僵硬移动视线,往声源睇去,果然望见一个穿着武人装束的姑娘直冲而来!

  司徒青衣双手一扬,立刻关起两片木门,并且迅速落闩。

  脚步声很快地经过门前,那姑娘道:

  “咦?这不是青衣的铺子吗?”

  是啊没错,你快点走吧。他隔着门板诚恳传递心声。

  武姑娘面貌端正,虽不顶美,但也非常清朗顺眼,眉宇间更是英气逼人。没有停留很久,她不晓得朝着哪里喝道:

  “另外一头有其他人等着,你已经逃不了了,快快束手就擒!”

  正义的叫喊远去……远去……远去……

  然后好像绕了一圈,又在铺子后头响起:

  “哪──里逃!”

  司徒青衣背抵木门刚刚松口气,闻声马上又惊跳而起!脚步还没踏出去,乒乒乓乓的激烈碰撞一连串爆开。他赶紧跑到铺子后面想要制止,但终归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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