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长发女孩,面容苍白。
何舫帮忙扶住,和倩妤对望一眼。说:“她昏倒了。”
她们俩合力把人扶到一旁供歇息的椅子上,拍拍女孩的脸颊。
“小姐,醒一醒,你没事吧?”
“我最近正要走好运耶,怎么马上倒霉得遇到人家昏在我身上,她不会暴毙吧?”汪倩妤乌鸦嘴。
“哪有那么严重!”何舫给她 风。
女孩眼睛睁开了,摸着皮包想找什么。“巧克力……”
巧克力?!
何舫找出来递给她,她折了半条塞进嘴里,脸色慢慢好了些许,还能对她们微笑。“谢谢。”
汪倩妤愁着脸,摇摇头。“我看很严重,你是糖尿病患吧,怎么自己不小心一点,还是请服务小姐叫救护车来好了,比较保险。”
听到“糖尿病”,女孩可不太高兴,拉住汪倩妤。“我是血糖低加轻微贫血,不要乱猜。”
“那你现在不要紧了?”何舫问。
“没事,老毛病而已。”
她的面容细致,身材娇小,加上一头乌黑长发和白瓷一般的光滑肌肤,乍看之下就像放大的唐瓷娃娃,美得娇贵。
“知道自己有毛病就该多多注意,下次再搭手扶梯后面没有人垫背,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汪倩妤想到就衰,真倒霉!
“不好意思。”女孩说。
“哪里。”她不是很热切地回应。
“还好你肉多。”
这是什么话!?没有礼貌了,她很不欣赏这种“幽默”。“我哪里肉——”
“你身材真棒。”她视线放在汪倩妤胸前。“好羡慕喔!”
这下子她不晓得该气还是该笑了。
“你确定不用看医生吗?”何舫问,看她这样总觉不妥。
“不用,我很清楚自己的体质,一会儿就好了。”女孩的大眼对上她,忽然专注地打量起来,略有疑惑。“你……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过?”
“我想没有。”何舫笑笑,并无印象。
女孩自己也想不起来,只是对她的脸总有几分模模糊糊似曾相识的熟悉,好像见过,却又说不上来。“是吗?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哎呀,我得走了,谢谢你们了,拜拜!”她起身,脚步还有点不稳。真是虚弱啊!汪倩妤说:“也好,不去医院没关系,你就快些回家休息吧。”
“那怎么行,我的金卡还没刷爆呢,要刷爆了才能回家。”她回过头,非常认真地回答。然后就提着手上几袋战利品继续前进努力了,shopping对她而言似乎是比身体健康更重要的事。
“拜……托,你见过这种人吗?哪来的富家千金呀?逛街都逛到昏倒了还要拼。她是不是脑子也有病?”汪倩妤瞠目结舌,有够不可思议。
“大概这是她最大的乐趣。”何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像娃娃一样的女孩确实挺奇怪。她们见过吗?
? ? ?
西宫苓回到家,吩咐司机把她买的首饰衣服鞋子保养品书本……等等拉里拉杂的全搬进屋里。
“你又出去败家了。”西宫冀走下楼梯,说道。
“哥!”她惊喜地冲到他身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会儿了,回来看妈。今天买得过瘾吗?”他在沙发坐下,早习惯了小妹的疯狂手笔,替西宫家花钱一向是她的休闲兴趣。
“还好。”她没敢说昏倒的事,准又被训。
“有你这位出手大方的忠实客户时时捧场,咱们那家百货肯定是不会倒的。”光一个西宫苓就控制不少名牌专柜的业绩成长率。
“不客气!”她坦率承认。
“又刷爆了?”西宫冀对这个妹妹还真是非常了解。
“嗯,今天只有两张。”毫不惭愧。她就是爱花钱嘛!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天生体虚自小就像朵温室之花给养大的西宫苓,刷卡是她生活惟一的快感来源,而这点负担对拥有朝阳财团及旗下营利事业的西宫家完全不是问题。
“累不累?”他关心的是她的体力。
“还可以,你知道逛街就是我的运动。”她跟厨娘要杯水,吞了几颗维他命丸,又凑回到哥哥身边撒娇。“对了,爸爸呢?”
“他在我还敢回来吗?”
“那我现在回来了,你要躲哪去?”威凛的声音话落,西宫阳进屋,瞪着让他最头疼的儿子。
“爸!”
他扔下公事包,身后的秘书立刻接着,小心翼翼地捧住。
“你是怎么回事?爱玩相机就算了,居然去帮个小明星拍写真集!”
“您知道了?”
“别以为我让你自由几年便可以为所欲为,你还是我西宫阳的儿子,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给外面的人传出去能听吗?”对西宫阳这样地位的人而言,西宫冀这么做就是大大的自贬,朝阳财团的惟一少东替人掌镜拍摄写真集……他快气死了。
“您不会让他们传出去的。”西宫冀推推眼镜,还有心情笑。“我对爸爸有信心。”
“你的志趣呢,理想呢?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看上那只花瓶了?”
他脸一肃。“没有。”
“感情的问题我可以不管你,反正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那您尽可以放心,我有分寸的。”
这西宫阳相信,他这儿子一向就有自己的主见,聪明又才气,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就可惜出了个“岔”。
“今天回来是怎么?又要替人说项了吗?”
西宫冀摇头。“我还记得您上回说过的话,我是回来看妈。”
西宫阳轻哼:“我倒希望有人再求你帮忙。”
“再有我也不会答应的。”自由可贵,他不轻言牺牲。
“儿子,你真的很不孝。”
“我知道。”
对他的诚实西宫阳还真无法可治,没好气地看他,揉揉眉心。“这件事再讨论下去我会跟我的独子恩断义绝,你想躲就躲,反正也没几年。”他这无奈的父亲就眼不见为净,免得气出一身病,肩上的担子又没人肯顶。
西宫冀眼睛望着父亲,要说歉疚,并不全然没有的。生于名门富户是命不是选择,身上的束缚是天生的枷锁,他清楚自己不该有这自由,现在的快活是自己的任性与父亲开明的恩泽。
“我哪儿也不躲,留下来陪爸爸用晚饭。”他说。
西宫阳放下手,严肃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微微的笑容。
? ? ?
啪嚓!
“哇啊!”何舫手上的杂志滑掉,被眼前一闪而过的灯光吓着。“你干什么?!”
“捕捉瞬间的永恒。”西宫冀笑。
“讨厌,你明知道我最怕照相!”她杂志本子卷起来想打掉他手中的拍立得,但被躲过。何舫眉毛打结地瞪他偷袭得逞的笑容。
“青春有限,我帮你留下几张纪念。”
“多管闲事。”
“等你老了就会感激我。”他抽出相片,对着光线仔细欣赏。“啧啧!”
“怎么样?”
“想看?”他挑眉。
“不想。”她故意说,埋回杂志之中,反正一定不怎么样。
他走过来,趴着沙发椅背,将相片递到她眼前。
何舫瞄了眼,惊叫:“好丑!”
拍立得随便凑到她面前就按下快门,焦距根本没抓准,她又一脸受惊的表情,双眼圆睁嘴巴开开,简直像七月半的无辜游魂,丑毙了!
“会吗?”西宫冀拿回来,郑重其事地仔细端详,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觉得不错呀,表情很自然。”
“自然个头!像个鬼,我警告你不可以再偷拍了。”
“那你让我正式来一张。”
“不要。”她面对镜头时的僵硬肌肉和这相比效果可也好不了多少。
啪嚓!拍立得又神出鬼没地晃过,闪光灯及快门同时启动。
“西宫冀!”
“漂亮!”
何舫被他闹到动气了,杂志一扔,叉着腰。“你这个狗仔队!”
“能让我费事偷拍的人可只有你。”他无赖地笑,抽出新的照片欣赏,又啧啧两声。“其实你真的很上镜。”
“拿来!”她伸出手。
“做什么?”
“丑死了,我要毁尸灭迹。”
“不行!”他抢救回来,可舍不得。“我的作品很值钱的呢。”
“这算哪门子作品。”他真敢说。
“怎么不算,我还在想下次开个展说不定用得到哩,就叫‘惊女图’好了!”他哈哈大笑。
“你少无聊了,给我!”他要是真拿出去现她一定宰了他。
“才不。”他存心惹她。
何舫没辙,只有追着他跑,偏偏西宫冀高头大马的,她就是追到了人也够不着他手里的相机和照片。
西宫冀高举手中的“惊女图”,一边继续审视,任何舫在旁边跳呀跳,全然不受影响。“一点也不丑,我觉得你美极了。”说完,他居然亲吻相片。
何舫一时呆住,他低下头,也顺便亲了她嘴唇。
“西宫!”
“放心,我不会拿出去招摇的。”他收进口袋,从此私藏了。
何舫摸着唇瓣,心里小鹿乱撞,只是轻轻一啄,她却乱了魂思,傻傻楞着。有一种异样的情烧化为丝线,将她缠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