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放开我……」看见血溅流上他的衣袍,眼前的影像重迭到十年前水家堡满园的血迹,水儿不由自主地尖叫:「啊--」
「水儿!」南宫缺和胤同时赶到,一看到水儿被捉住,南宫缺立刻先救人,将水儿拥入怀中。
「水儿,别怕,我来了。」他安抚着怀中的人儿。
「缺……」水儿惊吓又茫然地抬起眼。
「是我,别怕了。」他语气坚定,拥着她的力道紧得想要带给她力量。
「缺!」她低喊一声,紧紧搂住他,带泪的脸容埋入他胸怀。
拥着她轻轻拍抚后,南宫缺这才抬起头,看着德王爷跌坐在椅子上,呼息渐渐窒碍。
胤扶起受了内伤的云仙安置在一旁,内心与南宫缺同样震惊。
怎么也没想到,柔弱得连自保能力也没有的水儿,居然会拿刀杀人!
得要有多少的怨恨,她才敢做出这样的事?胤只能叹息,走到德王爷面前。
「王叔……」
可是德王爷不看他,爆怒的眼神只望向俯在南宫缺怀里的水吟,瞪视着他们两人相拥的举动。
一如当年,唐吟柔只愿依在水云天怀中,身与心,都只属于他。
「吟柔……」德王爷颤巍巍地伸出手,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只因为相遇得晚,他就注定一辈子不能得到吟柔吗?
然而,很多事晚了就是晚了,无法改变。十多年前,他遇见已成水家妇的唐吟柔:十多年后的现在,他遇见的,是已成为南宫缺妻子的水吟。
为什么,难道他永远都要晚一步?
老天为什么对他这么残忍?给了他一个皇亲国戚的身分,却不愿意给他的感情一份圆满?
「吟柔……」拚着最后一口气,德王爷定向水吟。
南宫缺搂着水儿退开,水儿因而抬起泪汪汪的眼,看着血淋淋的德王爷朝他走来。
她畏惧地往南宫缺怀里缩,眼神复杂。
「妳是……我的……」
「我才不是!」水儿反驳,双手紧捉住南宫缺的衣襟。「你是杀我父母的仇人,我是南宫缺的妻子,永远都不属于你!」
「吟--」德王爷踉呛地倒下,伸手正好捉住她衣裙。「我爱……呃--」胸口一痛,德王爷紧揪裙襬的手,溃然垂下。为没有表白完的最后一句话,他双眼睁着,满是不甘愿。
水儿呆住了。
「他……死了?」
「水儿……」
「我……杀死他了?」她真的杀人了?!
「妳没有。」南宫缺话声一落,清脆的拔剑声响起,在德王爷的背上再补一剑,直刺心窝,德王爷身体抖了两下,终于再无一丝生气。
银白的剑身杀人不沾血,再度收回鞘里。胤别开眼。
「杀他的,是我。」南宫缺低沉地道。
水儿茫然的眼转向他。
「缺……」眼前一黑,她软软倒下。
「水儿!」南宫缺抱住她,立刻测她的脉搏。
「她怎么样?」云仙压着胸口的疼痛奔来,一脸焦急。
「应该没事,只是受了惊吓,情绪太过激动,才会昏倒。」他抱起水儿,对着胤说道:「这里交给你,我带水儿回家。」
胤点头,目送走他,头却大得很。
死的人是德王爷,皇室宗谱上记载的人,这下该怎么向皇上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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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赶回南饼坊,再找来大夫替水儿诊治,确定她真的没事,南宫缺这才放心。
比他晚一个白天,云仙骑着马也赶到这里。
「水儿没事吧?」见到南宫缺,她立刻就问。
「没事,只是需要休息。」
「我要见她。」云仙坚持地道。
南宫缺望了她苍白的脸一眼,带她进房。
床铺上,水吟表情安详地睡着,云仙走近床沿,伸手怜爱地抚了抚妹妹的脸颊。
尽管受到惊吓,但她的神色却比以前好多了,睡容不再总是惊慌不安……
「你爱水儿吗?」云仙低问。
其实,从他拔剑刺向德王爷,将杀人的罪过揽上身,只为减轻水儿的内疚时,她就看出了他对水儿的心。但是,她仍要听他亲口说。
「她是我的妻子。」这句话就代表一切。
云仙这才回过头,望着他,神情严肃又认真。
「我能信任你会一辈子照顾水儿、疼爱水儿吗?」
「这句话是多余的。」南宫缺态度傲然。对水儿以外的人,他都没有耐心。
云仙却点点头,放心了。
「如果水儿醒来,你将这张图交给她吧。」
南宫缺接过,打开来,惊讶地看着图中那名与水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画上书写着--水美人。
「她是我和水儿的娘,也是爹为娘作的画中,唯一留存下来的,十年前被德王爷拿走,现在总算又回到我们水家人手中。」云仙说道,「这张图就留给水儿作为纪念吧。」
这张图,是娘的形貌,也是爹对娘的爱恋。
「我会交给她。」南宫缺将图收起来。
「那么,我走了。」她走向门口,又顿住,「如果水儿问起我,你就告诉她,我回去祭拜过爹娘,会再回来看她,要她不必担心我。」
「妳就这样走?」南宫缺语意深沉。
「不然呢?」
「胤呢?」不想管别人的闲事的,但水儿一定会关心,而且她的神色也不对。
南宫缺很清楚,胤对她用情很深,那么,她呢?她一个人来这里,胤却没有来,他就这样放走她吗?
「他……与我无关。」打开门,云仙不再回头,驾马离去。
真的与她无关吗?胤会这么容易放开她?
算了,他们的事由他们自己解决。南宫缺不再多想,踅回床边,守着水儿。
望着老是让他担心焦急的妻子,南宫缺很想奸奸训训她,但是,想到她笑容下的泪水、怯懦后的坚强,他却又--心疼了。
她真的引出他各种情绪了。
气愤、不耐、担心、焦急、心疼、怜爱……
可是他却--甘之如饴。因为她是他的水儿,系住他心的--水美人。
尾声
无极道观外,同样的地方,南宫燕静静听着儿子的说明。这大概是自出生以来,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
「……德王爷死,水家堡的仇得报,一切到此结束。」
只是,这小子说话就是这么无趣,简短的让她又想叹气了。
「皇室那边,胤怎么交代?」
「他将实情告诉皇上一人,对外,就以『急症骤逝』为名,替德王爷举办一场身为王爷该有的葬礼。」这是他带水儿来之前,收到胤的来信上写的。
「那么,水芸呢?」
「她会照顾自己。」
「而你照顾她?」南宫燕的眼神,转向偎在缺儿怀抱里,那个睡得香甜的娇美小女人。
在德王爷事件过后,为了转移水儿的注意力,在休息了几天,确定水儿能够出远门的时候,南宫缺便带着她上无极道观。
初初见到儿子居然带了个女人上山来见她时,南宫燕真是差点没愣到天边去;在知道水儿的身分、与她对谈几句话过后,她只有更深的不解。
奇怪,缺儿明明最厌恶那种没用的人,为什么却会娶水儿?!
但看见缺儿对水儿呵护备至,很有耐心地带她游赏无极山上的景致,在水儿累了,又不嫌麻烦地哄她休息,抱着熟睡的水吟,向来冷漠的脸上带着难得温柔,南宫燕惊讶地又差点看呆了。
什么时候她儿子转性了?居然变温柔了!
但听他诉说水儿的种种,她这才明白。
他欣赏的人,不见得就能令他喜欢。缺儿的个性够强、一身本领更是超绝,这样的他,配上另一个坚强之人,是怎么也搭不在一起的。
缺儿一向厌恶柔弱的人,大部分的女子都在男人的护持下生存,女人的柔弱,向来是依附男人的必要条件,满足了男人的自大。
可是水吟的柔弱不同。
天生的体弱,让她不得不依附别人的照顾,但她却从不刻意或习惯性的以柔弱博取别人的怜爱,能够自己做的事、能够不造成别人的负担,她就尽量靠自己。
她的心,并没有她的外表那么柔弱。
其实别人的看法又能代表什么?如果水儿必须被人照顾,而缺儿愿意只给她呵疼,那就是一种圆满了。
「她是我的妻子。」南宫缺依然只有这句话。
南宫燕又不免要哀怨一下。
她是他的娘耶,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他的母亲耶,为什么他对她就不能稍微轻声细语-点?
对水儿说话,他就会自动放低音量,真是差别待遇!
「你--」忍不住要责备儿子,儿子却射过来一记警告的眼神。
「小声一点,别吵醒她。」
南宫燕一听,气白了俏脸,只能死瞪着儿子,心里气个半死,却放弃了骂儿子的原意。
水儿,是连她也无法不疼爱的,算了,为了水儿,就饶了她笨儿子这回吧!只是……
「缺儿,芸儿以后会去哪里?」若是一个人孤伶伶地浪迹天涯,不如将她接回南饼坊照顾。
「她自有人担心,妳不必多虑。」南宫缺淡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