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诊视了下这名孩童,接着问家长,「小朋友有没有说,疼痛大概是集中在哪个部位?」
「我看他的手一直按着右下腹,好像很痛的样子。」心急的母亲如实的一一告知。
「我想应该只是一般的盲肠炎,这位太太,妳不要太紧张,妳的小孩不会有问题的。」安抚好家长情绪,他随即吩咐护士,「Miss林,妳先替他抽个血,然后再带他去照个超音波,若证实为盲肠炎,我们马上进行手术。」
「医生啊,手术会不会有危险,我孩子还那么小。」爱子心切,即使知道这不过是小手术,做妈妈的还是不免担忧。
「手术前,我们会给予静脉输液注射,而且,我们院内采用的是腹腔镜手术,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的。」蒋羿暹随着病患走进手术房,临进去前,还不忘安抚那母亲,「这不过是个小手术,很快就好了,妳放心在外头坐着。」
就是那令人安心的脸,让病患的母亲得以稍稍放下心来的坐在急诊室外,等候佳音。
全医院里上上下下,就属蒋羿暹最能与病人及家属沟通。他的招牌微笑,让许多原本郁郁寡欢的病人及家属,在听到他适度的安抚与详尽的说明后,都能放心地听从他的安排,而不至于慌乱失措。
漫长的时间过去,天快亮时,急诊室的门终于打了开来。
摘下口罩,是一张笑得令人安心的脸,用不着说话,从蒋羿暹的表情中,那个母亲已经获知结果。
「我小孩没事了,对不对?」挂在鼻梁上的眼镜刚扶起又滑落,可见她紧张得汗不知流了多少。
「这个盲肠就像是树上没用的枝干,把它剪掉就没事了。等会妳就可以到病房去看他了。」
「蒋医生,真是谢谢你。」
「快别这么说,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几句话闲聊完,蒋羿暹回到医生休息室,他换下手术服,累得瘫坐在椅子上,将头后仰,闭目养神。
不知怎的,最近每每一阖上眼,碧菡的脸蛋就清楚地浮现在他脑海。
也许是近来午后经常打雷下雨,才会勾起他不少的回忆,让他陷入一股落寞与惆怅的情绪中。
七年了……
思念碧菡已经有七年了!
从不曾离开她那么久,而这一别,竟也离别了两千多个日子。
在这两千多个日子里,他没有一天不想她的,他甚至还回到当初两人合照过的小餐饮店,情商老板将照片给他,才使得他有一个睹物思人的寄情之物。
现在,那张照片就放在他的桌前,大四时的年少轻狂、青春洋溢,好像是昨天才刚发生过……
他喜欢听风笛演奏的音乐,细细回想以往的美好时光。
在无远弗届的思念里,空气中,彷佛又来到那年的夏天,碧菡打扮成小妈妈的样子,在他耳朵边轻轻说道--
以后你可以叫我小心肝,然后你就可以亲我了。
他笑了笑,又听她讲说--
好,那你要答应我,只能和我谈恋爱,跟我一个人结婚喔!
心窝里,一道暖流潺潺流过。
这时,他感到鼻头一阵麻痒,好像有人用羽毛搔他的鼻子,让他一下子就从时光隧道内,回到现实。
「妳怎么来了?」一睁开眼,他口气淡漠的问。
「人家刚拍完戏就来找你,怎么,不想见到人家啊?」徐妍桑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状甚亲密。
蒋羿暹很快把她的手拨开。「这是医院,别这样,很难看。」
「怕什么,我又不担心。」
「妳不担心,我可担心。上回到妳住所,拿妳哥的数位相机给妳,在大楼下被狗仔队拍到,还写说我们状甚亲密、交谈甚欢,这完全是胡说八道。」害得他前阵子,还去按铃控告该家杂志社。
「你为什么就害怕跟我在一起,我又不是恐龙妹!」
「妳不是恐龙妹,但妳是我的干妹妹。」他不知已强调多少遍。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前你有女朋友,我很识相,不会自作多情,但都已经过了七、八年,俞碧菡早就没有消息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接受我?」徐妍桑简直都快气得跳脚了。
「妍桑,妳不要老用这种口气逼我,我对妳一点感觉都没有,感情这种事,要两情相悦才算数,我早告诉过妳,是妳自己看不开的。」他不知说了几百遍,她的脑筋就是转不过来。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啊,我花了七、八年在你身上,你还是无动于衷,你不知道女人的青春有多宝贵吗?」
「我又没拦妳,妳可以大大方方去交男朋友,像妳现在这么红,大街小巷都认识妳,只要妳登高一呼,还怕没妳要的条件?」
「真是个无情的男人。」像她这样如日中天、红得发紫的炸子鸡,如此屈就在这男人面前,真是八百年前欠他的。
「既然知道我无情,就不要浪费时问在我身上了,我不会因为妳爸爸和哥哥对我好,就把这份好,转嫁到妳身上,别希望我会这么做,这是Impossible的。」蒋羿暹说得针针见血,不担心会伤到她。
因为她经常是右耳进左耳出,大小姐脾气一发,过没两天,又像只缠人的小猫在他身边打转。
她的战斗力与意志力和国父一样惊人,总认为锲而不舍、全力以赴,就会获得最后的成功。
只可惜,这模式套在他身上,完全无效。
「蒋羿暹,不要以为你长得帅、医术又好,就……就这么嚣张,我告诉你,我徐妍桑不是没有人要,等到有一天,我被别的男人追走了,你……你就不要后悔。」
「我祝福妳,妹妹。」他任由她像疯婆子一样叫嚣,不跟她一般计较。
徐妍桑气得满脸通红的走了出去,医院里的护士像是习惯一大早听到她的鬼叫声,全都练就不动如山的功力,倒是苦了在医院休养的病人,有的新来的还会紧张地询问护士,医院里是不是闹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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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隆的九份山区,有一家临海的花草屋。
花草屋里卖着各式各样的养生花草茶,还有精致可口的小西点,每当烟雨蒙蒙时,点壶花茶,吃些点心,眺望海景,让心灵在怀旧的气氛中,藉由雨水洗涤得到解放,简直就是人生一大享受。
「这是你们的玫瑰花茶和覆盆子茶,还有一盘手工饼干,请慢慢享用。」碧菡亲切地为客人端上餐饮,她的笑容跟七年前一样甜美可人。
「妳是新来的吧?上回来好像没有见过妳。」老顾客一见到生面孔,热络的询问着。
「我上个月才来的,这家店是我雪珠阿姨的,你们有空,要经常来捧场喔!」碧菡笑容可掬,亲切的口气,让人自然而然的想跟她多聊两句。
「原来那漂亮的老板娘是妳阿姨啊,我还以为是妳姊姊呢!」
「也不是亲阿姨,是我妈的结拜姊妹,她们感情很好,有二十几年的交情了。」
「那妳以后都会在这里帮忙喽?」
「是啊,以后你常常来,我就免费请你开心果和手工花生糖。」
「想不到妳不仅人漂亮,还挺大方的。好,以后我每个星期都来。」客人听得心花怒放,笑得阖不拢嘴。
今日不是周末,客人照样络绎不绝,周旋在每桌客人之间的碧菡,用她的笑容和甜甜的嘴,紧紧抓住客人的心。
她和母亲,是上个月才从加拿大回到台湾。
七年前的一把大火,烧掉了她和母亲两人的希望,在面对债务和银行贷款的双重压力下,她不得不答应舅舅,跟他前去温哥华,和一位素未谋面的男人相亲。
而那位有钱的男子,已经快四十岁了,由于从小患了小儿麻痹,使得他一直找不到理想的结婚对象。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江中雄和男子的父亲闲聊,正好谈到这件事,加上江雪虹一直想替女儿找个有钱的丈夫,好脱离贫困生活,于是,他就将碧菡的照片用网络寄给对方看,没想到,对方一看满意得不得了,一直催促江中雄赶紧将碧菡带到加拿大与他见上一面。
可是,碧菡说什么也不肯,才会和母亲大吵一架,没想到,架一吵完,江雪虹就因焦虑症发作,一把火将咖啡店烧掉,接踵而来的赔偿和债务问题,让碧菡不得不勉强妥协,言明他要是能帮她们的忙,她才会考虑婚嫁问题。
而本来以为会碰到一个脾气古怪的怪人,谁知道,对方仅是生理有残疾,心理是相当健全的。
在长期的相处与观察中,她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善良成熟的男人,在向他说明原委后,他只淡淡说了一句,「我只希望妳能在我身边陪陪我,不一定要嫁给我。」
这句话让碧菡了解到他的伟大,明白他不是一个用钱在糟蹋别人的人。
他是真心想帮助她,不让她的人生因此陷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