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莹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回应。
另一个和她比较合来得的同事李姿仪,拿了一张便条纸给她,「你妈生病住院了,你家人要你马上回去。」
林紫莹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谢谢你。」又拜托她说:「请你帮我请两天假,我要回去看我妈。」说完她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皮包,快速往大门跑去,留下背后一群吱吱喳喳、议论纷纷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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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林紫莹像落荒而逃的钻进计程车,王砚隽关心的问:「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我只是不习惯突然之间变成办公室里人人谈论的话题主角。」林紫莹的口气尽量平顺的说。以前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别人的闲话,可是当事情真的来临时,她却感到慌乱和有话没处说的惶恐。
司机问他们,「请问你们要去哪里?」
王砚隽指挥着司机,在公司附近绕了绕之后,要司机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的入口。林紫莹付了计程车费后,他带着她下车。
「我们去开我的车。」他对她说。
停车场的警卫看了看王砚隽后,将栅栏放开让他们进去。他带着林紫莹走到总经理专用停车位将车开出去。
车子一开上大马路,他问她,「想去哪里?」
「我先回我租的地方整理一些行李,然后回台中,我妈生病了,我要回去看她,不过你可以住在那里。」
王砚隽想了一下说:「我送你回台中吧,反正我留在台北也没什么事。」
「谢谢你,不过不用麻烦,从台北到台中交通很方便的,我自己搭车就可以了。」林紫莹委婉的拒绝。她内心里最大的理由是,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家庭,知道她有怎么样的家人。
他没有和她争辩,只打算照他所决定的做。
在车上,林紫莹向他介绍她租的房子,「我租的地方是房东在顶楼加盖的房子,有一间客厅和一间附有卫浴设备的房间,原来是盖给他们儿子住的,后来儿子出国留学了,才以便宜的价钱租给我,不然以我的收入,在台北市我可是租不起『豪华』的房子。」
王砚隽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她知道一定是自己说,房东以便宜的价钱租给她房子的事,让他联想到什么,她只得解释,「因为房东的儿子是我的学长,他一向很照顾我,所以他才会在出国前,要求他的父母以便宜的价钱将房子租给我。」
林紫莹一回到租屋处,立刻打电话回家问母亲的状况,接电话的是父亲,只告诉她情况很危急,如果她马上回家,也许还可以看到母亲最后一面,听得她的眼泪立刻掉下来。她马上告诉父亲,她将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去。
讲完电话,她立刻换上一套素净的衣服,又匆匆拿了些东西就赶着出门搭车。她语气哀戚,眼里的泪止不住的流着,深呼吸几次后,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交代王砚隽说:「你就住在这里,我不在这里时,要睡客厅或房间随你自己决定,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屋子里的东西你全都可以用,冰箱里的食物你也可以吃。」
王砚隽好像全没听到她的话,只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半推半护的带着她下楼,将她的行李放进后座,又很有绅士风度的开前座的门,轻轻将她推坐进去,自己坐进驾驶座的位子将车子发动,他检查一下她的安全带有没有系好,然后车子就往高速公路开去。
上了车后,林紫莹的泪仍是止不住,回想起母亲操劳、备受折磨的一生,更是哭得淅沥哗啦。
王砚隽莫名其妙的被她的感情感动着,他想,她和她母亲之间一定有很深厚的感情。
过了约半小时后,林紫莹的情绪才慢慢控制下来,她看看车窗外的景物,鼻音沉重的抗议,「喂!你要开到哪里去?你只要送我到车站搭车就行了,真的不必送我到台中。」
王砚隽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车子仍继续开,一点都没有要改变方向的意思。
「你很专制哦,别人的意见一点都不听。」林紫莹的声音像又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乖乖坐着,享受有我当司机的乐趣。」他一副她很荣幸,应该乖乖听话不要抗议的表情。
「王先生,谢谢你,可是我真的不想麻烦你。」她的语气虽仍带着哽咽,但是意思坚决。
「那我们换个位子,你来开车,算我麻烦你好了。」他像是耍无赖的说,「反正我也正打算离开台北一阵子,所以和你到台中算是顺道,你并没有麻烦我。」他发觉她是个很独立、勇敢,不想欠人情的女孩。
林紫莹小声的抗议说:「我不会开车。」
王砚隽在心里偷笑,她虽是半工半读的在社会上做了几年事,但是心灵仍很纯洁,没有学到世故与做作,更没有学到「利用别人」,也大概只有她会把他护送的好意努力往外推。
「所以喽,那就理所当然由我来开车,你就安心在车上休息,小睡一下吧,等要下交流道时我再叫你。」说完,他像是抗议又像是提醒的说:「不要那么严肃的叫我王先生,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你高兴叫的名字。 」
林紫莹没有回答,调整了一下身体,想照他说的休息一下,但是脑中的思绪偏偏停不住,家中的情景不断浮现在脑海里。家,像是宿命的枷锁般,无论她逃得多远总是紧紧套着她。
第四章
车下交流道后,依照林紫莹的指示,往雾峰方向开去,经过一大段稻田与楼房交错的路后,车子转进了一座三合院的晒谷场。车子一开进三合院,就陆陆续续有些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有林紫莹认识和不认识的。
林紫莹一看到这么多人,直觉反应是不妙,难道妈妈已过世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商量后事?还没等车子停妥,她就推开车门下车,看到父亲,她焦急的问:「爸,妈呢?她怎么样了?」问完也不等父亲回答,整个人就往大厅跑。还好,大厅里没有布置成灵堂的样子,她又往外跑到父亲身边,焦急的问:「妈在哪里?」
她父亲林明龙的双眼一直盯着王砚隽的车,若非亲眼所见,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自己那不起眼的女儿是坐这辆黑得耀眼、价钱更是高贵,有钱人才开得起的「面子」车回来。
林紫莹一点都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她心焦的摇着他的手,重复的问:「妈在哪里?」她终于把父亲的视线从宾士车上转到她身上。
林明龙心里不满的看着女儿,若照以往的情况,他早巳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先施展一下他的威风再说,但今天有这么多外人在,他不得不控制自己的冲动,尽量装得慈祥的语气说:「你妈好多了,就在最后面的房间里休息,你去带她出来吧。」
林紫莹不满的看了父亲一眼,又往屋里跑去,他们彼此心里都知道,所谓最后面的房间指的是小仓库。他竟这么残忍,将妈妈关到小仓库里,以前她也被关过,但是妈妈仍会背着他照顾她,现在妈妈被关在那里,不知有没有人背着他照顾妈妈?
小仓库虽然约有一般房间的两倍大,但它的用途只是堆放东西,若没有改装过,根本就不适合住人,而爸爸竟对妈妈做出这种事来。
萧文秀一看到开门进来的是女儿,忍不住心疼的埋怨,「你回来干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除非是我叫你回来,不然就不要回来,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她叹气的说:「我这辈子是完了,但你的人生才刚开始,我既不能帮你什么,就更不要你为了我而影响到你的幸福。」
妈妈一定是病胡涂了,才会这样胡言乱语。林紫莹心里想着,但更高兴母亲的情况并不像父亲在电话里讲的那么严重,母亲除了面容哀戚、憔悴外,似乎没生什么病。她拉着母亲的手,撒娇的说:「妈,难道你不喜欢看到我?」
「憨查某囝仔,我就是因为爱你才不要你回来。」萧秀文感慨的说。女儿和她最贴心,但是为了让女儿远离丈夫施暴的魔掌,她宁愿忍受思念之苦也不愿女儿回来。
小仓库里的空气实在不好,充满着霉味,林紫莹拉着母亲的手往外走。
萧文秀顺着她的手势,跟她走出小仓库,边走边推她,「快走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要再回来了。」
「为什么?」林紫莹既伤心又不敢相信的问。为什么她有家归不得?
「那个死凸肚的玩六合彩输了不少钱,再加上经济不景气,货运行的生意不好,他需要钱周转。这个天寿凸肚短命的竟然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拿了蔡家一百万,准备把你嫁给对方智障的儿子。」萧文秀咬牙切齿的说,「他怕我告诉你,竟然把我关起来,自己打电话骗你回来,那一百万明明就是卖女儿的钱,他竟然说是聘金。」她气丈夫气得咬牙切齿,却很无奈的知道自己帮不了女儿,只能要她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