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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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正启事

  黑洁明

  故事,是相连的。

  (妖惑)从《炎女》起,到《蛟郎》、《邪龙君》,直至这本姗姗来迟的《蚩尤》。

  关於上篇《邪龙君》的後记,我在这边必须和大家道歉,因为我交错了後记的档案,而且还蠢到出书後才发现,导致许多人误以为(妖惑)只有三本,给不少人添了许多麻烦,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保证下次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其实原本打算也是只有写三本,但当我发现我在写《邪龙君》时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便只好将他们两个人的故事移到了这本《蚩尤》。

  所以,容我再提醒一次,故事是相连的,请照顺序看,多有麻烦,还请见谅,谢谢。

  雾之章

  大雾弥漫。

  湿地沼泽里冒著无声的泡泡。

  一条小蛇滑过草边,发出沙沙声响。

  几只不知名的萤光小虫展开透明的羽翼,缓缓在林间飞行著。

  森林里,巨木参天,千年的老树林叶遮蔽了天,阴暗的林子里,乳白色的雾,冉冉滑过巨木藤蔓间。

  静谧,在这迷雾森林里,千年如一。

  青苔爬满大石巨树,如同它们的第二层皮肤。

  巨大的蕨,伸展著翠绿的叶片,在偶尔风起雾散时,吐出孢子,随风飘荡。

  有时,一朵花会萌芽,在大石巨树间。

  然後,花开了、花谢了。

  森林,依然。

  白雾,依然……

  这儿,许久许久,未曾有过人迹,直至今日--

  噗滋一声,来人一脚踩进泥泞沼泽间。

  沼深及膝,无论动物或人,行进其间都颇为困难,那男人却轻松自如,每一步,都稳如泰山。

  他身披破旧披风,手拿铜锈大刀,肩上扛著一人,一步步的往前走。

  一条黑呼呼不知名的东西在沼泽浮萍下急慌慌地游过,闪避著。

  暗黑森林里,几双大眼眨呀眨地躲在暗处偷看著。

  男人穿过白雾,行过沼泽,往森林深处行去。

  人来了,又走了。

  沼泽浮动後又重回平静,白雾散了又聚。

  林间,缓缓掉落几片叶。

  叶落水面,未几,渐渐沉入,一如千年来落入沼泽里的那些。

  它们堆积著、腐烂著,化为泥、化为水,然後重新被大树吸收,期待有一天能再回树顶,迎向那灿灿金阳,如同世间循环的生命……

  第一章

  森林深处,白雾泥沼间,有处清澈水潭。

  这儿的水很清,清水从地底涌现而出,满了,便由东边一处缺口,潺潺滑过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石子,流入地势较低的深沼。

  水潭旁围绕生长著巨大的千年神木,粗大的根露出泥土,有半数伸展进清澈的水底,牢牢抓著潭底的泥土。

  正午,金阳穿林透叶,找到了层层绿叶的缝隙,洒落水潭。

  瞬间,周遭的一切亮了起来。

  水光映在树上、叶上、石上……

  白雾渐散,半空有著一道小小的虹彩。

  即使记忆深处清楚记得这处所在,如今再次看见,他仍觉得震撼。

  抬首环顾四周,仰望那需要十数人才能围绕起来的参天巨木,刹那间,喉头一阵紧缩。

  他收回视线,将肩上昏过去的女人放到足以让人躺平的巨大树根上。

  女人,仍昏迷著,长长的发倾泄而下,他在发尾落入水中前,及时伸手捞起它们。

  乌黑的发丝,又柔又软,如同他记忆中那般。

  一只十分少见的长尾白鸟忽地从天而降,啄食著水面下的小鱼,溅起些许水花。

  那突来的声响,将他唤回神来,却惊觉自己嗅闻著她的发,他一怔,突兀地松了手,让那长发垂落她的胸口。

  瞪著那沉睡如昔的女人,他恼怒自己仍为她失神,不觉握紧了拳,起身离开她,来到水边,清洗著身上的泥垢。

  白鸟停在一旁石上,仰首呼噜一下吞掉鱼儿,一双黑瞳好奇地打量著潭水边的那对男女;它很少见到人,至少在这森林深处,几乎没有见过,通常就算见到了,没多久也死了。

  男人洗净了纠结的发和身上的脏污,清净的潭水倒映著他沧桑的脸,岁月在他脸上刻画著深刻的纹路,在沙漠的那些年,艳阳加深了他的肤色,干燥的空气和多年的奔波让他的皮肤粗糙不已。

  瞪著水中自身的倒映,他思绪有些恍惚。

  水波荡漾……

  波光中,倒影里的人身上的衣著成了兽皮,大刀崭新,无丝毫斑驳。

  「女人,你哪里来的?!」

  初相见,他差点一刀砍了她,及时发现她是女的,他以为她是族人;毕竟,北方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森林深处?

  可她一看见他,立时瞪大了眼,发出一声惊叫,转身就跑。

  他这时才发现她身上穿的并非粗布麻衣而是丝绸,惊觉不对,他迅即追了上去,粗壮的手臂一把勾住她的颈项,勒得死紧,冷声斥喝:「闭嘴!」

  尖叫声没有停止。

  他怀疑她听不懂他说的话,大手忙捂住她的嘴,勒著她的手臂更加收紧,动作迅速地将她整个人拖到隐密的树後。

  她因为疼痛和无法呼吸而停止了尖叫,甚至不再挣扎,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不小心扭断了她细瘦的脖子,直到他感觉到她的颤抖。

  森林里恢复原有的宁静。

  他凝神竖耳倾听,试著寻找任何不寻常的声音。他不晓得这女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但她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隐身阴影里,等待著。

  被箝制住的女人因害怕而颤抖著,她两只手用力扳著他的手臂,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些空气。

  他松开箝住她颈项的手,改而箝住她的腰,捂住她嘴的手仍然没有离开。

  「安分点,否则我杀了你。」他贴著她耳畔冷酷的警告。

  虽然语言不通,但显然她了解自己的小命掌握在他的手中,所以在能够呼吸後,她并没有试著发出声音。

  半晌过去,他没看到或听到任何敌人的踪影。

  他并没有因此放下警戒,仍然挟持著他的小人质,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

  森林里,又闷又湿,没有多久,他就汗流浃背。

  时间久了,他开始知觉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察觉她的柔软,这场战争太久了,久到他都忘了女人是那麽的香软。

  她身体突然的紧绷,让他回过神来,这才察觉他下意识地收紧在她腰间的长臂,而他早已挺立的亢奋抵著她。

  她重新挣扎起来。

  他皱眉,知道不能再这样待下去,如果她还有同伴,她发出的声音迟早会引来他们,他得趁早离开这里。

  心下一定,他立刻拖著她离开原地,她一路上不断挣扎,他对她的惊恐视若无睹,只烦恼该如何处置她。

  看她的穿著,他知道她不属於南方,若将她带回去,她只会是个麻烦,可若放她走,要是她刚好是被派来刺探敌情的呢? 马儿仍在他早先留下它的地方吃草,他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後,才又拖著她走过去。

  当然,他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杀了她。

  他不觉得自己喜欢最後一个念头,他不喜欢滥杀无辜,但他并不懂得北方话,无法确知她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蛮荒之地,在确定她没有威胁之前,他不能冒险放走她。 脚骨突如其来一痛,这瘦弱的女人竟踢了他胫骨一脚!

  这一脚帮他下了决定,他松手抽刀--

  她瞪大了眼,自由的小嘴惊恐的张著,却发不出声音。

  刀光一闪,她害怕的闭眼,他却只是砍了条藤蔓绑住她的手。

  发现他不是要杀她,她松了口气回神要喊叫时,他却扯破她的衣袖,揉成一团一把塞住她的嘴。

  她生气的发出抗议呜呜声。

  他挑眉,不理她的抗议,只是将她抛上马,像抛粮袋一般。

  她闷哼一声,眉头因疼痛而皱起。

  他翻身上马,拍了她两下屁股。

  她愤怒的喊了两声,应该是,他猜,只不过那声音因为她的嘴被堵住,所以听来像是小猫在叫。

  他无声咧嘴一笑,策马离开水边。

  ***

  水波荡漾。

  人,一如以往;刀,早已斑驳。

  一声鸟叫,唤回他恍惚的神智。

  他抬首,只见白乌歪著头,用乌喙整理梳洗著羽毛。

  他不记得自己会笑,前世的记忆总是晦暗苦涩,除了战争、除了背叛,似乎没有任何值得欢欣愉悦的。

  走回岸边,他看著仍昏迷的她,有些许的迷惑。

  原来,以前的他,也会笑。

  ***

  什么地方?

  幽幽从昏睡中转醒,她只觉得晕眩,好一会儿,才发觉这里是一座木屋。

  她茫茫然的爬坐起身,一时间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在这。

  屋里除了床空无一物,没人。

  外头阳光灿烂,苍翠的绿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讶异於久不见的晴天,她走到门边,屋内屋外的光线强弱仍有差别,她伸手遮眼,等到双眼适应了光线,她才看清周遭的景致。

  一瞬间,她屏住了呼吸,震慑於四周的美景。

  蓝天之下,是广大的森林,小屋前整片青草後,是波光潋滟的湖水,湖上有对长尾白鸟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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