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唇瓣咬出了血,几近崩溃的啜泣出声。
「你说……对不起……别恨你……你爱我……」
她哭著挝打著他,试著挣脱。
他不肯松手,只是依然重复著她曾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如刀刻画在血肉之中,「你说……你一直都在,只是我不知道……」
她试著捂住双耳,却被他拉开双手。
「你还问我……」他抬起她满是泪水的脸,哑声道:「如果你不是人,我还爱不爱你?」
她无法动弹、无法逃脱,朦胧的泪眼中,只有他一个。
「你要答案,我给你。」他捧著她的脸,黑瞳暗沉的看著她,很慢很慢的说了那三个字:「我爱你。」
「你恨我……」她泣不成声,摇头反驳,「你恨我!」
「我爱你。」他拥她入怀,重复著。
「你逼我记得……」她痛苦的哭诉著,「逼我记得……」
「因为我无法忍受你忘记我。」他语音粗嘎,带著些许的愤怒,「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每一天、每一夜,它们不停的重复再重复,占据我的脑海、钻进我的耳中,等我找到了你,你却说你不记得--」
她泪如雨下的看著他,心痛蔓延全身。
「我要你记得我。」他眼中燃烧的愤怒消逝,只残留自责和苦涩。
抚著她苍白的面容,他哑声道:「记得我。」
她痛哭失声,在他怀中。
白雾围绕在他们四周,像情人的手。
他没有阻止她哭,他让她宣泄多年来的心中苦痛。
泪水带走了悲伤,修补了伤口。
他将她拦腰抱起,走入森林中。
不知遇了多久,她哭累了,泪停了,才发现他带她来到一处古老深潭。
潭水被巨树围绕著,翠绿的叶层层交叠,潺潺的水流滑遇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石子,流入地势较低的深沼。
他掬起潭水,喂她喝。
仰望参天巨树,她环视周遭,胸口不觉紧缩。
她记得这里,千年以前他常带她来这,她在这里梳头,她在这里哼歌,她在这里爱上了他……
久远以前的记忆浮现,引动那深深的愧疚。
「都是我的错……」看著流水,她脸色苍白的低喃著:「我杀了他们,我害死了你……」
「没有。」
她愕然抬首。
话才出口,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是看著她苍白的小脸,他还是重复说了一次,「没有!」
「可是我……」她失声开口。
「我说没有就没有!」他粗鲁的打断她,瞪著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才猛然醒悟到她的确没有害死他;他无法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才怪罪她。
「但是……」
「不是你害的。」他看著她,脸色有些苍白的承认自己的过错,「我只是需要找个人责怪,我输了那场战争,你是最近的藉口;怪罪你,比怪罪我自己容易得多。」
她哑口,震颤的看著他。
「我很抱歉……」他说,神情苦痛。
她像是被吓傻了,一脸茫然的看著他。
他无法动弹,等著她的责怪、她的愤怒、她的怨恨,她的任何反应……
就算她今天选择恨他,他也不会意外。
但是当她有动作时,却只是伸出了手,温柔的抚触著他粗犷的脸庞,然後她的小手移到他的颈後,将他拉近,紧紧的拥著。
「我爱你。」她轻泣出声,「无论你做了什么……更何况如果那不是我的错,又怎么可能会是你的错?」
他喉头一哽,眼眶发热,紧绷的肌肉放松,他伸出手,轻拥著怀中纤弱的娇躯,沙哑要求,「那就别走,别再离开我……」
「好……」她点头,哭著笑说:「好……不走……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不走……」
「永远陪我。」他忍住泪,要承诺。
她哭出声,给承诺,「永远陪你……」
绿水幽幽,叶飘落。
风拂过,兴起漾漾水波。
阳光穿林透叶,洒落,在水气上形成七彩的虹。
看著水潭边紧紧相拥的两人,停在石上的长尾白乌呼噜吞下刚抓到的鱼儿,才昂首展翅迎向灿灿蓝天。
沧之章
风,带来青草的香味。
从睡梦中醒来,她睁眼,看见一望无际的草原从身前绵延至远处。
草原後,是壮丽的高山。
山,很高,很雄伟,重重叠叠的山峦,是她熟悉的那座。
马车的车轮辘辘碾过青石官道。
有一瞬,她害怕那一切只是一场梦。
然後,她发现自己缩在某人怀中。
不可能是玄明,她晓得。
抬眼,只见到他。
「醒了?」
「嗯。」心安了,她应了一声。
她没有动,仍只是窝著,察觉自己的手仍被他握在掌中。
他看著远处的高山,脸上表情相当轻松。
「你确定不回城里?」她轻声开口。
他拉回视线,看著她说:「我已经死了。」
看见他眼底的笑意,她也忍不住弯起嘴角,「说得也是。」
马车突然停了。
前方车帘让人掀起,灵儿的脑袋探了出来,「爷,驿站到了,我和玄明去弄些食物。」话声方落,她人已缩回前头,没多久就听见脚步声远去。
「要不要下去走走?」他开口。
她点头,起身下了车。
草原的风乍起,吹得那整片翠绿的草,一波一波如浪翻涌。
她站在草原中,遥望那高山,有些怔仲。
风吹得她的长发飞扬,衣袂飘荡。
他来到她身後,伸手环住她的腰。
她朝後靠向他提供的胸膛,小手覆著他的大手。
「我们就是要去那儿?」她柔声轻问。
「嗯。」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缠著。
「你娘呢?」
「她已经习惯了老家,只要我们有空时回去看她就行了。」
「我很抱歉……」她哑声说:「打扰了你这一世……」
「不用。」他收紧双臂,说:「我很高兴你来打扰了。」
她心一紧,差点又红了眼眶。
高山,绿草,万里穹苍。
风又起,带著草原的清香。
不远处,牧羊人骑马驱赶著牛羊。
一切是那么的静谧,只偶尔会传来牛羊的低呜和几声犬吠。
看著眼前和谐的画面,她心底涌现一股暖流。
从今而後,这儿,就是她的家,她和他会在这高山、这草原,终老。
后记
黑洁明
稿子写到一半的某天,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总在秋天进入奇怪的冬眠状态,常常一到了这个时节,书写的动作就缓慢了起来,不是想睡,就是想玩,不过想睡的时间总是多了点。
二OO一年的冬天,很冷。
写稿时,总有一半是裹著被子的。
情绪无比低迷,默默恨起难以搞定的男女主角。
新闻总是播些一而再、再而三,翻版又翻版的相同乱象。
萧瑟的冬季里,世界却似乎变得更嘈杂一些。
但是,生活得继续过下去,这本书似乎也终将要有写完的一天,虽然有阵子我以为它永远无法完成。
总之,到最後,我终於还是来到了结局写完的那一天。
没有特别的兴奋,只是松了口气,还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毕竟,这个系列陪我度过了长长的一年多,他们的故事在我脑海里萦回许久,如今总算告一段落,如此想来,或许我还是该高喊几声万岁,庆祝一下从苦海解脱,哈哈……
(干笑中)
写《蚩尤》时,我憋了很久,曾经一度想暂停手边这本,改而先写白云的故事。
可我晓得自己若在这时放了手,大概十年八年内不会去碰《蚩尤》这本,所以最後还是默默乖乖的先将难产的《蚩尤》写完了。
无论如何,我写了,而且写完了。
所以,就这样。
谢谢支持。
下回见。
啥?下回是什么?
呵呵,当然就是<City Woman>的最後一位小姐,白云罗。
什么?书名?
啊咧,等一下,我找找。
翻箱倒柜中……
啊哈,找到了,书名呢,就叫做--
无敌情人来按铃!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