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前妻难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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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登时软化,孩子们打出生跟着她就没什么机会吃过什么很好的东西,虽然每逢过年或他们的生辰,她会狠下心来多买些肉来添菜,但那也是很基本的白煮肉或卤猪脚而已,他们根本没吃过熬煮得这么精致的佳肴。

  「可不可以,娘?」三毛进一步确认。

  算了,何必跟那种石头呕气那么久,只会让大家难过,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她就收下了。

  她对着那跑堂的人吩咐:「拿到厨房桌上给孩子们吃吧!」

  「是的,李老板。」跑堂的欢欢喜喜的要往厨房走。

  她低下头来,打算继续刚刚还没算完的帐。

  「等等。」三毛突然大声叫道。

  跑堂的停下脚步。

  李芝芯也讶异的望着三毛,「怎么了?你们不是很想吃吗?怎么不跟过去?」

  「那娘呢?」三毛问,大毛和二毛也站到她身边。

  「娘吃不下,已经很饱了。」她习惯的说。

  「娘不吃,我们也不吃。」大毛宣布。

  三毛用力点头,「娘,妳不要再为我们饿肚子了。」

  热意一下子涌上眼眶,谁说他们坏来着?

  那个没眼光的笨男人,他还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样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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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真是好孩子。」胡定宇哽咽的听完跑堂的巨细靡遗的描述而感动不已。他真是混帐,竟然在大街上指责她教坏了孩子想不负责任的推给他。

  真是错得太离谱了,她教出来的孩子不但不坏,还很好,不但好,还很孝顺。

  「胡老爷,你好运气,有三个这么贴心的儿子。」跑堂的直恭喜他。

  可胡定宇一点也不感到欣喜,儿子们贴的是她的心,又不是他的。

  唉!他忍不住暗自长叹一声。可脸上却挂着勉强的笑,「谢谢,我想跟你们大厨讨论一下每餐送去的菜色。」

  「胡老爷该不会是舍不得李老板太累吧?」跑堂的对他挤眉弄眼。

  他愕愣了下,想说不是,又好像有那么一点是这样。

  「了解,了解。」跑堂的领着他往饭馆后的膳房前进,「大家同是男人嘛!不过还真看不出胡老爷你这么疼老婆。」

  他……疼吗?被说得好心虚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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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近日来拜胡定宇所赐,倒是省了她一大笔伙食费……李芝芯拨动算盘,算着这一个月来的收入及支出。

  这个月赚了约莫二百五十两,扫除固定要送回白云山庄还爹所欠下的二百两外,还剩五十两。

  这五十雨得供他们母子吃住还有两个伙计的工酬,大约只剩五到十两可以拿来进货……唉!到时如果店里生意太好,必须多叫点货却没钱供货款,也只能赊帐了。

  这样的日子,她还能撑多久?

  瞅着微弱摇曳的烛光,她的心被浓浓的愁绪笼罩,父债女还,她从不怨怼,也没打算推诿,只是用这样的速度还下去,只怕……

  唉!幽幽叹了口气,抽出压在所有账本下,一本薄薄无注记任何用途的本子,她拿毛笔沾了沾朱墨,在上头写着--元月底,初夏,欲还款二百两,尚欠款一千二百两。

  她瞪着那一千二百的数字发呆,强烈的无力感又重重的泛上心头。

  合上簿本,压回所有的账册下,她抬头望出窗外?

  夜凉如水,凉风徐徐,夜空中,一轮明月亮得把所有星辰的光芒给压了下去。

  圆月的光芒是那么透彻清明,彷佛是盏明灯,遥遥照亮她无量前途,或许不是无量,该是难亮吧。

  月圆人不圆,又能奈何?

  讽刺的是,他与她昔日缔结鸳盟的那夜,也是如今夜这般。月好圆、好亮,他揭开她的喜帖,抬起她娇羞的脸,把酒杯放进她手里,轻柔低语:「娘子,我们来喝交杯酒?」

  她永远记得那一夜,他的脸如他身后的月一般,发出温柔的光辉,让她执着的相信--这一生,他与她能执手相守。

  事实永远是最残酷的,她的执念成了她生命中最大的讽刺。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往事付诸东流。

  吹灭了桌上已快燃尽的烛火,她缓缓站起身来,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在瞬间转为黑暗,再也看不见通明的圆月,再也看不见……

  「不。」

  她凭着意志力想以双手撑在桌上,奈何,脚竟乏软而瘫了下去。

  显然她这次意志不够坚强,身体无法自主的向后倒了下去,她唯一的挣扎只能拼却最后的力量转为一个动作--推翻她刚刚坐的椅子。

  砰!

  寂静夜晚突地传来一声轻响。

  第七章

  胡定宇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冷汗涔涔流满全身。

  吁!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梦见已经死去的岳父、岳母苍白着脸来找他,还跪在地上频频向他磕头,要他救他们的女儿,然后整个身体变白不说,还整个变透明。

  真是诡异。

  活像死人来托梦似的。

  他苦笑着下床倒茶喝,才想到跟芝芯重逢了这么久,还不清楚当年岳父岳母仙逝的细节,到底是积欠了多少银两,才会让有偌大家产的李家一夕之间散尽家财,逼得她一个弱女子出来开店,独自生养三个孩子?改天有机会一定要问个清楚,那他才能略尽绵薄之力帮助她。

  才想着,就隐隐的听到砰、砰的响声,彷佛是谁在用力的敲打着沉重的木门。奇怪,在这寂静的夜,为何会有这么突兀的声音?

  不多久,那怪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的呼唤,声音由远而近。

  「爹,爹,你在哪里?爹?」

  心一惊,手上的杯子落地破碎,他不理,因为他认得这声音。

  他立即冲出房间,伸手抱住急奔而来的小小身影,下意识的问:「三毛,不要急,爹在这里,告诉爹,发生了什么事?」

  小小的脸庞抬了起来,上头满是泪水和惊慌。

  「娘死了,娘不动了,我不要娘死,爹,你快想办法救救娘呀!」三毛大声哭喊、

  闻言,胡定宇顿时僵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儿子,他几乎快无法呼吸,就连心跳也彷佛快要停止。

  她……死了?不,不可能!

  她还那么年轻,那么有活力,不可能说死就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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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胡定宇赶到李芝芯房里,看到大毛、二毛正趴倒在躺在地上的李芝芯身上时,他不由得感到惊恐。

  她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他蹒跚的一步步走向她,不敢置信的直摇晃着头。

  脑子里浮现的是日前她盛气凌人挥着鞭子打向他,那时她是那么的有气势,有活力,怎么突然间……

  低头望向她苍白如雪的脸庞,热泪顿时盈满眼眶。

  犹记得新婚之夜,他揭下她的喜帕,抬起她低垂娇羞嫣红的脸庞,望进她水漾灵活的眼眸。那时的她,好美、好温暖,而如今,她僵硬的如石雕人像,苍白的有如寒冬冽雪。

  她……真的死了?

  「娘,妳醒醒。」儿子们一声声嘶喊的哭号着。

  「不要吓我,这不好玩,娘?」

  无视孩子们持续的哭喊,胡定宇蹲下身来,把毫无反应的她拥入怀里,伸出颤抖的手轻触她的脸颊。

  天,她好冰凉,凉得不像活人。

  难道,他就这么永远失去她了吗?

  他们好不容易才重逢,好不容易可以谈话、交心,好不容易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去了解她,可她为什么不给他机会和时间?

  「芝芯?」他轻唤着,双臂收拢得更紧,「不要这么对我,我想知妳的心呀!芝芯,醒过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要妳知我的心,我却不知妳的心,芝芯?」声声句句皆教人心碎。

  三个孩子围过去,伸出两只小小的手臂紧紧抱住他们两个大人,大声哭着喊爹叫娘,这一副「合家团圆」的景象教人怎不鼻酸泪流?

  夫欲和而妻不在,子欲孝而母慈不再。

  这是人世间最最最大的悲剧啊!

  仰叔拭着老泪,对底下的人吩咐:「去找大夫来,找最高明的大夫,多贵都无所谓,快去。」他不信夫人就这么走了,老天不应该这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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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好沉好重,连想要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是动根手指头了。

  李芝芯的身体已不再受自己的意志所控制,已经到了极限,她再也无力振作,可虽然如此,她的意识还是清楚。

  她听到孩子们悲切的哭喊,声声呼唤她,她想叫他们不要哭,但声音却发不出来。

  她感觉到胡定宇温暖的怀抱,他的手臂紧紧的搂着她,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但她听到了他的心跳,愈跳愈慢,有一剎那间是停止的。

  这是不是代表他在乎她?

  她多希望真是如此!

  唉!何必追究,一切都太迟了,爱与不爱都不再重要。她的生命显然已经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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