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我或许应该直接说明这是故事中的不合理之处,而不是玩笑的把它当成男人羡慕的目标,是不是?」他在安静了一会儿之後,终於出声。
「谁知道呢?耀晖,谁知道你是先羡慕极了,还是先觉得不合理呢?」她受伤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拿这个故事来跟她讨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而且,他竟可以自圆其说。
「我们在吵架吗?」他的声音听来十分阴沉、沮丧。
「我们在吵架吗?耀晖,我不会跟你吵架的。对不起,大概是我今天起得太早了,而且天气有点凉,我觉得不舒服,不过别担心,休息一会儿就好。不跟你说了,拜拜。」她说完很快的收了线,不让他有回答的机会。
耀晖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时,整个人愣住了,不知所措了;他开始後悔刚才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但是怎么办呢?他真的是一个晚上没有入睡,也真的用了大部分的时间在研究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跟她愈亲密,愈幻想两人美丽的结局,於是把这漫漫长夜中难熬的思慕之心,尽可能的寄情在浪漫的宫廷故事。
雨桐却不能接受,为什么?他不过是说了自己的心得啊!况且,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讨论一本书的内容,交换彼此的意见;如果她真是不喜欢他的见解,也可以像往常一样直说出来,不必猜疑呀!他困惑了,而雨桐就这么将电话给挂了,还不希望他关心,这要教他怎么办才好?
雨桐挂了电话之後,双手托著面颊,忽地一阵心惊,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耀晖的电话来得不是时候,她这么告诉自己;但很快的她又皱著眉想,不对,如果感情坚定,不会有是不是时候的问题。
她想著,发现自己一方面也是心虚,听耀晖说白雪公主被整得半死时,王子不需要共患难,她就觉得好像在说他们之间;和绍文的婚约能不能解除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一场难打的硬仗更是不敢预料,不让耀晖共患难却是她自己的决定,怎么能迁怒於他呢?
她惶惶然想:耀晖,我没有恶意,要维护和你的感情都来不及,怎可能反过来伤害你;但是,我做出来的,为什么和我想的不一样?於是她很快又拨了一通电话到他家。
「耀晖,我使你伤心了吗?」她声调极低,有一点哽咽。
「你吓死我了,雨桐,我年纪大了,你存心吓我,我会承受不了的。我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整个投入这段感情之中了,你要使我魂飞魄散,那倒十分容易!」他痛心的说。
「我没有存心要吓你。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身体、灵魂在面,挂了电话之後,我同样也吓坏了;耀晖,我不敢为自己解释什么,但我爱你。现在由你决定要不要挂我的电话。」她平静的说,然後悬著一颗心等待。
「要的!但在我挂你电话之前,先告诉你,十五分钟後我会出现在你家门口,不许你用任何理由拒绝替我开门,听到了没有?」他兴奋又蛮横的声音传过来,教她没好气的答应了,准备迎接他的到来。
那天,他们一起上超市买菜,一起下厨,一起吃饭,算是度过了一个幸福快乐的星期大。
当然,较之幸福快乐的永远未来,雨桐知道这还相差太远,但她在心中悄悄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和耀晖发生任何不快了!
然而没有人会知道,真正的考验和试炼,就像嗜血的水蛭,才刚攀到一副鲜美的血肉之躯,正狰狞的邪笑著呢!
Φ 风の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风の谷
十月,路旁的旗海飘扬,这是雨桐阔别台湾七、八年後,记忆犹新的壮观景象。
刚才开会时,欧文为了最近他和客户的疏远多有抱怨,说自己侍在办公室的时间太多,实在不太对;但与会的各部门主管全都不以为然,显然耀轩已经私下向有关部门报告过了,因此欧文提出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实际解决。
後来他一直不太高兴,甚至还有意无意的说,他要写一张传真到原厂。
行政部林经理安抚他说:「欧文,业务部养了这么多人,你总不能让他们都坐办公室吧?业务员本来就是要跑外面的,况且,客户交给他们,对他们也是一种挑战,我不觉得让他们接受这样的机会磨练有什么不好。」
财务部李经理也说:「我们都是这么想的。欧文,办公室的工作也不少啊!现在已经十月了,我们财务部加班赶帐务赶得天昏地暗,你们业务部的报表就得靠你多费心了;杜耀轩自己跑外务,还要统筹管理业务员,这样的分工,你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满吧?」
就这样,一人一语的,弄得欧文也没话说了。
下班後,雨桐自己开车回家;今天晚上没有约会了,因为耀晖到南部出差。本来月华打电话约她到家吃饭,偏又在电话中频频问及她和耀晖感情进展的程度,像审人犯似的,使雨桐大大的怯步了。
塞车的时候,她利用时间回想了一下今天开会时欧文的言语表情,以及大家夹攻他的气势,觉得欧文一定非常懊恼,而正因她发现了他的秘密,又私下揭发他,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她摇摇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到达家门前,天已经黑了。上楼梯时,雨桐看见门口有个人影,愈是走近,心跳愈快,她觉得奇怪,没来由的心慌著,到底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到了门边,终於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她惊得站不住,虚弱地靠在墙上。那人过来扶她,她顺势滑在地上。
「绍文,你还是……」她无力的说。
「我还是来了!雨桐,我当然要来。没收到你的信时,伯母问我,我还考虑不来了;但是你的信却是促使我起程的原动力。雨桐,想不到吧!你愈不希望我出现,我愈要出现!」他得意且狂妄的说。
她瞪大了双眼,惊恐的望著绍文,他究竟要怎么样?
「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吗?我的小未婚妻。」他心怀不轨,带著诡谲的笑容。
她勉力撑著开了门,杨绍文亲昵的用双手扶著她进门,一边还说:「雨桐,我不能善罢甘休,那实在很难!我爱你爱得那么深、那么久,好不容易和你订婚了,你想,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呢?傻瓜,用你的大脑想想,你认识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什么时候放过任何已经到手的东西?哈哈,不要期望你和我的婚事只是一出戏,永远不要对我期望!听到了吗?」说完,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掌立刻紧了紧。
她害怕地轻轻抖著,试图挣脱他施加在她手上的压力,但绍文握她握得死紧。
「我想,我知道你的来意了。绍文,你永远不输的,是不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极度哀伤。
「雨桐,」他的声调突然变得温柔,乞怜般的说:「你知道我输不起,你一直都知道,不是吗?配合配合我,不要让我太难看,好吗?」
「绍文,我不知道你预备怎么『对付』我,在信寄出去之後,我曾经抱著一丝希望;现在,见到你,我也做好心理准备了。来吧!绍文,对我施展你最阴狠的手段吧!我不会畏惧的,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的终生幸福绝对不是依附在你的面子和自尊当中!」她理智而冷静的说。
「别说得那么恩断义绝嘛!好歹我们也是未婚夫妻,一个未婚夫跨海越洋来感化他的未婚妻,难道也错了吗?而且,别忘了,是你背叛这个神圣的婚约,我可是忠心又坚贞的,令尊、令堂可以做证!」他笑著说。
「背叛?绍文,你用了多好的形容词!是的,我从一开始就是背叛你的,如果用更正确的说法,我会把它说成:或许我错了,但我不过想在一个逼亲的闹剧中,吸一口自由的空气。」她忿忿的说,他竟敢给她定这项罪名?
「一口自由的空气吗?雨桐,你未免要得太少;不要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是我纵容你了,纵容你吸了太多自由的空气。你现在出轨了,却反而回来要求我给你一口什么?好,我很乐意!」他猛然将她捉进自己怀中,在她抗拒之前用嘴堵住了她。
她尖声叫著,双手抡起拳头拚了命的捶打他,他就是不放;她用力咬了他的唇,很快的渗出鲜血,绍文推开她,边用手背拭了拭血渍,边邪恶的笑说:「没想到你还要一口鲜血!雨桐,我不知道你饿极了,否则我早就飞来台湾满足你,也不会让你这样胡乱的打野食了。」
「打野食?」她惊得喊了一声,受伤的缩在沙发椅上,不可置信的说:「绍文,你真可怕!我错看你了,我以为你会是个明事理的人,我是错看你了……你真是让我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