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济农、耿济农,救命哪!这位姑娘伤得好严重——”夜姬拖着大头鬼穿过川堂,来到药圃。
耿济农远远的便听到夜姬的声音。
他实在搞不懂那个小丫头怎么无时无刻都像只小猴子似的,活蹦乱跳,乱有精神一把的?
耿济农藏不住眼底的笑意,猛一抬头,除了撞见夜姬的笑容之外,还撞见他的亡妻——
“芸娘!”耿济农立刻忘情地奔上前。
大头鬼吓都吓死了,连忙往后退。
夜姬却堵在后头,不让大头鬼临阵脱逃,还不够义气的把大头鬼推往耿济农的方向,告诉耿济农。“这位姑娘被人打伤了,你快帮她看看。”
快快快——快点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那她就可以出去玩了。
夜姬在旁边猛?风点火,但耿济农却动都不动耶!
“耿济农,你傻了啊?人家这位姑娘伤成这个样子,你净是看她的脸做什么嘛?赶快把药拿出来,帮她擦一擦、抹一抹啊——”
真受不了,都已经是成过亲的人了,连这种事还要她教!
夜姬直摇头,而耿济农还是保持那副呆相。
算了、算了,她还是自己来好了。
夜姬一把把大头鬼推倒,脱掉“颜芸娘”的鞋袜,露出光皙洁白的金莲。“耿济农,她脚扭到了,你快帮她推拿。”
夜姬把大头鬼的脚交到耿济农的手里。
大头鬼全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呜呜呜……他为什么这么可怜,得做这种事?三公主,他可不可以不要啊?大头鬼脸上露出那样的讯息。
夜姬眼一横,瞪向大头鬼,要他别吵,继而转过头问耿济农道:“她的伤要不要紧啊?”
回过神的耿济农强自收回走丢的心神,把夜姬交给他握在掌心的金莲给松开。“这位姑娘她脚没受伤,倒是脸部有些皮肉之伤,我进去拿金创药,抹个三两天就没事了。”
耿济农就要进屋去拿药。
夜姬看了差点没吓得晕过去。
拜托!她费心张罗了这一切,他竟然说没到三句话,就打算下台一鞠躬,这怎么可以?!
“你等等,等等——”夜姬急急的叫住耿济农。
耿济农回过头。
夜姬跑去他的跟前对他说:“可是,这位姑娘身无分文,她没有钱拿药耶!”
“没关系。”反正他们济仁堂一向就是以济世为本。
我哩咧!夜姬没想到耿济农的定力这么好,见到和亡妻如此相像的人,竟然还可以如此的镇定!
看来,这事还是得由她推波助澜一番才行。
“但是,这位姑娘不喜欢亏欠别人恩情。”
“是吗?”耿济农的眼眸不由自主的看向“颜芸娘”。那是男人看心仪女人的目光。
害得大头鬼差点吐了一地。
呜呜呜……大头鬼开始想念起在酆都的日子了,而三公主一点也不懂大头鬼的心,还硬生生的把他推向前,告诉耿济农说:“这位姑娘的家世清白,尚未婚配,她说如果你不嫌弃,她愿意以身相许——”
他哪有这样说!
大头鬼立刻转过头,想要向夜姬抗议。
夜姬却故意转开脸,不理会大头鬼的抗议,反问耿济农道:“你觉得怎么样?”
耿济农从没想过再娶的问题,而且,这事来得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耿济农,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这位姑娘一没钱、二没家世,所以看不起人家,不想娶她?”夜姬恶劣地按给耿济农一大堆罪名。
耿济农是个书呆,人好心善良,从没想过夜姬会害他,他以为夜姬是真的误解他了,于是,急急忙忙的向夜姬和那位姑娘解释说:“我绝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夜姬就是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她才甘心。
“我是——”耿济农口拙,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说明他的心情?
这姑娘的确是和他的芸娘长得一模一样,但说到底,她终究不是颜芸娘,不是他的妻子啊!他与她没有半点情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论及婚娶?
可这话却说不得,他怕说了,会伤到这位姑娘的心。
耿济农此时只觉得进退两难。
夜姬看耿济农犹豫不前,又乱给他按罪名了。
“吓!你是不是嫌弃她长得不好看?”
“不是。”耿济农急急的否认。
“那就是嫌弃她气质不好?”嗯!一定是这样的,大头鬼一看就是那种很没气质、很没文化的人咩!
“不是。”耿济农深怕夜姬胡思乱想,急急的又否认。
“那你到底是不满意她什么?你快说出来啊!你说出来,这位姑娘她马上就会改的。”如果大头鬼不改,那她就一天到晚追着他打,打到大头鬼改为止。
“我没有嫌弃她。”
“那就是说你愿意娶她了对不对?”哦!好好喔!她终于自由了。夜姬开这地手舞足蹈,大跳孔雀舞,为自己庆贺一番。
夜姬牵着大头鬼的手,把它交给耿济农,开心的问他们两人说:“你们两个哪时候成亲?要不,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夜姬自作主张的替两人决定了。
“我去买红烛,再去买几样菜,充当你们的喜宴,然后由我来当媒婆、当见证人,反正所有的事我全一手包办,你们两个就等着成亲吧!”夜姬兴高彩烈地跑出去,独独留下耿济农跟女儿身男儿魂的大头鬼单独相处在一起。
好尴尬喔!
大头鬼化名为连玉荷,跟耿济农拜了堂、成了亲——
怎么办,接下来就是要嘿咻、嘿咻了耶!
大头鬼摘了凤冠和喜帕,在新房里走来走去,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反正这身体又不是他的,耿大夫要怎么跟他的夫人做那件事都不关他的事,他就只要装死,装作死鱼一样没反应——
但是——
哎哟!光想就已经很恶心了耶!
他没死之前,好歹也是个男人家,一想到耿大夫的“那个”要进去他的身体里面,大头鬼的心就怎么也开朗不起来。
讨厌!三公主为了自己爱玩,怎么就专门找一些烂差事给他做?
不管了,他也要溜之大吉,反正耿大夫不像是那些爱把闺房之事拿出去说嘴,讲给别人听的人,那他每天晚上都偷溜出去,不跟耿大夫行周公之礼,想必三公主也不会知情。
太好了,就这么办。
大头鬼除去一身的累赘,大大方方的从窗子溜出去。
才新婚,耿济农就找不到新娘子的人,只看见喜床上放的是新嫁娘的凤冠与霞帔,耿济农不由得想起那位姑娘的身世,他单纯的以为连玉荷是不愿意下嫁给他,所以才逃的。
只是,连玉荷与他一样都是孑然一身,在这世上没有半个亲朋好友,而这会儿她人不见了,她去哪了呢?
耿济农心急连玉荷的下落,里里外外的直喊着,找他的新婚妻子。
才刚从外头玩回来的夜姬听到耿济农在叫他的妻子。
该死的大头鬼,他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溜了。
还好她早回来了,要不然大头鬼心不甘、情不愿的嫁给耿济农,岂不是昭然若揭了吗?
然而——这下子大头鬼人不见了,她该怎么办才好?
夜姬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随即想到——她可以先变成连玉荷的模样,先把耿济农蒙混过去再说啊!
反正现在天晚了,大部分的商家全都关起门来不做生意,她也没什么好逛的。
嗯!就这么办。
夜姬旋身化做连玉荷,也就是颜芸娘的模样,蹦蹦跳跳的跑去找耿济农。
“相公,你找我啊?”夜姬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耿济农面前。
她的态度与先前完全不一样。
之前的连玉荷是老半天也不吭一声的性子,而这会儿,却像是个爱笑爱说话的小姑娘,一个小嘴快咧到耳朵旁,两个大眼睛也弯成下弦月。
“你去哪了?”耿济农关心地询问。
夜姬晃了晃头,老实说:“没有啊!就——待在屋子里好无聊,所以我四处晃晃。”夜姬随便编了个谎话。
“你不是逃了吗?”
“逃!我为什么要逃?”
“不想与我成亲啊!”他问出他心中的疑惑。
“怎么会呢?你人这么好,又是个大夫,我爱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想跟你成亲?”夜姬恶心巴啦的说了一堆谎话,企图平复耿济农的疑虑。
“此话当真?”
“骗你干嘛?”夜姬说起谎来可是脸不红、气不喘。
耿济农总觉得现在的连玉荷与稍早他所见的连玉荷不太相同,只是——他与连玉荷相识并不深,或许——现在这模样才是她真正的个性也说不定。
“走吧,我们回房吧!”夜姬拉着耿济农的手,急巴巴的想回新房。
听说在凡间,每次嫁娶,新娘子都有好东西可以吃耶!那个大头鬼可能是因为不能吃熟食,所以才逃了。
大头鬼逃了也好,反正她现在肚子饿极了,正好可以扮成“连玉荷”的模样,大大方方的吃东西。
夜姬兴冲冲的冲进新房,这里头直念着:她要吃饭、她要吃鸡、她要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