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法师当场呆掉。
打铁趁热的黄泉,快步上前自他手中上取来一张黄符後,转身就将黄符贴在错愕的碧落额上。
他更是说得慷慨激昂,「哪,瞧瞧,连躲都不会躲,随随便便一个半调子或半路出家的小道都能收伏她,你还指望她有本事危害人间?你该指望的是她能不能别再丢妖界的脸!」
莫名其妙被黄泉拐著弯一块损的白胡法师,讷讷地张大了嘴,目光呆滞地看著他。
「现在你还要不要收她?」气势吓人的他,在四下鸦雀无声时终於拐回正题。
「啊?」白胡法师勉强眨了眨眼。
紧咬著不放的黄泉眯著眼继续逼问:「收不收?」
「我看……不、不用了……」
「走吧。」也不管大街上的行人都与白胡法师一样怔愣在原地,说完话的黄泉扬手拿掉碧落额上的黄符後,自顾自地拉她离开现场。
挂在他的手臂上任他拖著走的碧落,呆然地看著这个长大前和长大後,彻头彻尾截然不同的黄泉。
「你的性格……是不是变差了啊?」好狠好毒,在伤害他人自尊心时,不但摆出一副理气壮的模样,还要别人也认同地跟著点点头,她记得她没有把他教成这种不良妖呀。
黄泉不客气地将食指戳向她的俏鼻。
「不长进的只有你。」她能安然待在人间至今,除了归功於她的八字太硬外,她更该感谢有他这名任劳任怨的未婚夫总会替她收烂摊子。
「谁说我——」
「收声住口。」赶在碧落又开口嚷嚷前,不想再让她在大街上招摇的黄泉,自袖中取出一张黄符往她额上一贴,成功地将她的抗议全都封回她的肚子裏。
被迫噤声的碧落,不满地扬手想撕去额上的黄符,但手脚比她更快的黄泉,乾脆在她的额上再追加一张。
他边说边拖著僵住四肢的她往前走,「我可不希望在吃下一顿饭前,又要替你打发一箩筐自许为正义之士的大道小道茅道和贫道。」
被贴得像僵尸逛大街的碧落,无法挣扎地靠在他的怀裏,只能愤瞪著眼任他半拖半拉地在街上丢脸,而走了一会终於感受到底下直朝他投射而来的怒意後,黄泉腾出一手,半揭起贴在她额上的黄符。
他感叹地摇首,「往後的四十年你都能这么安静的话,我相信我会非常感谢上天的。」
也不管碧落是否气得涨红了一张脸,黄泉在把黄符摆回原位後,兀自再接再厉地迈开脚步,拖著她大步朝位於人间的家门前进,并在心中暗想,他身边这只美艳百年不变、除招蜂引蝶外还专吸苍蝇蚊子的镜妖姑娘,就像方才那壶水一样的烫手,也还是一样的……
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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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舅父来讯,在找到碧落後即拖著她前往凤府的黄泉,在抵府後首先安排好碧落,接著就是习惯性地往继承凤族家业的表兄房裏跑。
「你要不要解释一下?」正等著向他兴师问罪的凤书鸿,在他进门後,便一手指向房裏那面有道裂痕且模糊的钢镜。
黄泉的反应仅是挑挑眉。
「不只府中之镜如此,听说家家户户也都如此。」端来茶碗的他,低首啜了口香茗,「在更多人前来凤府请求驱鬼捉妖之前,你最好告诉我你做了什么。」近来凤府生意暴增,这都得感谢人间裏的铜镜全都在一夜之间出现异象。
做坏事的黄泉老实承认,「我不能再让她跑了。」既然短期内有事得办的他无法监禁碧落,他只好先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你终於逮到她了?」凤书鸿眉开眼笑地扬首看向屋外,「她呢?」好多年没见那个妖类老阿姨了,他还真的有点怀念她在凤府时常捅楼子的糗样。
黄泉扳扳酸疼的颈项,「在外头,我派了三个式神看著她。」她要是再这么聒噪下去,他担心他把黄符往她额上贴的举动,很可能会成为一种习惯。
「你会把她吓跑……」面色蓦然变得雪白的凤书鸿,一句话都还未说完,便一手掩住胸口身子一斜,将整碗茶都往他的身上倒。
「还好吧?」及时托住他後,黄泉紧张地扶住他到一旁坐下。
「没事……」一口气喘不上来的他,紧闭著眼睫努力捱过胸口的刺痛。
「你的身子似乎更差了。」浓浓的担心在黄泉的眼眉间挥之不去,对於这个自小即患有心疾,却又固执得无人可劝的表兄,黄泉真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
「放心,还可以赖活个几年……」比谁都清楚自己身子的他,其实也很清楚他爹凤湖会突然把黄泉找来的原因。
「别太勉强了。」老调重弹的黄泉只期待他能点个头。「舅父希望你把凤族之事交给我。」身子都衰弱成这样了,还要为了凤族的颜面四处捉鬼除妖,他以为他的命不会被磨短吗?
「交给你?再让你妖界和人间两头忙吗?」觉得舒坦多了後,凤书鸿在他的扶持下站起身走向书房另一隅。
「我不介意。」他一点都不在意,为这个待他如手足,同时也是唯一一个,从小到大都不介意他是人是妖的亲人多办点事。
「我介意。」凤书鸿还是同样谁也动摇不了的答案,随後指著一身湿淋淋的他,「天冷,把身上的湿衣换了,那儿有几件乾净的。」
明白他不想听劝刻意转移话题,黄泉沉著脸,依他的话走至柜旁取来一套质地温暖的衣裳。
「那是怎么回事?」低沉的质问声,在他脱去湿衣穿上凤书鸿的衣裳时自门边传来。
他俩转首看去,就见不知何时已摆脱了符咒效力的碧落,站在门边两眸炯炯地盯著黄泉那片结实的胸膛。
「你眼花了。」他随口敷衍,并迅速拢紧衣裳。
「我才没眼花!」追根究柢的碧落一骨碌冲到他的面前,「打开!」
被娇客晾在角落视而不见的凤书鸿,在黄泉脸色都已变阴了时,还火上添油地向她打招呼。
「碧落姨。」
「啊,好久不见,书鸿,你长大了。」忙裏分心的碧落对他盈盈一笑,紧接著转过头朝那个想走人的黄泉大吼:「给我站住!」
黄泉停下脚步,没好气地瞪著门外,硬是不看身後那个使劲拉住他的衣裳拖住他的碧落。
「叫你打开给我瞧瞧你听见没有?」冲至他面前後,碧落用力拉开他的衣襟让他再次袒露出胸膛,也不管在场是否还有别人在看。
凤书鸿惊喜地一手掩著嘴,「好大胆。」
黄泉微侧过脸,将冷眼缓缓扫向他,识相的凤书鸿只好摸摸鼻子退到一边继续看戏。
「给我说清楚,这玩意是怎来的?」两手紧揪著他衣领的碧落,火冒三丈高地瞧著他胸前那道由左肩划至右腹的伤疤。
黄泉朝天翻了个白眼,「上回是谁把那只心魔扔给我收拾的?」
「你败给那只魔?」他不提还好,一说她的火气更是高张。「别告诉我你的妖力也跟我一样不济,就连一只魔类也摆不平!」
默默瞧著这个不负责任,且一点歉意也没有的女人,将郁闷往腹裏吞的他,努力克制著以唇堵上眼前这张红唇让她消音的冲动。
「他不是普通的魔类,他是魔界之首。」谁跟她一样妖力不济?自己没本事就算了,每次都要拖别人下水。
「所以你就败给他?」碧落边问边把两手掌心贴上他胸前替他疗伤,愈看那道伤痕就愈心疼和火大。
「我没输。」非常讨厌她将他当成孩子对待的黄泉,尽力抗拒近在咫尺的美色诱惑外,手擭地动了动指尖;
「没输的话你——」气势正旺的碧落,全套的质问都还没说完,就见一张眼熟的黄符又朝她脸上贴来。
火速掏出一张黄符贴在她额上让她去梦周公後,深感疲惫的黄泉朝外头弹弹指。
「这样好吗?」凤书鸿讷讷地看著受命而来的三名式神,动作熟练地在碧落身旁站定,接著弯下身子分工合作地扛起碧落往屋外走。
黄泉掏掏耳,「我的耳根子迫切需要清静一下。」一张用完再贴一张,糟糕,这真的会成为一种习惯。
「她不过是关心你。」搭了件外衫走至屋外的凤书鸿,好笑地目送被抬走的碧落,那双犹在空中摇摆的脚丫子。
他将嘴一撇,「我不需要被当成个孩子关心。」到底要他说几次她才会把他当个男人看?
「放心,照方才的情形来看,你还是很有希望的。」凤书鸿拍拍他的肩头以兹鼓励。「好好对她下功夫让她迷上你吧,否则再这么耗下去,你很快就会变成老头子了。」
这简直比愚公移山更加困难……心裏比他还急的黄泉,根本就不知该怎么打通碧落的任督二脉,好让逃避现实的她把他当成男人看待,并打开心房让他有下手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