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抬起一掌大声喊停,「等等,这不在我的保证范围内。还有,你的口气愈来愈像勒索了!」那些男人会朝她黏上来又不是她的错!
他不满地挑著眉,一鼓作气再解开两颗扣子,并将唇悬在她的面前。
「我必须声明,我是个很讨厌麻烦的男人。」
「所以?」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碧落,小心翼翼地接住他的话尾。
黄泉飞快地在她唇上偷了几个小吻,然後朝她邪邪一笑,「我不介意就地洞房再成亲。」
感觉从天而降的冷意,当下从头窜到脚又从脚窜到头,碧落怔然地看他在说完话後,不疾不徐地帮她把衣扣全都扣回原位,还体贴地为她覆好大氅、
「我的规矩,现下都清楚了吧?」一反前态的他,像个没事的人般对她笑笑。
饱受冰火二重天炼狱洗礼的她,惨白著一张脸看著眼前变脸速度跟翻书速度有得拚的男人。
「清楚……」好可怕好可怕。
如沐春风的黄泉,心满意足地向她颔首,「很好,上路。」
被吓得去掉老命半条,一时之间思绪还没恢复正常的碧落,在他转身欲定时,不适应雪路的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藉以稳住自己的脚步。
「我……我只是……」赫然发现自己的举动後,她忙要把手拿开。
黄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拉出她藏在身後的小手将她牢牢握住。
被他牵著走的碧落赧红了秀颊,「放开啦……」
不介意他人怎么看的黄泉,大方地拉著她步出凤府府门,任由街上的行人与邻人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样很丢脸,会很丢脸的……」甩不开他的手掌,她的声音变得扭扭捏捏。
「碧落。」坚定不移的话音,在此时自她前头传来,「我不会有二心的。」
她怔了怔,有一刻无法思考,呆看著他魁伟的背影,久久都忘了挪开眼,黄泉没有回头,只是将温暖的大掌再握紧了点,然而知道他没说谎的碧落,在他拉著她继续往前走时,两颊不争气地迅速烧红,藏在她胸坎裏的那颗心,跳得,是那么的不安定。
温暖的热意自他的掌心传渡至她的身上,柔了她的思绪、软了她的抗拒,记忆中那名羞涩的少年,伴随著她鼓噪的心音,仿佛再次回到了她的面前,以指轻轻敲开她封锁了好多年的记忆。
她还记得,在他十七岁那年他曾叫住她的背影,朝她低声吐露爱意,但如今那名少年已不再是旧日的模样,也不再是那个站在她的身後告诉她喜欢这个字眼的孩子,自口中说出的话,也不再一如往昔,他改了口,说出令人更鸡以拒绝的承诺性字眼。
走在他的身後,瞧著他举手投足间成熟的模样,她在想,他已经追上那段他曾经追赶不上的岁月了,可她呢?她刻意遗忘的那段岁月又上哪儿去了?
茫然走在细雪中的碧落,任黄泉拉著手,不知他将拉著她一块走向何种未来,亦不知,在那个有他的未来裏……
他还能陪她多久。
第四章
冬日正式降临,山腰长年弥漫著炊烟与黄豆香气的山林,在林间树梢都披上了一层雪白的冬衣时,并未再看见炊烟在山间升起。
难得没出门卖豆腐在家休息,打算利用这日好好整顿一下花园的晴空,搁下了锄头坐在院中的小亭裏,面对这个特意跑来这讨救兵的轩辕岳,眼中写满了迷思的他实是不解,几日不见,这小子怎就被他家师兄照料成这样?
他以指戳戳轩辕岳,「燕吹笛没把解药给你吗?」
已经虚脱到有点眼花的轩辕岳,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
「他还没炼出来……」要不是亲眼见燕吹笛轰轰烈烈地炸掉一座丹房,他还真不愿意相信,那个在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师兄,炼丹技术居然会差到有辱师门的程度。
「你不是给圣祺看过了吗?」该不会连神界的圣兽都拿这没法子吧?
「看了……」气若游丝的声调,更是令晴空想掬一把同情泪。
「圣祺怎么说?」
轩辕岳沮丧的脸庞写满灰败,「丹药药性太强,就连他也没法子根除药效。」这个教训告诉他,下回要吃燕吹笛给的东西前,最好是问清楚再考虑吞下腹。
晴空忍不住双手合十,「罪过、罪过……」
「有心情说风凉话,还不如快替我想个法子吧。」轩辕岳朝他摆摆手,「佛界的使命是普渡众生,既然你身为代表,那就快点拯救一下苍生。」
受人之托的晴空正经地一手托著下颔。
「你知不知道你师兄给你吃的是什么药?」有因就有果,要解这个罪孽,最好就是从头找起。
「我也不清楚。」轩辕岳到现在还是查不出真相。「大师兄只说是他自炼的补药。」不肯告诉他药名,也不肯透露除了补身外其他的功用,那么只告诉他成分也好啊,在根奉就不知他肚裏装了什么药的情况下,他要怎么去找解药?
端著下巴朝轩辕岳的腹部瞧了好一阵,再将清澈的两眼转看至他的胸口,抬起一手屈指细算的晴空,在轩辕岳期待的目光下,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理解地拍著掌心,「好,我明白了。」
轩辕岳的眼中绽出亮晶晶的光芒,「你知道如何解?」不愧是佛界的圣徒,道行跟那只圣兽就是不一样。
「不,我是说我不能渡你这位凡人。」摆著笑脸的晴空朝他伸出一指摇了摇。
「为什么?」轩辕岳听得脸都垮了下来。
晴空尽量提示得很明显,「因为我若管了你这桩闲事将会有天谴。」唉,救与不救都是罪孽深重,这种事还是让他们师兄弟自己去解决较好。
「天谴?」偏偏轩辕岳这方面的脑筋就是没那么灵光。
「对,人为的天谴。」不著痕迹地看了看身後院外远处後,不想沦为遭迁怒对象的晴空,适时地住口不再多话,弯身拎起搁在桌畔的锄头转身走出亭外。
跟在他後头的轩辕岳,不解地看他冒著细雪在园中的某块地上,以锄头除去上头覆盖的雪堆後,开始扬锄翻松泥土。
「你在做什么?」在园中找了半天也没找著半株树苗或是花苗,轩辕岳疑惑地看著他挥汗。
「准备迎接庭院的新成员。」自从仙海孤山回来後,他就一直想要再为这座单调的庭园多添些伴。
「打算种些什么?」这种天候,啥能种得活?
「梅。」晴空回首一笑,「冬日到了,我想种棵梅树。」
轩辕岳紧敛著眉心,「现下种不会太迟了吗?」他该不会又是想管什么闲事了吧?
「不,时间刚好。」搁下锄头的他拍拍两掌,意有所指地将两眼瞄向他那作怪的肚子,「别同我聊了,你的时间到了。」
「咕噜——」腹内响音突然大作的轩辕岳,面色霎时刷为雪白,急急捧腹的他,不明地理位置地左看右看。
晴空同情地抬起一指,「穿过回廊後拐个弯就可看见茅房。」
「感激不尽……」一阵旋风马上刮离原地。
极力忍住笑意的晴空,在赶场的轩辕岳离开後,状似不经意地提醒著院外已经偷听了许久,但惧於天性与本能却不敢踏入佛门之地的燕某人。
「那位躲在门外担心的师兄,若你想劝轩辕岳脱离苦海,就再去炼颗解药给他吧,药引就在寒峰峰顶,这回可千万别再炼错了。」挖了个坑,就得补个坑,他要再炼错,只怕轩辕岳前往西域的日期将会遥遥无期。
耳朵紧贴在院墙外的燕吹笛,在赫然发现行踪早就被知情後,先是不悦地皱起浓眉,可听完全文,皱著脸的他心虚地抬高了下巴。
「要你来鸡婆?」
被骂得很愉快的晴空,竖耳聆听院外随之传来一阵急切离开的步音,满面笑意地点点头後,他踩著细雪来到一株已长得高壮的桃树前,仰首看著枝叶早已在入冬後凋尽的它们。
「别担心,那两个前任主人不会有事的。」他轻抚著树身微笑地向他们担保。「冬日到了,这一季你们就安稳的睡吧,咱们明年春日再见。」
纷落而下的细雪,在晴空扬袖後在风中绕过桃树树身,片片落在桃树之外不沾枝哑半分。转身面对著那块已整好地准备种梅的新地,在晴空那张失了笑的脸庞上,眼中盛满了怜悯。
仰首望著灰茫茫的天际,不知该如何排遣胸口这阵心痛的他,合上双眼,任叹息渗入了风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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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静谧得仅剩足音,入冬的山林显得有些凄清,白如洁絮的雪花,落在冬的上地上,掩盖了雪地裏的足迹彻底占领人间。
带著碧落自凤府出发後,黄泉即一路朝远在众山间的寒峰前进,一如目的地之名,愈往寒峰走,山间的天候益加寒冷,而那自入山以来即没停过的雪势,随著他们更行深入也愈加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