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不是痴心不给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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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栀儿小心翼翼地把放在桌上的药盅端到床边,一心放在伺候他喝药上,压根不介意旁人对她的颐指气使,其实在叔父家也早习惯遭受白眼了。

  她尝了一小口试试温度,突然皱起小脸。唔,好苦喔……

  温度合宜,她便递上前。

  “少爷,汤药要趁热喝。”

  不必看她脸色,空气中弥漫的浓浓苦药味已经让慕容湍皱眉,他只觉得反胃,一如日前,撇开头拒喝。

  “倒掉。”

  “倒掉?不可以的……”

  “你允诺会听话,嗯?”他挑眉。

  “可是……”捧著药盅的栀儿,面有难色。

  这汤药要熬很久,倒掉岂不是辜负了厨房刘大娘守著炉火熬药的苦心?而且不喝药的话,病怎么好得快?

  “难闻死了,拿开!”慕容大少不耐烦了。

  他嫌恶的神情让栀儿顿有所悟。

  “少爷,你怕苦,对不对?”

  被一个小女娃说中弱点,慕容湍当下耳根子一热,狼狈哑口。

  “栀儿也怕苦,以前受了风寒的时候也讨厌喝药,可是娘说过‘良药苦口’,多吃颗甜糖就好了,栀儿最喜欢糖葫芦喔。”她侧著小脑袋思索了下。“栀儿这就去替少爷买糖葫芦——”

  “站住!谁怕苦来著。”慕容湍不甘示弱,捞过药盅凑到嘴边。

  浓烈刺鼻的味道让他有所迟疑,但瞥见栀儿瞅著他看的清澈大眼,只得一鼓作气,憋著气将药汁灌入口中。他都十五岁了,才不想让人认为他堂堂慕容少主是个喝药还要讨糖吃的小娃娃!

  “呕——”

  岂料喝得过急,强烈的苦涩刺激味蕾,加上他身体虚弱不适,药汁全被呕了出来,连带的,昨日入腹的食物全都反胃呕出。

  “少爷!”栀儿一惊,未及细想,直接用手去接青黄交错的秽物,就怕少爷弄脏了自己。

  慕容湍这一吐,足足又是高烧又是呕吐了三日,食药皆无法人口,急得慕容府上下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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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慕容湍这一回的急症倒是来得玄妙,大吐特吐三日後,早被宣告难愈的病况渐有起色。久病卧床之人已能离榻而行,这对长久以来笼罩在愁云惨雾下的慕容府来说,无疑振奋不少。

  “大娘。”

  “哎呀,是栀儿啊!”正在以慢火炖药的厨房管事刘春,笑吟吟地看向来人,一见来人手上端来的空盘盅,惊喜道:“少爷把药膳都吃光了呀!栀儿,真是多亏你了。”

  栀儿羞怯一笑。

  “大娘,别这么说,栀儿年纪小,没能帮上什么忙。”这几日,少爷房里不断有大夫、奴仆进出,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只能替他们端端碗盘、水盆。

  “就是说呀,还不是一样惹少爷嫌!”

  “说不定少爷还觉得碍手碍脚!”

  在一旁洗碗的两名丫鬟,故意用栀儿听得到的音量讥讽,语气酸不溜丢。

  童养媳未正式过门前,跟她们这些丫鬟的地位没什么不同,况且谁不知道,少爷一开始就对冲喜的小媳妇半点好感也无。

  “作奴才的碎嘴什么,洗你们的碗!”刘春没好气地斥道,转而又对栀儿扬开笑容。“别听她们。汤药就快妥了,等会儿让你给少爷送去。”

  “好。”栀儿乖巧地点点头。少爷不喜欢她是事实,虽然有点感伤,但她依然珍惜现在不必三不五时遭打骂欺侮或挨饿受冻的串福。

  刘春突然叹了口气。“唉!药膳少爷是吃了,但汤药总是原封不动,真不知如何是好……”她每天熬药,也真不知在熬个什么劲唷!

  “大娘,汤药真的好苦喔,一点也不好喝。要是长期得喝这个,栀儿大概也会像少爷一样拒喝吧。”少爷真的好可怜喔。

  “有什么法子呢,喝完吃颗甜糖润口便是,只不过少爷不爱甜品。”

  “有办法让汤药变得较不苦些么?”栀儿仰头问。

  “有呀,某些药方掺点甘草或蜂蜜熬煮会比较好人口,可有些不适合。”

  “那么,少爷的药方能么?”

  “这得间大夫了。”

  “谢谢大娘!”栀儿露齿一笑,清瘦小睑浮现光彩,朝刘春弯腰鞠躬後,便提起裙摆跑出厨房。

  一脸茫然的刘春楞楞望著栀儿远去的身影,顿感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在原地喃喃自语:“这丫头谢我啥呀?伺候少爷汤药这么久,我怎么从没听说少爷怕苦?少爷怕苦么……”

  第三章

  白驹过隙,三载春秋飞逝。

  朝日春雨过後,苍穹清碧如洗,曲榭畔,在心绽,柳眼明。

  穿过幽径曲榭,慕容府深处有一座清幽静谧的书斋。

  论经谈赋的声音从书斋里传出来,一名丫鬟装扮的女孩儿,轻手轻脚来到书斋开敞的门边,在门侧抱膝席地而坐,静静聆听门内的畅谈,没有惊动任何人。

  清风拂面,也拂过枝桠上的新绿,一切平和悠然。

  忽尔,一阵嚷嚷扰了清幽。

  “栀儿,原来你在这儿呀!老夫人要我禀告少爷,说是施小姐来了,我上湍楼找不著少爷,你知道少爷在哪——啊,集总管引”茴香一见跨出书斋的男人,才意识到自己误扰少爷读书,赶忙磕头陪罪。

  “集总管,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都怪她急著找栀儿,把规矩给忘了!

  “集总管,是我不好,茴香她是无心的。”栀儿紧张地随同龄好友低头认错,打断讲课是因她造成,不是茴香。

  饱读诗书、学识丰富的集方身为慕容府总管,也担任慕容府教席,连京城首富的秦家公子也慕名前来请益,秦家公子也因此与年岁相仿的慕容湍结成莫逆之交。

  “嘿,小姑娘,在门外偷听不累么?”

  秦啸日笑问,清逸不凡的五官俊美慑人。他早就发现这个时常来偷听的清秀女孩,相信慕容湍与集先生也知道,只是都故意视而不见。

  “我……对不起……”不甚光明的行径被点明,栀儿双颊羞赧得烧红,偷偷抬眼觑了一脸冶然的慕容湍,随即飞快垂下颈项,愧窘得头都抬不起来。

  糟了,被少爷知道,少爷会不会更加讨厌她……

  “别紧张,好学有什么好抱歉的。”秦啸日泰然自若,心念一动。“这样吧,我这个人懒得磨墨,让她来替我们裁纸磨墨,集先生、慕容,你们认为可好?”

  三年前慕容湍纳媳冲喜的事,只有府内的人知道,而慕容湍更是忌讳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此事,因为这总会提醒他必须度过备受摆布的过去和未来,他深深厌恶这种无力感。因此秦啸日并不知悉栀儿的“身分”,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小丫鬟。

  读书人懒得磨墨?慕容湍睐了眼好友。

  谁叫他是富家子弟嘛,能懒则懒!秦啸日回以理所当然的眼神。

  “差小厮来做。”慕容湍冷冷道,只应了一半。

  “她不可以么?”秦啸日不解。

  “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他不答反问,冶漠黑眸斜睨噤若寒蝉的栀儿。

  这就是慕容湍,倨傲依旧,但曾经药石罔效的病体已然康复,现在的他外貌英飒俊挺、嗓音清朗有神,完全不复见当年面黄肌瘦的虚弱模样,只不过对童养媳的冷淡更甚以往。

  任谁都听得出这昭然若揭的否定,将栀儿的渴望全数打碎。

  “栀儿错了,栀儿不该偷听,下次不敢了,求少爷原谅……”

  她早该懂的,少爷根本不想看到她,她又怎能冀盼到书斋工作?只要能留在慕容府图个温饱,已经是她最大的奢求了。

  “还有下次?”看她跪地求饶的模样,慕容湍就有气。府内之人犯错本随主子发落,但问题是,他连赶她出府的决定权都没有!

  “没有下次了!”栀儿猛摇头,急著保证。

  “施家小姐来访,老夫人铁定命人来唤我,今天的课到此为止。”心浮气躁的慕容湍宽袖一甩,硕长身影跨出书斋。

  听著看著,秦啸日有感而发。

  “啧,慕容湍那家伙一遇上你,好像都会变成一个裹著无名火的冰块。”

  栀儿一听,三年来没有圆润多少的尖瘦小脸,顿时隐去光彩。

  少爷对她总是厉多於和、冶多於温,府里有些人说,少爷由於不满被迫冲喜纳媳,才会觉得她碍眼。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错了,就因为她是老夫人替少爷冲喜所买进府的媳妇,所以无论她尽多大的努力服侍少爷,少爷依旧讨厌她?

  见小姑娘神态落寞,秦啸日忙打圆场:

  “我没有恶意,我的意思是他怪,不是你怪。”

  看来这个小丫鬟是被分派到湍楼伺候的奴仆,但慕容湍对她似乎比对其他下人严厉了些;他也发现到,她一见著慕容湍就会自动闪躲,活像小耗子见了猫。

  栀儿忙不迭地摇手澄清。“惹少爷心烦,是栀儿不对。”

  “你叫栀儿,是么?别跪了。”秦啸日嘴角含笑,不觉娟秀的她惹人厌。“我这儿有本古诗集,已经读透了,就送给你吧,不懂之处可以问集先生,相信他会乐意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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