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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看着他,点头如捣蒜。“拜托你替老爷爷诊个脉,诊脉花不了你多少时间的,药材的钱我来出厂怕他拒绝,她下意识拉着他的衣袖请求。

  清风撩起她云鬓边一缁长发,青丝飞扑到小脸上,她满心放在请求上,没有动手拨开。龙炎天不悦的挑眉,伸手拂开那络妨碍他视线的青丝,因为它们挡住了那张因良善而显得柔美的芙颜,他喜欢看小东西古道热肠的无私模样--

  无私。突如其来的念头,让龙炎天心头一凛。

  这是他吗?!

  不,不是,他只是一时被她的神情所蛊惑,这不是他。

  无私,是最不必要存在的人性,唯有自私自利的面目,最符合人心。

  没错,他无法苟同以无私作为出发点的一切,他厌恶无私,厌恶到想揉碎因她所生的矛盾念头,想亲手揉碎那薄弱的理由!

  他知道该怎么做--这,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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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情况有多久了?”

  床畔,一道与平日相差无几的温醇嗓音响起,如今揉杂几许外人难辨的沉冽。

  哑奴比手画脚,多年的主仆默契让龙炎天一看就明白她所比画的意思。

  “昨日晚膳也没动?”他再问。

  哑奴摇头,忧心忡仲的看着床榻上被主子半抱起、躺靠在他怀里的平安。

  昨儿个平姑娘和主子去逛市集,发生了什么事吗?出门前,平姑娘还生龙活虎的,为什么一回来,非但晚膳食不下咽,后来还大吐特吐,今天一整日的膳食完全没动,连茶水亦无法人口,直到腹里的东西都吐净了,开始呕出腹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龙炎天朝哑奴道。

  哑奴颔首退出客房,留下龙炎天与平安两人。

  夜烛的红焰,在幽室里闪熠,映出榻上女子一脸虚倦。

  龙炎天长指轻触置于衾被上的纤腕,想替她把脉,却被她下意识避开。

  她的力道虚乏,但仍坚定显示出她不愿诊脉之意。他其实无需理会她如病弱小兔般微弱的抗拒,不过,他没有勉强她。

  “你一夜没合眼?”不需问,他也能借光源看见她眼窝下的两淫暗泽。

  “睡不着……”苍白干涩的菱唇微掀,滚出气虚的沙哑低喁。

  一闭眼,脑海就浮现老乞丐佝凄的身影,她浑身更难受了,好想吐。

  她原本有机会救老乞丐,原本有的……

  一阵呕吐感自腹中翻捅直上,平安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原以为又得承受火灼般炙烧喉咙的疼痛,然而龙炎天的大掌隔着单衣,在她微凉腹部与手心上的穴道轻柔按压,替她抹去想要呕吐的不适。

  她无心探究他何时探手入被,亦无力阻止他过度亲昵的行径,只能气若游丝的轻喘。惨白俏脸失去往常的红润,看得龙炎天俊朗眉峰拢成两座小山。

  “你没有错,别惩罚你自己。”他低道。

  温热的大手似有神力,在持续且轻缓的按摩下,平安浑身的不适奇异的缓和下来,冰冷的手、腹也逐渐找回失去的温度,昏沉的神智逐一清醒。

  “我,惩罚自己?”口干舌燥的她,说话时喉咙都觉得似火在焚,说得困难。

  “你的良心正在谴责你所做的决定。”而逼她面对良心谴责的人,正是他。

  平安的后脑杓靠在他颈侧,看不见龙炎天说话的神情,不知他此刻表情是轻蔑的讥讽、还是孺子不可教的失望。

  “是吗……是我自己,不允许净坦么做的吗……”

  这不是她的心意吗?在他给的第二次机会里,选择了合同,放弃了老乞丐。

  她照着龙炎天的话想,反正老乞丐不过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死了没人会为他掬一把同情泪,活着也仅能卑贱的度过有一餐没一顿的苦日子;反正老乞丐只是个陌生人,跟他比起来,啸日少王的嘱托重要太多太多了;反正老乞丐的死活不关她的事,只要她这么想,就能明白,自私一点,其实也没什么--

  “唔……”好难受,好想吐……

  “安儿,别想了。”龙炎天制止她继续想下去,腾出左掌拍拊纤弱的背脊。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味药材,凑近苍白小嘴。“这是参片,含入嘴里。”

  她乏力的轻晃螓首,不想碰任何食物。

  “参片能补气安神、增进食欲,不想这么不舒服就听话含着。”他半哄半诱,语气听起来不容置疑,声音却如细羽轻柔无比。

  在他柔声哄诱下,平安不知怎么的就会轻易弃守原则,听话含人参片,但人参的苦涩滋味沁入粉舌,小脸皱成一团。“苦……”

  “不准吐。你不饿吗?”

  “饿呀……”她饿了一天一夜了,可是根本吞不下任何食物。

  “我已经差哑奴熬些红枣粥让你开胃,可你得先把参片含着。在狂吐之后,你的食道亦遭受脾胃酸液之苦,人参可助你泌些津液润喉,好些了便能喝粥。哑奴煮的红枣粥甘甜无比、清香爽口,你一定会喜欢。”

  平安听了忍不住咽咽唾沫,为了红枣粥,只好皱着眉头把嘴里泛开的苦忍下。

  “好乖。”龙炎天抿唇一笑,眉间深锁的直纹有了退让的迹象。

  “安儿,我会让石凌把老乞丐找来,替他治病。”

  明知违背良心之事她做不来,他仍执意将她推人受良知煎熬的深渊,她如他所愿,是懂了自私、选了自利没错,后果却非他所乐见。

  如今,他后悔了,他倒情愿她不懂自私为何物,或者该说,他情愿她不懂冷漠为何物,别变得跟他一样。

  她太美好,好到他不该心存亵渎。

  “可是……你答应的合同……”

  “照算不误。嘘,不希望我反悔的话就别再开口,试着闭上眼睡一觉。”他压低俊颜在她耳畔道,有力的双臂宛如把握最后机会,更加紧拥她。

  “谢谢你……”

  感觉哽在心口的窒闷一点一滴消散,平安如释重负的合上沉重的眼皮,静静听着耳边那副胸膛下沉稳的心跳声,在散发淡淡檀香与温柔的怀抱里,她的唇边挂着浅笑,安心入眠。

  直到她发出浅浅的甜鼾,龙炎天才将怀中的人儿安置回枕上,将她的长发拢到枕畔,凝视她满足的睡脸。

  他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就这么看她一辈子,但这样的自己,能吗?

  龙炎天俯身轻吻那两瓣微扬的菱唇,衔出她嘴里的参片,皱眉。

  是苦味……

  他明白,与她共苦,不是他能奢想的希冀。

  男人抬首低咒,本该阻止的欲望,却又无法餍足的再三留连。

  第八章

  三日后,平安在哑奴的细心照料下,身子已经转好无碍,此时正宝贝的拍着收在衫襟里的合同,踏着轻快步伐走向龙炎天的居室,准备请他实践诺言签约。

  来到居室外,忽闻屋内传出一道陌生老嗓,她骤然止步,不打算进门打扰,却在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时,不由得好奇驻足倾听。

  “小子,看你气色不差嘛,看样子暂时死不了。”

  说话的苍发老人年岁虽大,却声如洪钟、气如虹,一点也不输年轻人。

  “七老八十的你都还没躺进棺材,哪轮得到我。长幼有序,要躺也得由你老人家先躺。”贵妃椅上,龙炎天佣懒的支颐啃着花生米,冷情的回嘴。

  “有何不可!到时我躺在棺材里,于情于理你这孙子都得向我磕三个响头,值得、值得!”老人得意的逸出朗朗大笑,把人人忌讳的生死挂在嘴边,一点恐惧都没有。

  龙炎天噙起一笑。

  “那你最好死在龙家庄,我可没闲工夫跑到外地替你收尸,反正你都隐姓埋名了,入不入龙家祖祠不重要。”

  老人作势忖度。“你的建议我得好好思量一番了……嗯,死在龙家庄由你收尸太危险,我倒宁愿隐居深山做我的清闲老翁。你说是吧?”老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看穿龙炎天微笑中的算计。

  门外的平安听得蹙起柳眉。那名老人是龙炎天的爷爷?龙炎天真是无礼,居然对长辈这样说话!他们在吵架吗?可语气又不像,反是抬杠的意味多些……

  “你多虑了,孙儿岂是那种无情无义之辈?无论你死在哪里、无论你只剩骸骨还是骨灰,孙儿绝对会守着你的坟照三餐尽孝,以明孙儿内心之哀恸。”只不过,是照三餐把这老头从坟里挖出来踢几脚。

  “你的心意我明了,你若是没闲工夫就别出现了,有清水替我送终就够了。”

  老人嘻皮笑脸婉拒,抛了个剥壳花生到嘴里。

  “抱歉哩,我嫁人了,冠夫姓,不姓龙。”

  平安听见一道清亮不腻的女嗓应声。屋里有第三个人?而且是个姑娘。

  “是噢,你嫁人了,难怪会挽那种髻……”老人才若有所失的叹声感慨,接着又爆出惊呼,盯住女子直瞧。“龙清水,你出嫁我怎么不知道?!”

  见龙炎天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老人皱起白花花的眉头望向龙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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