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这两个部门的资料,其他的送去资料室归档。”他头也不抬的说,完全信任白情茹的能力。
这时的龙日扬像个工作狂。
“还有,恕我提醒你,您该去赴约了。”她微笑的道,同时伸出纤细的小手压上他正在阅读的文件。扬起手腕瞄了一眼表,他这才将手中的笔放下,伸个懒腰。
果然,他不在的时候,那两个没义气的家伙一点事也没替他做,当然,那是指他的职责范围。
“你也快去吃饭吧。”站起身,接过白情茹递过来的西装外套,龙日扬拉了拉衣领,调一下微歪的领带。
“嗯,不给个再见吻?”嘟起唇,白情茹笑道。
“当然。”龙日扬在她唇上轻印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般的温柔。
“掰。”
他直往停车场前进,约莫半个钟头,人已经处在汇准大饭店的上海厅前,正要由服务员带位时,碰巧遇上汇准的总裁朝自己走来。
见到龙日扬,汇准的总裁安则行热络的上前,堆满笑容,“您好、您好,好久不见。”
那是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一头油亮的黑发想必不知染了几回,中年发福的肚子更是已经挣扎的凸了出来。
“好久不见,安总。”过去曾有生意上的往来,不过那是八百年前的事了。
“我出来上个洗手间,没想到这么巧……”
他继续叽里呱啦的说着一堆不着边际的话,却都被龙日扬抛诸脑后,因此时的他目瞪口呆,只被一件事吸引,那就是正从后面女厕走出的金发女子,即使她穿的是不会见过的套装,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陌生的优雅,但他还是认得她,他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克莉丝汀!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台湾?!他相信自己还没那么大的魅力让她尾随自己,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龙总、龙总?”发觉龙日扬的视线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安则行不禁呼唤几声。
“是。”回过神来,龙日扬见她居然落落大方的朝他走来,完全不似在伦敦时避他如牛鬼蛇神。走到两人之间,她转身用英文对安则行笑道:“爹地,怎么站在门口?”
爹地?!龙日扬浑身一震,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居然叫安则行爹地?这代表什么?两人是父女?!不,打死他也不相信汇准集团的总裁会让女儿去国外干偷抢拐骗的事。
“小梦,来,我帮你介绍,这位就是祈龙集团的总裁,龙日扬先生。”安则行对她道,同时再转头对龙日扬说:“这位是小女,安梦卉。”
安梦卉?不是克莉丝汀?
怎么可能?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人?而且居然都有着同样的金发与黑眸。
“您好,久仰大名。”微笑的伸出手,她眨巴着大眼。
她看起来似乎真的不认识自己,龙日扬暗忖。“你好。”伸出手,握住稍嫌冰冷的小手,微微使力。
红了脸蛋,她嗫嚅道:“不好意思……您弄痛我了。”
“抱歉。”他有些不舍的松开手,讶于她的反应,要是克莉丝汀早就翻脸了,但……他不会忘了她是个狡猾而精于伪装的女人。
“不,没关系。”收回手,她站到安则行身后。
对于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以及龙日扬丝毫不掩饰的兴趣,最高兴的莫过于一直在旁的安则行。
“走吧,别站着,里面坐,龙老夫人也已经入座了。”
“好。”载着满腹疑问,龙日扬只能先跟着走进去。
一顿饭吃下来,龙日扬总算了解此行的目的,或许该说是他一看到外婆热络的招呼安梦卉时,就已经知道,这是一场相亲大会。
没想到早上才在说的事情,中午就发生,可见刘文渊跟沈晁铭还真是不折不扣的乌鸦嘴。
“安小姐不会说中文?”从头到尾,他没听她说过半句中文,或许该说他没听她说话超过十句。“是呀,这孩子国外住久了,中文变得有些拗口,反而是讲英文比较顺,请龙总见谅。”不等安梦卉开口,安则行抢先答道。
“原来如此,那么不知安夫人是哪一国人?”
“内人是英国人,岳父是英国戴思尔公司的前任负责人。”
看来又是一场商业联姻。“难怪安小姐这么漂亮,原来是融合两国完美的基因。”
被龙日扬一夸赞,安梦卉立刻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家碧玉的样子颇令人怜爱。
“日扬,不准油嘴滑舌,让人家小姐都不敢说话了。”擦着嘴,龙老夫人开口薄责。
她心里头是很中意这个丫头,乖巧、柔顺,有家世背景,简直完全符合龙家女主人的形象,但就是缺少一些威严,不过没关系,这以后可以慢慢培养,她相信有自己的教导,她会学得很快。
耸耸肩,他对安梦卉露齿一笑,“安小姐很安静?”
“小女从小就怕生。”
又是安则行抢白,他发现只要是他问的问题,十之八九会被他先抢答,例如之前问的兴趣、喜好、看法……等等。
他觉得似乎这才是安梦卉之所以讲不到十句话的症结所在,他怀疑安则行根本就不想让她开口。
这样反而更加深他心中的疑虑,他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女人不是克莉丝汀,或是……她们有关连?
“那么……不知道安小姐肯不肯赏脸,下次单独吃个饭?”他一定要弄清楚,最快的方法就是让两人有机会独处。
“好呀。”几乎没思考,安梦卉便红着面颊答应。
“安总,看来,我们很快就要准备办喜事了。”笑呵呵的对着安则行道,龙老夫人似乎对于孙子的表现十分满意。
“是呀、是呀!”安则行乐不可支的直点头,对于能攀上祈龙集团这块肥肉,感到异常的高兴。
他就算是死也要完成这场联姻,这对他或对整个汇准集团来说,不啻是个坚固的屏障,所以就算要不择手段,他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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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房间,落地窗上的蕾丝窗帘密实的不让一丝光透进,可惜了窗外秀丽的景观。
房间的中央是一张大床,依稀能从上头凌乱的棉被看出这张床的主人刚离开不久。
一个看似家庭看护的年轻女孩推门而入,正准备伸手折叠棉被时,却被角落传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爸爸在家吗?”似乎饱含忧郁,一名女人自黑暗的角落推着轮椅出来。
“安小姐,您怎么在那里?”惊魂未定,看护小姐上前接手,将她推到桌子旁,之后拉开窗帘,让黄昏的晕光洒落室内,同时让人看清坐在轮椅上那名女人的容貌。
金发却有丝干燥;黑眸却不明亮,如同一摊死水未曾流动,过分苍白的脸无波纹,干裂的唇正吐出沙哑的嗓音。
“别管我,我要找我爸爸。”她重申一次,同时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是先生现在不在家,他上班还没回来。”虽然说病人的情绪看来还稳定,但她依然会有些惧怕这位阴晴不定的小姐。
低头沉吟一会儿,就在看护小姐有些无法忍耐凝滞的气氛时,她才开口缓声道:“麻烦他一回来就来找我。”
“好,那……”
“我累了,想休息。”怎么会累?一个成天只能锁在房里的废人哪会累。她嘲讽的暗忖。
“我扶您。”将她搀回床上盖上被子,看她阖上眼眸,看护小姐才轻轻带上门走出去。
细碎的交谈声与高跟鞋、皮鞋的声音由外传来,屋内的管家林太太开了门,迎接主人归来,顺便帮他们接过外套。
“欢迎主人、小姐回来。”
“我要说几次,在家里头只有一个小姐。”安则行睨了林太太一眼,警告的意味浓重。
“还真是急着过河拆桥。”克莉丝汀讽刺低喃,却不巧尽入他耳中。
“哼,我不否认你今天的确有好表现,但是你要记住,你依然什么都不是,你绝不可能取代小梦。”对她的话反感,安则行不屑的重申这不知是第几次出口的话。
“我也不屑。”轻哼一声,她压根不奢望也不想要眼前那功利自私的男人承认她,就算他要她喊他一声“父亲”,她都还要考虑。
“你——”安则行正要发怒,却被从二楼走下的看护唤住,转移他的注意力。
“老爷,您回来了。”
“嗯,怎么,小梦有事?”安则行的语气有丝紧张,活脱脱是个担心女儿的父亲,让一旁的女人嗤之以鼻。
她不是奢望或想要索求他的关心,但是为什么留着同样血液的两个人,会得到天地之差的待遇?!
“小姐请您一回家就去找她。”
“好,我现在就去。”说完,安则行便不多停歇的往二楼走去,一路走到长廊的尽头,停在一间门上挂着一块上头写着“小梦的房间”的可爱牌子前,底下还画了一颗爱心,加一排小字“要敲门哟”
望着这块牌子,安则行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里涌上无限感叹,那个时候小梦是个多么开朗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