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徥轩蹙起浓眉,非常不喜欢她的忽视。
今日的她变得沉静难懂,已经不再是他所认识的童敏艳。
她那无所谓的态度,好似连自己蒸发了都不在乎,这样的她,要他拿什么来拴住她的人、她的心?
她冷冷的道:「你知道吗?那孩子没多少时间可活了,如果你肯高抬贵手送他一程,我想……我会对你说一声谢谢。」
在洍儿的身体受到毒素煎熬、痛苦难过之时,她也曾经想过要亲手了结洍儿的生命,但是她没有那份勇气,也舍不得下手,毕竟洍儿是她怀胎十月所生的亲骨血啊!
如果能由他这个做爹的下手,或许,她会甘心一点,毕竟洍儿身上的毒素也是拜他所赐。
听见她的话,邵徥轩觉得意外。
虽然她的表现冷漠,但他清楚的感受到,那孩子几乎是她的命,为什么她竟然要求他下手杀她的孩子?!
他还明显的知道,只要洍儿一死,她将对这个人世间再也毫不眷恋……
忽然,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邪笑。
既然她不在乎他的威胁,那么如果他采取另一种方式呢?
「我记得在客栈的时候,你好像求过我一件事,如果我猜得没错,大概是要我救洍儿一命对吧?」
她不意外他能猜到她的想法。
「可是你拒绝了!」她的声音飘忽,因为她已经无所谓了。
「我只是不满你的条件说,却从来不曾开口拒绝过!」她想藉他的手了结他们母子两人的性命,他偏不如她的愿!
童敏艳听到事情有转圜的可能,心中狂喜,但转念一想--
「我不受威胁,更不会因为你小施恩惠就对你屈服。」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傻了,不能再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所做的一切是对她的怜爱。
「我没有想要威胁你,也没有要你感激我,我只想让你留下来。」他大仇已报,唯一的遗憾是得不到今生的最爱。
「洍儿的身体还未好转前,我当然不会离开。」她会等洍儿复元后再谈去留的问题。
邵徥轩奸笑的凝视着她。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留下你,就得让洍儿多受一些苦,别太早治好他的病是吗?」傻艳儿,论奸诈,她还差得远呢!
「你……」陡升的怒气引起体内的毒素发作,童敏艳不得不迅速平静自己的思绪。她得留着命看着洍儿康复,否则她会死不瞑目。
见她气得脸色苍白,邵徥轩不忍心再逗弄她。「我不过说说而已,何苦气成这样?」
他眼中浮现的温柔又让童敏艳傻眼。
是不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是不是他非得要征服她,让她疯狂的爱上他,然后让她变成他生命中的傻瓜,一个为他疯狂的傻瓜,他才会甘心?
当年她遭到祈关风的挟持,祈关风借着教她武功之名,行凌虐她之实,好在后来祈关风发现她怀有身孕了,才勉强放她一马。
想起自己所受的种种苦难,她的心情就很难平复。
她不是怨,而是累了,累得不想再去计较,累得不愿再去思索邵徥轩此刻的居心,她只希望平静的走完剩下的日子。
第七章
邵徥轩怒气冲冲的闯进童敏艳的屋里,一把抓起正在休息的童敏艳。
「说!洍儿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洍儿身上会有和他一模一样的毒素,和他受同样的苦?
透明的泪,无声的滑下她的脸庞。
他竟然有脸问她这个问题?
「你难道不觉得洍儿身上的毒很熟悉吗?」童敏艳颤抖着双唇,决定说出残酷的事实。
「熟悉?」邵徥轩心情无法平静。「我深受这种苦长达二十多年,我当然熟悉!」
「既然熟悉,你就更应该知道洍儿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童敏艳还在挣扎,不愿由自己的口中说出这令她永生难忘的残酷事实,她期望邵徥轩能够举一反三,想通涯儿是他的骨肉。
「难道说……」
他师父和童敏艳几乎是一起消失,但当时他像失心疯似的拚命寻找童敏艳的下落,一点儿都没把师父失踪的事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确实有些古怪,几番思绪辗转,邵徥轩终于理出一些头绪。
「当年你不是自己离开,而是遭人挟持?」为什么他当时没有想到这一点?
难怪师父从此不曾再出现,他还以为师父对他将邵家两夫妇软禁起来的事情很满意呢!
「洍儿的毒是师父喂他吃的?」他极不愿意这么想,但事实却不容他狡辩。
童敏艳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竟然还问她为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洍儿身上的毒素是由我这里吸收过去的?毕竟洍儿在我的腹中吸收我十个月的营养……」
邵徥轩望着她惨白的脸蛋,心头如遭雷殛,脑中顿时呈现空白状态。
他曾经想过,一个曾经是千金之躯的弱女子,离开了优渥的生活环境,该如何存活?
但他总是在遍寻不着童敏艳之后,自欺欺人的幻想她过着悠闲惬意的生活,才会狠心的离开他。
谁知,事实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冷静下来后,他仔细的回想着洍儿是他儿子的可能性……
「洍儿……是我的孩子吗?」
童敏艳终于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泪来。即使是疑问句,但他还是问出口了……
她点了点头,在心中吶喊着,「没错!洍儿是你的孩子啊!」是邪佞的他一时纵欲,造成了他们母子俩挥斩不去的痛苦。
「老天……」他到底和师父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师父竟然连他的孩子都不放过?
「你为什么要吃师父给的药?」现在不只是洍儿身上的毒需要解,恐怕她身上也有毒。
听见邵徥轩的指责,童敏艳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怒气。
「如果我不吃他的解药,洍儿恐怕就没命了!」童敏艳生气的道。
「解药?」邵徥轩冷笑一声。「笨女人,祈关风全身上下都是毒,而且他只会制毒,才不会调配解药!」
童敏艳不敢相信当事实都摆在眼前了,邵徥轩还在强词夺理!
「我身上的毒不是你师父下的手,是你!一切都是你!」她隐忍五年的苦如决堤般崩溃。「是你!是你借着行房之便,将你自己身上的毒素转移给我……」她不想说的,她真的不想说出口!因为疼痛的伤口禁不起一再地扯开、洒盐。
「是你!是你把我当成解毒的工具,才会使我全身都充满了毒素!」
「不!我没有!」他疼她、爱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将毒素转移到她身上?
「是我亲耳听见你对你师父说的,还会有错吗?」童敏艳将五年前那一夜所听见的话重述一逼。
「那不是真的!那是因为师父要我杀了你,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才这么告诉师父。」邵徥轩没想到自己为了保她一命,反而遭到她的误解。
看见童敏艳一副绝然的模样,邵徥轩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你放心,我会治好你和洍儿的毒的。」
看来,想要和童敏艳重新来过,他必须先救活他们母子!
*****
「这是什么东西?」童敏艳望着桌上一大碗鲜红且腥味的液体,脸上明显写着排斥。
这几天邵徥轩一直未曾再出现,补品却一盅又一盅的往她的房里送。喝完了补品,现在又送来这么恶心的东西,让她一双秀眉都快揪成一直线了。
婢女忍着腥味,将碗端到童敏艳的面前。
「大少爷说这是特地请猎户上山捕捉的珍奇动物的血,至于是什么动物……奴婢就不清楚了。大少爷还说,这种动物的血具有解毒的功能、只要喝上十天,夫人体内的毒素就能排除。」婢女照着邵徥轩教她的话说。
童敏艳总算听明白了。
祈关风没骗她,邵徥轩果然有办法!
为了活命,也为了洍儿,她必须忍着那股令她作呕的血腥味,憋着气将那一碗血喝下去。
「洍儿呢?」她的宝贝是不是也必须和她一样,喝下如此恶心之物才能解毒?他喝得下去吗?
「奴婢不知道,大少爷不准别人接近他的房里,而洍儿少爷就在里头。」
童敏艳虽然担心,但是她相信,邵徥轩不会伤害□儿,所以也就没有多问了。
*****
喝了九天的动物血,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她几乎感觉得到身上的毒素似乎一点一滴的与她喝下去的动物血融合,然后消失。
当童敏艳暍完那一碗血后,婢女却迟迟不敢收拾桌上那个留着殷红血迹的碗。
她发现婢女很不对劲。
「怎么了?」童敏艳看见她在颤抖。
「奴婢……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婢女的脸色苍白,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样。
「什么事该不该说?」童敏艳看着一反常态的婢女,关心的问。
「夫人可知道刚刚喝下的是什么?」婢女指着尚留着鲜红血迹的碗。
「你不是说那是用来解毒的动物血吗?」童敏艳心中突地有了不祥的预感。
「大少爷是这么交代下来的,原先奴婢也深信不疑,可是昨儿个夜里,奴婢因为内急起床方便,才听见大少爷请来的大夫劝大少爷不能再放血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