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他不确定她究竟是不是那个令他爱得发狂的女子。
他办公室的抽屉里收着人资部送来关于裴爱情的人事资料,上头写明她的身家背景——包括台湾国藉、日文能力……全部都有完整的资料。
湛承御、心底有说不出的失望。
她是裴爱情,不是伊藤熏。
但,怎如此巧合,竟让自己遇上这么相像的女孩,包括面容、身形、嗓音,甚至是流利的日语,都是如此的相似,却又不是朝思暮想的熏。
「裴特助,醒醒……爱情?」他试着摇醒她。
「唔……」裴爱情嘤咛了声,缓缓地睁开眼,望进一双担忧的眸子里。「咦,总经理,是你……」
看着她单纯的信任眸光,湛承御没来由的一阵心折,半开玩笑地道:「当然是我,这里可是执行办公室,闲杂人岂敢随便乱闯。」
「说得也是。」她坐起身,孩子气地揉揉眼睛。「现在几点了?」
「九点多。」
「已经那么晚啦!」她低呼,明明才刚合上眼而已呀!
湛承御见她一身单薄的穿著,弯身拿来她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被在她身上。「早晚温差大,可别感冒了。」
「哦,好。」暖热的温度笼罩住全身,裴爱情楞楞地望着细心的他,小手下意识地抚摸着他触碰过的衣角,还留有温热的触感,某种麻痒的感觉从心窝泛开。
湛承御靠在桌边,双手环抱胸前。「现在我想问问,怎么时间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
没想到,裴爱情睨了他一眼。「总经理,我们还在吵架哩。」
「你——」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湛承御的表情有些懊恼。「关于下午那件事,其实是——」向来辩才无碍的他,头一次出现词穷的窘态。
「开玩笑的啦!」裴爱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人就是无法记仇,况且下午那场架,她吵得也很心虚。「其实,该说抱歉的是我,明明就是总经理的私事,我根本不应该插手。」是啊,她与他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并没有权利干涉他,说到底是她太僭越了。
「不是这样。」湛承御叹气,他只是不想和她讨论关于熏的事,那件事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而他不想她看见自己的软弱。
「没关系,我明白的。」裴爱情体谅的淡笑,心中却没来由的掠过一抹凄然,沉重的情感压得她好难过。
「不,你根本不明白——」他不想否认,她已经在自己的心里占有特殊的位置,在查清楚她是不是伊藤熏之前,他只能忍耐,他没办法忽视心中的疑云,而与她进一步的交往。「你这么晚还留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避开他的视线,故作轻松地起身。「其实也没有啦,下午送走了琴子后,总经理你已经开完会进办公室,原本我是想留在这里等着,或许总经理会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不过你看起来很忙,我也不好意思进去打扰,于是就这样睡着了。」说到最后,她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不要这么叫我。」他突然冒出一句令她摸不着头绪的话。
「咦,总经理你说什么?」
「我说……」湛承御慢慢地走近她,微微地弯下腰,两人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气息。「不要用这么疏远的称呼叫我。」
「我不懂,总经理——」她倒吸一口气,因为他伸出的手正在她的耳畔抚触。
她屏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深邃的眼神几乎要将她淹没……
「你一边的耳环掉了。」他的声音淡淡吐出。
「呃……」耳环?!裴爱情猛然回神,摸摸自己的耳朵。「咦,真的耶,大概是刚刚睡着时掉的,真糟糕……」原来是耳环……坦白说,除了松一口气之外,还有一点点失望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闪过他挡在面前的身子,假意起身四处寻找。「掉在哪儿呢?」一不小心瞥到桌上的圆镜,她看到自己染着嫣红的脸颊……
尴尬啊!
湛承御深深地看着这个故作忙碌的女人,忍不住叹息,他拾起掉在沙发细缝间、缺了饰物的耳环。「在这儿,可惜好象坏了。」
「真的耶……」可能因为方才她压着,所以被压坏了。「奇怪,上头的水晶不晓得掉在哪儿?」
「别找了,再这样下去,找到天亮也找不到。」真以为他这么笨,不知道她是在回避他?
「我当然知道。」她小小声地咕哝。
要不是他突来的举动惊吓到她,她哪会介意什么耳环啊,反正明天负责房务的同仁打扫时,一定会捡到交还给她。
她嘟起嘴的表情真是可爱。湛承御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想你也还没吃饭吧,我们去用餐,顺便送你回家。」
「总经理,你——」
「你又来了。」他皱眉。她怎么老是改不了口?「现在是下班时间,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千万别在后面加『先生』两个字。」
「呃……哦。」裴爱情一愣。太神奇了,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我可以自己搭车的,饭店外有特约计程车,很方便的。」
「我不可能让你一个单身女子在这么晚的时间独自回家。」他回办公室拿来车钥匙。「别再推拖了,照顾员工也是我的工作之一,你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这 」他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拒绝吗?裴爱情无可奈何地瞪他一眼,嘴角却牵起柔柔浅笑。「既然有人要请客,我这个好吃的小孩怎会拒绝?不过,今天中午已经吃过大餐,晚上我们来点特别的!」
「特别?」湛承御挑眉问道。这女人的脑袋里又有什么点子了?
「那是你在国外绝不可能享受到的美食,要不要跟我去去试试?」
「有何不可?」
裴爱情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提起包包,一把拉住他。「走啊,你还在发什么呆?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快!」
在裴爱情的笑容中,湛承御的心情彷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刚强的心也随之柔软。他感受到冰封多年的心开始有了抨然悸动,有点陌生又有些熟悉,最重要的是,他一点也不排斥这样的感受。
暂且,就别管她是伊藤熏,或是裴爱情吧。
本来,他对自己许下的诺言就是让「她」快乐,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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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已经过了大半,在城市的一角仍人声鼎沸,台北是个不夜城,在任何时候,总是可以发现人们正享受着这个城市所带来的丰富多彩。
虽说饭店配了一部车给湛承御代步,但裴爱情刻意选择搭乘捷运,她想带他这个「外国人」尝试一晚平凡人的滋味。
周末的晚上,捷运站里满满的都是人,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挤上车。
「天,实在好多人!」裴爱情呼了一口气,「今天是周末,而且听说有歌手在市府广场前开演唱会,所以人多了些。」
「原来如此。」湛承御太久没有搭乘大众交通工具,也不太清楚这样算不算是人多。他笑道:「我离开台湾太久,连台北捷运也没搭过,真是个乡巴佬。」
他一上车就发现整个车厢似乎都是年轻人,就连裴爱情一下班也换上简单的衬衫、牛仔裤,放眼望去,自己的西装更显得格格不入,也难怪周边的年轻人直盯着他看。
「我很怪吗?」又过了一站,他附在她耳边问道。
「哪会?」裴爱情一楞,顺着他的目光看看前后左右,蓦地,她低低地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你长得太帅了,周围的女孩子看你都看傻了!」
「假设你没有边说边偷笑的话,我会更相信你话中的真实性。」
「我说的是真的啊!」她无辜地反驳道。
湛承御拥有一股难以忽视的气势,加上此刻微乱的头发,领口因为将领带松开而显得率性,既成熟又优雅,处于嘈杂的空间里,倒有一种奇异的协调感。
所以,旁边的女孩子会多看他几眼,她一点也不意外,而且,还有小小的虚荣感呢。
「这几年台湾其实进步不少,每个捷运站的设计都有特别的造型,兼具实用和美观。」湛承御望向窗外,台湾的观光水平其实已经远超过他的印象。「当大家一窝蜂地往国外跑时,其实都忘了自己最亲近的地方。」
「嗯。」裴爱情赞同地点点头。「台湾要山有山、要水有水,的确是个好地方。对了,你有去过日月潭吗?那是我最爱的地方了,宁静又美丽,每次找一到那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和感动。」
「那的确是不错的地方。」在他的印象中,日月潭的美景是令人难忘没错,但对他而言,那湖水再怎么美丽,都比不上日本的那泓深湖,只因为当时有熏陪在他身旁……
「唉,只可惜……」裴爱情突然垮下肩膀。
「可惜什么?」湛承御挑眉。
她叹气。「说起来不知该高兴或是难过,每次只要找一说想去日月潭玩,我家人就好象见了鬼似的,拚命地阻止我,有一次更夸张,我与梅薇都已经在火车上,他们居然包计程车赶来,说是要陪我们去。你说,是不是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