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趣!竟让她给碰上人家庙方一年一度庆典的大好日子了,难怪热闹成这样!
三两口吃光手中大饼,仰首又灌了一口葫芦里的美酒,阿颐心情很好地暗自盘算……听人家说这里已经是京城郊外了,再走个一、两个时辰就可以进城。呵呵……威定王府就在城内不远处了,她可以尝到令阿爹魂牵梦萦的“醉馨酿”了,到底是怎样的入口芳冽啊……
“我的……”
“胡说!是我的……”
倏地,前方传来阵阵争吵声,打断了她的幻想美梦,抬起略带醺意的大眼正要瞧去,一抹黑影却迎面袭来……
啪!
紫葫芦掉落,流出满地的芳香醇酒,同时俏鼻通红,精美胭脂盒准确击中目标后坠地,滚啊滚的滚到一双月白缎面布履前,不死心地转了几下,然后才决定气绝身亡,倒地不起。
“胡说!表哥已说要买来送我了……”
“妳不要脸!是我先跟表哥讨赏的,妳偏来抢……”
两名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激烈争执,浑然不觉胭脂盒已在妳争我夺下,飞脱而出打到了人;而一旁被称为表哥的俊朗男子则无聊地拾起脚边的胭脂盒,注意力转移到树下一脸不敢置信的憨然小姑娘……
这是什么情形?瞧着掉在地上流掉所有醇酒的紫葫芦,阿醨欲哭无泪。当日出谷,身上所带的钱都已经被她买酒喝光了,仅剩的几吊钱除了买刚刚吃完的大饼外,剩下的全用来打酒装进葫芦里了,没想到喝没几口竟已惨遭不测,让地上的蚂蚁给得了便宜去,怎能教她不痛心疾首呢?那可是她最后的一丁点儿酒啊!
这厢呆傻地悲泣自己天外飞来横祸,那厢两个女人的口舌之战,已引来大批看热闹的人群围观。
“表哥,你看姊姊欺负我,你要为我作主啊!”赵姮姮作势倚向男子,万分委屈地道。
“妳胡说!表哥,那胭脂盒你是要送我的,对不?”好卑鄙,竟然先告状!赵姗姗气恼地狠瞪胞妹一眼,不甘示弱地也靠了过去。
北宫晔不着痕迹地避开双姝的夹攻,四两拨千斤地笑道:“既然两位妹妹都喜欢,不如让小贩挑个相同的胭脂盒,一人一个可好?”
这下可乐了卖胭脂盒的小贩,两姝虽然不满对方也拥有他送的相同东西,倒也没反对。然而从头至尾被忽略的受害人却出声了--
“呃……有没有人想赔偿我的酒?”阿醨捂着发疼的俏鼻,带着轻微醉意与傻气问道。
唉……虽然觉得机会不太大啦,但问问也不会少掉一块肉。说不定眼前这两个争风吃醋的姑娘和那个隔岸观虎斗的俊俏男人,会良心发现也说不定!
这姑娘大白天就喝成这样?明眼看出她酡红双颊是醉酒后的醺然,北宫晔不禁兴味地笑了。在思及两位表妹平日的骄蛮无理,他好奇地想知道这个有些醉意的姑娘,如何应付骄蛮表妹们的撒泼,于是恶意地选择退居一方,等待三姝对决,果然--
“妳是谁?自己打翻了酒,凭什么要我们赔?”赵姗姗明艳脸庞此时满是鄙夷之色,好似在说:妳没资格与我说话。
“就是嘛!妳可知我们是谁?”赵姮姮姿色比她姊姊更胜三分,可那副傲慢模样却会令人退避三舍。
那……那是什么眼神?是她们掷飞了胭脂盒,弄掉了她的紫葫芦,她只不过试着索赔看看嘛,何必瞧不起人,好象她是什么害虫般地看她?不赔就不赔,阿爹常说吃亏就是占便宜,不要太计较!
而且,这两位姑娘好可怜,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要找她们索赔,她也不大忍心啦!
“妳们得了失忆症,不知自己是谁吗?好可怜!我带妳们去官府报案好了,说不定官差可以帮妳们找到亲人……”阿醨一脸同情,非常好心地建议。
蓦地,一阵窃笑在人群中回荡,赵家两姊妹以为她故意嘲讽,神色霎时间忽青乍白,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妳这贱民,我表哥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威定王爷,妳敢得罪我……”赵姗姗禁不得人家嘲笑,企图以身分压人。
此言一出,北宫晔不禁皱起眉头,厌恶她们竟以他的身分仗势叹人。而围观的老百姓则一阵哗然,人人以又欣又羡的眼光朝他看去。
这威定王爷可说是京城中,权势最大的王公贵族,他不仅是皇上身边最得信任的大臣,更是皇上最疼宠的亲外甥。
当年皇上的嫡亲妹--净莲公主下嫁给当年受封为威定王爷的骁勇善战大将军北宫玄冥,头年先是产下一女,八年后又产下一子,之后便身子骨大坏,一年后就香消玉殒。当时北宫玄冥奉旨领兵四处征战,无暇照顾两名幼儿,太后不忍心见两名孙儿无亲人照料,便下旨欲接回宫里照顾。
可出人意料的是,当时年仅九岁的长女--北宫兰馨却进宫回绝了太后祖奶奶的好意,表明自己能操持王府内务、照顾幼弟,说什么也不愿让自己和弟弟进宫。皇太后看她年纪小小却一身内敛蕴静,宛若大人般沉稳,竟然就此依了她,从此王府就让一名下到十岁的小女孩当家掌权。
此后十年,北宫晔可说是在亲姊的教导下成长,直至北宫兰馨十八岁那年,因身染重病而香消玉殒,年仅十岁的北宫晔才又让太后给接进宫去。直更多年后,北宫玄冥卸下兵权,由边疆带回一名妾室与庶子返回京城王府,并受封安国公。而此时已长大成年的北宫晔则承其父之位,成为现任的威定王爷,同时返回王府一家团聚。至于赵氏姊妹便是妾室的娘家亲戚了。
威定?好耳熟的名儿……哎呀!不就是阿爹说有“醉馨酿”的地方吗?不过阿爹说的威定王府应该是一家贩酒的酒馆名儿,和啥王爷应该扯不上关系吧!
憨然地搔了搔头,阿醨心中猜想,露出一脸的单纯笑容。“原来妳们还记得自己表哥是个王爷,没有失忆症啊!那我就不用带妳们到官府去了……”
“妳……妳才患有失忆症呢!再胡乱说话,我就让王爷表哥叫侍卫来捉妳下牢狱!”赵姗姗气急败坏,脱口出言恐吓。
“我又没做坏事,怎么可以胡乱捉人?王爷又怎样?也要讲道理啊!”总算听出对方的仗势欺人了,阿醨一脸紧张,深怕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仗着皇亲国戚、作威作福的富贵人家给安了罪名。
呵呵……这小姑娘性子真憨。对赵氏姊妹的厌恶一闪而过,北宫晔幽黑眸光充满兴味,对她的响应感到好笑不已。
忽地,他有了捉弄人的心情。“是不怎样,不过抓妳关入大牢的权势倒还有些。”甩开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扬着凉风,神情恁是气人。
“凭什么?”注意力转到引起一切纠纷的俊逸男人身上。
“就凭我是王爷!”
瞠大醉眼,搞不清楚自己怎会陷入这团混乱中。可当她瞄到倒躺在地上,没剩半滴醇酒的紫葫芦时,蓦地鬼迷了心窍,竟然认真地探问起来--
“请问大牢里有酒喝吗?”现下身上没了银两,是不可能买酒喝的;如果大牢里有供酒给人,那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进去待一阵子。
这丫头未免太嗜酒如命了吧!闻言,北宫晔啼笑皆非,竟然也很认真回答。
“大牢里没酒喝的。”
“喔--”失望地叹了口气,捡起紫葫芦仔细系在腰间,阿醨摇着酡红脸蛋,很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没酒喝,那我不进去了,等有供人酒喝后,再来找我去坐坐吧!”话落,足尖一点,身形倒纵飞掠上树梢,朝众人憨笑着挥手道再见,这才晃着因醉意而不稳的身子扬长而去。
这有趣的丫头原来竟是个练家子,真是看不出来……目送她身影远去,北宫晔泛着兴味笑痕,对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表哥,你怎么就让她这样走了,该给那有眼无珠的丫头一个教训的……”
“就是啊!表哥,她刚刚对我们多无礼……”
赵氏姊妹叽叽喳喳,满脸骄蛮编派不是,当下让北宫晔不禁厌烦地回身--
“来人啊!两位表小姐千金娇躯累了,送她们回府。”
“是!”倏地,混身在百姓中的贴身侍卫窜了出来,忠心而准确地执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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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余晖斜曳进庙殿内,热闹了一整天的祭祀活动,因黑夜的即将来临而告一段落,回归于平日的宁静,熙来攘往的香客也已不复见:空荡荡大殿内仅剩下漂浮在微弱光线中的尘埃与细碎祈祷声……
“玉皇大帝啊,阿醨已身无分文,所以没法买大鱼大肉来祭拜您老人家,您大人有大量,可别与我见怪才是……”大殿正中央的蒲团上,正跪着一名姑娘合眼祝祷,口中念念有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