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一齐转头,就见他们理应留在安全之处养伤的老大鬼魅般突然现身,森冷凌厉的眼神显然正在气头上,教众人不寒而栗。
一个堂主讷讷道:“阿美子,你怎么来了?”
甘纱美不答,目光扫到站得离她最远的一个人──一身黑衣黑裤,削短染色的暗红短发,墨镜遮去他双眼,墨镜外的脸庞呈现小麦色,完全是照著她的模样翻印出来的。
“咦……”小朱不禁傻了眼。
这替身,扮得好像啊!不论身高、体型、发色或发型,衣服也是阿美子一贯的纯黑色调,连肤色都一样!猛一看,她还以为眼前的人就是阿美子!
“是谁提议让他扮成我的样子?”沙哑的嗓子低低吐出暴风雨前的平静人先如地狱中催命的阴风,在象人耳膜上呼啸。
虽然没人说话,不过目光全朝纳森射去。
纳森摸了摸鼻子,“说真的,陆以弘太不够意思了。”不妙,得赶快转移阿美子的注意力,“你给过他那么多好处,他们天义道竟然只派那一点人来帮忙,出力的都是我们的人。”
“是你?”甘纱美语调平板,眸光的温度却足以瞬间烧光他一头金发。
“我猜嘛,大概因为他也送过十几个男人给你‘用’,所以认为跟你扯平了,不需要派什么人来吧。”见康齐微微一僵,他满意地窃笑了下,这会让阿美子忙上好一阵子,就没时间跟他算帐喽。“不过这些还是等一下再讲,先来办正事吧?”
甘纱美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暂压下怒火,向众人道:“还等什么?甘火明就在仓库里,按照原定计画去抓他。我会在外且面等。纳森,还有你,”转而瞪著和自己简直像双胞胎的康齐,咬牙道:“不准进去。”
累人领命而去,迅速潜入不远处的仓库内。
“老大,我们可以在这边等──”小朱找到一个可供掩蔽又不会遮住视线的矮树丛,正要过去拉甘纱美,却被纳森拖住。
“阿美子有事要忙,别去吵她……”
甘纱美绷著脸,看著康齐摘下墨镜,缓缓地走到她面前。五官未变,俊美依旧,但配上那染发、肤色,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从不知道,除了生气以外,太过担心一个人,也会很想打他……气他不知爱惜自身,气他竟没告诉她而独断独行,更气自己在紧要关头受了伤,让他替自己冒险──
整整六天的挂念,她有太多的火气要发泄,开口就要骂:“你──”忽地被他揽入胸口。
甘纱美顿时僵住了,听到背后树丛传来抽气声。
康齐将脸埋在她颈间,手臂小心地安置在她背上,不碰痛她伤处,紧紧地将她身子箍住,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无踪。
她顿时梗住一大堆要说的话,尤其当她发现……他在发抖,连贴在她颈间的脸颊也是冷的,呼吸短促。
“我以为……会失去你。”半晌,康齐才放开她,但双臂仍环在她腰际,想起她那夜身上全是血的可怕模样,余悸犹存。
“死不了啦。”三岁以后就没人这样抱她了,更别提他眼中赤裸裸的担忧与怜惜,当她是只受伤的小狗似的,让她很不自在。不过被他抱著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勉强可以忍耐他柔情氾滥的眼眼神。
“你为什么来?”她的伤应该还没拆线。他只手抚著她脸颊,注意到她憔悴了不少。
“不来行吗?”他看来毫发未伤。心头的大石放下了,口气却凶了起来,“放任你扮成我的样子乱搞,万一出事怎么办?”
康齐扬眉,“乱搞?我扮成你的样子是为了帮你,才不是乱搞!”
“我己经说过,你好好躲起来就是帮我的忙,谁要你多管闲事?”她声音提高了,挣开他的怀抱。
他被推得跄跌,怒气也上来了,“原来是我多管闲事了?那好啊,既然你来了,事情就交给你,反正我只会乱搞,不如早点回去睡觉!”
“喂!”小朱忍不住插嘴,却不敢太大声,“你……你别凶老大!你知不知道,老大听说你当她的替身以后,这几天都没什么吃,也没什么睡觉──她虽然没讲,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很担心你!”这人……真是男的吗?看起来好秀气、好漂亮哦!她本来想替老大出气,好好骂他一顿,可是他好像被人凶几句就会吓到似的,害她讲话也不敢太大声。
“阿美子,他确实帮了我们不少忙。”纳森背对著那双一见面就吵架的情人,眼望开始传来打斗声的仓库,“他第一次跟我们出去的时候,一站出来,甘火明那边都以为看到鬼了,吓得半死,你没看到他们当时的表情真是可惜。
“当然那些小帮派也不敢妄动,所以事情完全按照你的计画进行得很顺利。他这几天课也没去上,有空就跟我学些防身的方法,晚上则跟我们冲锋陷阵,朱哥问他累不累,他什么都没讲。我跟朱哥说:‘这问题是白问了,只要能帮得上你,他就是累死了也无所谓啊。’”
两盆冷水浇下,同时浇熄了两人容易冲动的个性。懊恼著自己想表达的是关心,怎会弄得差点吵起来?在对方眼中看见担忧和歉意,两人同时尴尬地撇开头,更察觉到自己的不理性。
“谁准你们在这里听了?”一转头刚好看见树丛后面的两个人,甘纱美更是狼狈,恶声恶气的。
“事室,我们马上滚远一点。”纳森笑著,拖著小朱赶快违离现场。
“既然你来了,就交给你处理吧。”康齐开口,语气是退让的,“我本来就是代替你的,不懂你要做的事,也许已经做错了什么还不自知。”
“其实,要不是……有你在,可能会多出很多麻烦。”她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自然,“我应该要……感谢你才对。”
身为黑道老大的独生女,手下们尊重她、服从她;长辈们知道她是未来的领导者,也以下属自居,即使她做错了,也是婉言劝告,以至于她难得想说几句关心的话,却把情况弄得像是在骂人。
幸好是说出来了,也不很难,不过她得好好学习,否则的话,很显然他们俩脾气都不好,以后的日子恐怕有得磨了。
以后的日子……啊。她瞄他一眼,紧抿的唇线终于放松,泄漏一抹愉悦。
康齐勾起浅笑,“你这个谢字说得不太情愿,诚意欠佳。”
“是你才有得听,别人我管他去死。”她也笑了,先前的尴尬一扫而空。
“能让鼎鼎大名的阿美子另眼相看,我还真是荣幸。”顺手揽住她的肩,手指沿肩线游走,攀上她后颈,忽觉衣料下的纱布极薄,明显和手术房用的不同,“你换过纱布了?”
“伤口痒得要命,我忍不住了,就到医院去。”顿了顿,“是你爸叫护士帮我换的。”
“伤口痒表示愈合得快……”黑眸顿时睁大,“我爸?”对了,她算是他父亲的病人,复诊当然是给他父亲诊治。
“他也说伤口痒就是快好了。不过,他好像很怕我。”看诊时要她坐著,他自己却站在门边,好像她会突然拿颗手榴弹出来,他得随时夺门而逃似的。
“你前阵子常上新闻,他对你印象很深刻。”还没跟父亲正式谈起她的事呢。如果父亲知道他可能找到今生独一无二的真命天女了,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她恍然大悟,“难怪他看起来很紧张……”感到他几根手指不安分地溜进衣领,细柔的指腹沿著她颈背按捺,她轻吸口气,那夜激情的画面跳进脑海中。
“回去之后,让我检查你的伤。”他低语著,手掌移到她颈侧,拇指抚过她颊骨线条。
“你又不是医生。”
“将来是。”微撇的唇像极了挑逗,他再难自禁,启唇含住她的,“而且会是最好的。”不希望她受伤,但他会为那“万一”作好万全的准备。
她是猎豹,而他也许永远无法成为能和她一同出狩的伴侣,既然如此,就长成一株温柔的水仙,静静长在她憩息的水泽旁,在她休息停留的时候,尽可能补足她的需要,让她能永远保持在最佳状态,尽情地奔驰在辽阔的大地上。
“嗯……”数十公尺以外的仓库刀光火影打得正热闹,她这广海盟老大却吊著石膏在这荒郊野岭吹冷风兼调情,实在不像话……
可心里想著不像话,勾住他颈项的手却配合他的深吻而收紧,略带生涩地回应他的熟练,交缠渐趋火热,将分别六日的思念尽情倾诉……
他细腻的吻逐渐移往她微凉的脸颊、她柔软的耳垂,这让她倒抽口气,霎时明白了自己最敏感的地方是哪里。似乎听见他低笑了声,湿热的唇舌继续进行甜蜜的折磨,她微微咬牙,不让自己发出有损黑道老大体面的声音,却禁不住意乱情迷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