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沉默了下,随即破口大骂:“你发什么鸟疯啊!现在几点你知不知道!我明天还要──”
“我管你明天要干嘛!你生理痛干嘛不吃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下腹肌肉又抽紧,他痛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孪生姊姊从电话里揪出,踹她个死去活来。
人家说双胞胎心心相连,在他们这对变生姊弟身上可是印证个彻头彻尾。从小,两个人只要一个感冒,另一个也会发烧,总是忙坏了父母。
而自从姊姊国中开始来潮,每次她生理痛发作,他竟也跟著痛得满地打滚;更糟的是,他也跟姊姊愈长愈像,到现在,两个人真是他妈的像到恐怖,可是──干嘛他要像姊姊啊!
男人长得像女人,弱不禁风、小鸟依人的,能看吗?!
连现在相隔一片太平洋,他却还得分口子她大姨妈造访的痛苦!他吼道:“他妈的你现在给我去吃药!”
“你白痴啊!”海洋另一端的姊姊更大声地吼回来:“现在都半夜了,我本来在睡觉,要不是你这废柴打电话骚扰我,我才不会知道痛!我要继续睡,要吃药你自己丢吃!再打来吵我,老娘寒假回家你就知道死了!”砰地一声摔上电话。
康齐差点被震聋,痛苦地捂住耳朵。
他不是不知道,老姊睡觉时被吵醒就会暴跳如雷,尤其生理期时的坏脾气更有加成的效果,幸好她不在身边,否则这当儿他不是被痛宰一番、丢到马路上去就能解决的。
他叹口气,等耳中的声消散了些,才改拨另一个号码,经过转接,传来诊间护士亲切的声音──
“喂,外科一诊。”
“姚姊?我是康齐,我爸呢?”
“小齐啊,康医师正在看诊哦,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除了他正在生理痛之外。“请你跟我爸讲一声,晚上回来的时候带一份红豆汤圆,去他平常买的那家店就可以了。”
“好的,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谢谢你。”
挂了电话,他抱著热水袋和冰袋,慢吞吞地理进贮物室,在放药物的柜子里一阵东翻西找之后,才想到家里已经没有经痛的药──因为老妈被公司调到国外,姊姊跟著过去以便相互照顾,走的时候把药全带走了。
他颓丧地坐在墙角,曲著双腿夹住热水袋。跟著姊姊一起痛了几年,他可以体谅她为什么在这几天会特别易怒虽然她本来就易怒。
他深深体会,当女人果然是很辛苦的……
瞄的,可他又不是女人啊!他火大地踢了门板一下。
女人……刚才帮他解围的,就是个女人。
想不到他会沦落到要靠女孩子帮忙的地步,但即使今天身体没出状况,他也不是那三个男人的对手,那些人随便一拳就能打断他小树枝般的肋骨。他每天拚命吃、努力吃,外加晨跑、晨泳,却还是一副转大人转失败的样子,一块肉都长不出来。
而那女孩不知是什么来头,几句话就吓得那些人落荒而逃。论体型,她竟然还比他有肉一点!至少她扶住自己的时候,他……很有感觉。虽然一身掩不住的叛逆味道,心地似乎不坏,还关心他有没有逞强硬挺……
“硬你个大头鬼。”思及此,他脸颊再度转红,连连深呼吸。
她可能根本没注意被占便宜了,可那情况也不能算他错,他当时痛得差点晕倒,蒙她伸出援手,他是非常感激,绝对没有任何妄想的──
叹口气,他又拿起冰袋。可是,不知该敷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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晷优高中话剧社
“天啊……”化妆组和服装组的女孩们看著镜子里的“成品”,个个惊叹不已,“社长,你好漂亮哦!”
白玉般的肌肤上,在层层细致的白纱、白丝带披覆下,宛如凡人对一份完美所能给予的最崇高的礼赞;唇红齿白的容颜无须太多妆点,轻描几笔已是倾城倾国的绝代容姿。
“一定要用发夹吗?”康齐瞪著镜中自己柔软的黑发被别上几朵白色小雏菊,俊美的脸庞更形铁青。
“当然!这是最后一幕了,要打扮得漂亮一点啊!”服装组的女孩们拉著他转了好几个圈,还热烈地讨论他身上的戏服是不是该再加上几块白纱。
化妆组的则交头低语几旬,卸妆油一倒就往他脸上抹。
组长笑咪咪道:“社长,再忍耐一下哦,我们觉得这个妆太浓了,来试看看另一种。”
康齐只能不语、不动,绷著脸任女同学们将他当成洋娃娃玩弄。瞥见角落道具组的男同学们斜来几个惊艳、羡慕、嫉妒、暧昧交杂的眼光,索性闭上眼。
校庆将届,话剧社依惯例有演出,今年决定演出现代版“白蛇传”。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直到选角时,副社长一句话成了他恶梦的开端──
“不如今年来反串,男生演女生如何?”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针对他而来!
当场所有社员欢呼,不用表决就通过此提案。社员们还算识棺,没直接逼他演出白蛇一角,做好了签恭请社长第一个抽。
他只能安慰自己:反串就反串,不相干的小角色多得很,他随便抽个他妈的路人甲,遂了众社员要看他扮女生的心愿就是,彩衣娱众社员也是社长的责任之一嘛。
可事实注明,愈以为自己不会那么衰,就愈是那么衰!他一抽就是签王──白蛇!
“粉底够了吧?”康齐瞪著镜中自己有如日本艺妓的脸。
“哎呀,是社长你皮肤太白了,粉底已经打很薄了呢。”化妆组组长和几个组员忙著挑选睫毛膏、眉笔,满脸尽是打扮芭比娃娃的快乐,“口红换这个颜色好了……”
“我要走了。”康齐瞄了挂钟一眼。该排戏的一个小时全拿来换装、化妆,他没耐心了,把他画得像鬼也没关系,他想要回家了。
不管女同学们如何娇嗔抗议,他换下戏服、洗掉妆容,拿了书包就往脚踏车棚走去。
长了一副美少女的模样,他早习惯了这种只被异性围绕的日子。女生们当他是同性、是可爱的洋娃娃,有私密的问题还会找他讲……
这些他都无所谓,令他难过的是,他想培养一点男子气概,却因为长得这副一碰就碎的柔弱模样,而被拒绝在柔道社、篮球队、足球队门外。
柔道社的学长甚至还说“我们怕打死你”、“无法对你这么漂亮的脸挥拳”……这些话对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耻辱啊?
男同学们对他也是能避则避,大多是嫌他娘娘腔,更嫉妒他如此受女孩欢迎。至于会主动找他的同性,几乎没有一个不顺便附上情书的。
这教他宁可孤独,也不想交朋友。
啊,男人长得太美,果真是一种罪过吗?
他牵著脚踏车,寂寥地踩著影子、迎著斜阳,再度忧郁地踏上回家的路途……忽地,他听闻背后传来了呼唤声──
“小齐!”汪怀玮追上他,给他一个热情的楼肩,“笔记印好了吗?”
“好……了。”康齐俊俏的面孔不由得有些扭曲。篮球队的汪怀玮身高一七八,体重六十八,虽然不算很壮硕,但他的体重前阵子才破五字头,这一搂差点挤扁他的“香肩”。
“啊,抱歉!”汪怀玮惊觉好友痛苦挣扎的模样,连忙松开手。
“昨天印好一部分了,本来想等全部印完,明天再一起拿给你的。”康齐从书包拿出一份生物课的影印笔记。
“哇,谢啦!”汪怀玮欢呼著,大掌忘情地往好友肩上拍去。
若非还有脚踏车隔著,康齐这下铁定一头撞到围墙上。
他揉著肩头,瞪视著好友刚打完球的汪怀玮穿著无袖上衣,皮肤上有层薄薄的细汗,额边挂著晶亮的汗水,黝黑的手臂上还有微微凸起的结实肌肉……
“怎么了?”汪怀玮察觉有两道嫉妒的目光盯著自己。
“没。”康齐轻哼,拿出洗得干净的棉质手帕,“你流汗了,擦一擦吧。”
“……喔。”汪怀玮愣了愣。这年头会带手帕的男生实在不多了,更别提手帕上还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看著眼前秀美的面孔,他僵硬地捏著手帕一角,说什么也不敢把这种私人物品放到额头上。
“你们篮球队最近刚打完比赛,比较少练球吧?记得抽空过来我们话剧社排戏。你虽然是配角,戏份不多,可是走位什么的还是要跟大家配合……”瞥见汪怀玮尴尬地拿著手帕,康齐脸一沉,“干嘛不用?”
“这手帕洗得很干净,我怕……怕弄脏。”呜,他就觉得不对,康齐长得这么秀气漂亮,果然有问题啊!怎么办,他会不会从此就被同志给盯上啊……
“不用就还给我!”康齐一把夺回手帕,娇嫩的音调扬高:“你那什么脸?你以为我同性恋对吧?!”
“没、没有啦……”那拔尖的嗓音让汪怀玮头皮上犹如有把剃刀磨著。
“他妈的我是男人!正常的男人!”康齐怒吼出声,听起来却像小猫在抗议,他伸出手指就往汪怀玮胸口猛戳,“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跟你绝交!”妈的,肌肉好硬!好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