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老太婆穿蕾丝洋装的啊。”啊,终于笑了。相处久了,逐渐习惯她的笑颜,像点亮夜空的第一颗星,淡然温柔,略带顽皮的慧黠,不特别美,但……他喜欢。一旦见不到了,才知道那笑颜有多么珍贵,才知道他多喜欢看她笑。
“你不是刚好路过吧?”一笑似乎解开了心里的郁闷,思路跟著清晰了。不愿去想,为什么知道那“女孩”其实是男生后,会让她整个心情都轻快起来。
“呃。”汪怀玮有些尴尬,“应该……不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巧合这种事是不容许模棱两可的答案的。”
“要不要吃糖?”怕她追问,汪怀玮赶快把薄荷糖递过去。那晚看她似乎满喜欢的,特地买了很多。
她拿了畿颗,忽然想起一件事,“听说男生吃薄荷糖不好欸。”
汪怀玮刚好把糖含入口中,闻言一愣,“怎么个不好法?”
“我也忘了,只是好像听人这么说过。”既然记不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哦。”见她脸色不错,他试著又问:“刚才那些人都是甘纱美的朋友?”
“都是黑道的。”
怪不得个个长相凶狠。“你跟那个金头发的男孩好像很有话讲?”
“你说纳森?也不是特别有话讲,偶尔会聊几句。”
“我觉得……他看起来跟别人不一样。”撇开俊美得让人有威胁感的外貌不谈,方才她与那人私语的亲密姿态,形成一股外人难以介入的氛围,想到就觉得闷闷的。
她微微一笑,“的确,他和别人不同。”出身隐密组织的杀手,气质当然与策不同啊。“……那是什么?”她停下脚步,注视著小巷子口的一家店,店门外正趴著一只披著长毛的狗儿,温润的黑色眼珠状若沉思。
“长毛牧羊犬。”和“灵犬莱西”一样的狗,看来非常温驯。狗儿身后的店原来是家动物医院,玻璃窗里另有两只蜷成一团熟睡著的小猫。
“你好乖。”汪怀玮哄著狗儿,它对好奇围上来的两人一点也不怕,还懒洋洋地拱起鼻子,磨蹭他的掌心,呜呜低鸣。
“你真的很喜欢动物。”她观察著他温柔的眼神。她家的玛尔济斯也跟他很亲近,但在半年前走失了。
“因为对动物好,它们也会对你好,而且旦像我这么迟钝,常常会弄错别人的意思,惹人家生气,还是跟动物相处最没有压力。”他憨憨地笑。
“你说阿笙吗?”汪笙缺乏耐性,汪怀玮有时只是弄错一点小事,也会被她批评得狗血淋头。
“她还好啦,是我爸比较凶,最近他常叫我去公司帮忙,可是他盯得越紧我做得越差,最后什么事都弄得乱七八糟。我想,我不适合管理公司吧。”他自我调侃地哈哈笑了几声,却难掩沮丧,黑亮的眼眸黯淡了些。
“那你也不敢提想念兽医系的事了?”
他摇头,“我没阿笙聪明,念太多大概会一团乱,还是专心念资工就好。”
“这是你的真心话,嚣是你爸的要求?”
她的聪明有时近乎残忍。他苦笑,“还用说吗……”
“Hello?”动物医院的自动门忽然开了,一个白皮肤的外国男人探头出来,一口中文稍有异国腔调,“有事吗?”
“我们只是路过,看到这只狗很可爱,所以停下来看看。”邢双芸道。
“她是‘盖亚’,从英国跟著我到台湾来,已经五岁了。”金发中夹杂著白发的外国男人史宾塞.利夫,神色像个骄傲的母亲。
“嗯,大地之母。”她轻语。
史宾塞赞赏地看她一眼。“你们也有养狗吗?”
“没有,但是最近想养。”汪怀玮站起来。好不容易对小妹洗脑成功,让她比较不怕狗了,也许最近可以带只可爱的狗儿回家。
“那你们要不要进来看看?”史宾塞做个“请进”的动作,“这里是我朋友的动物医院,收养了一些流浪动物,都己经打过预防针了,很健康的,你们要不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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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当晚,晷优高中大礼堂后台。
刚谢幕下台的话剧社社员正忙著卸妆、换衣服,到处都堆满纸箱和道具,乱糟糟的。
“汪怀玮在哪里?”女孩娇嫩的嗓音在入口处扬起。
“阿笙?”刚洗掉脸上浓妆的汪怀玮连忙迎上前。
“给你。”小个子拚命挤过众人,塞给他一束白红交杂的雏菊。
“啊……谢谢。”啊啊,果然没有白疼这个小妹,虽然只是小小一束花,虽然红白两色像极了啦啦队用的彩球,但至少她有这份心,还赶到后台来送他。他感动不已,连忙帮妹妹挡住四周差点挤扁她的人。
“合唱团的人在哪边?”汪笙蹦起脚尖四处张望。
“他们在钢琴社之后表演,大概还在练习……你还要献花给谁?”英国女王吗?汪怀玮发现她怀里还有一大束怒放的白色百台,银白色玻璃纸加金色锻带,反射出的光芒刺得他演经痛。
“这是要给双芸的。”汪笙把花放在角落的纸箱后,叮咛哥哥,“我把花藏在这边,等一下合唱团唱最后一首歌时,你过来帮我拿哦。”她今晚除了有钢琴社的表演,还担任合唱团的伴奏。
“给双芸?”汪怀玮骤然想起两小时前交代妹妹的事,脱口问道:“你有帮我买花吗?”
“有啊,已经给你了。”
“已经给我了……”他瞪著手里的雏菊,“这──不是给我的?”
“是给你的啊!你叫我买的不是吗,三百块,等一下记得还我啊!”
“这么小一束也要三百?”呜呜,果然是白疼她了……至少也帮他出这三百块嘛!
“有什么办法,今天外面的花店生意很好,你又没给我钱,我的零用钱只剩一点点,买了要送双芸的花就不够了,还有买你的,你就要偷笑了……啊,她来了!”
“阿笙,你不用准备表演吗?”邢双芸抱著纸袋走近。
“马上要去了。”汪笙看了哥哥一眼,以眼神暗示他要记得来拿花,忙往后台另一端跑去。
“话剧社的演出不错哦。”邢双芸打开纸袋,见汪怀玮匆勿把手上的东西藏到背后,好奇地问:“你手上拿什么?”
“没什么啦。”他嘿嘿一笑,看著她从袋中取出白色长袍披上。纯白布料绣以金色花纹,相当考究,很适合她沉静温柔的气质,很……美并非外在的美丽,而是美在整体纯净的神韵。他微微屏息,握著雏菊的掌心有些冒汗。
傍晚彩排时听她说家人今晚不会来,临时起意想送她花,当时并没有多想什么,现在却突然紧张起来,眼角瞄向那束华丽的百合……天啊,他没办法把背后的“彩球”拿出去呀!
白袍的腰带得在身后打结,邢双芸摸索了半天,始终弄不好。
“我帮你。”汪怀玮放下雏菊,将腰带打成漂亮的蝴蝶结,顺口问:“等一下表演完,要不要搭找们家便车回去?”老爸的“邢家人排斥症”在小笙在场时不会发作,表演完都超过九点了,她一个人搭公车他不放心。
“不麻烦你们了,我晚上还有事。”
他微怔,“合唱团有庆功宴吗?”咦,眼角似乎瞥见什么……他猛然转头,只看见四周嚷乱的学生正忙著收道具。
“嗯。”背对著他的脸庞诡异地淡淡一笑,“绑好了?谢谢。你不快去换衣服吗?”
汪怀玮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著老太婆装,有些尴尬,“马上要去换了。”
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来不及细看,便瞬间从视线中消失,仿佛不曾存在过。但他确定刚才附近是有什么,非常眼熟。
更衣完毕,汪怀玮在黑暗中摸索到观众席最前排,父亲是家长会长,理所当然被安排在贵宾席,近距离欣赏演出。
汪笙排在钢琴社最后一个表演,两分钟前才上台。
“怎么这么慢?差点来不及看阿笙的表演呢。”汪母低声问著,瞥见儿子手里的雏菊,“你也要送花给阿笙?”
“话剧社换衣服的人很多,所以比较慢。”他刻意回避母亲的问题。左右望望却不见父亲,他问:“爸呢?”
“准备献花给他的小水笙呢。”汪母指指捧著花站在舞台边的丈夫。
“可是阿笙的曲目至少还有五分钟才结束──”
汪母拉拉他衣袖,低声道:“看你后面。”
他依言回头,一张严肃的面孔赫然跃入眼中,他吞了吞口水,“邢……伯伯。”
“晚安。”邢政德颔首,李秀慧和捧著大把向日葵的邢问月也对著他微笑。
“你们来看双芸的表演?”莫怪老爸坐不住,三根芒刺在背啊。他尽量保持笑容,不过那束向日葵漂亮得让他想哭,偷偷把彩球……把雏菊用外套盖住。
“本来要早一点到,但是花店太多人,所以晚了些。”李秀慧声音微微发颤。大女儿表演,父母带著妹妹来欣赏,“一家人”的感觉让她心情激动,始终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