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很好,有很多优点。”汪怀玮后退几步,勉强挤出笑,“可是,我只把你当成朋友啊。”他不是不明白王静对自己有特别的感情,但他平常尽量避免和她接触,而且明白表示他与她只是朋友,没想到她会采取如此直接的告白方式,教他一时手足无措,险些反应不过来。
“那也没关系,从朋友变成情人很简单啊,先从牵手开始就好了。”
邢双芸两分钟前到餐厅另一头去买面,他们就站在餐厅附设的福利部外,这个角落刚好没人。
王静把握机会,又向他逼近一步,伸出手,“试试看嘛。”
“我……”汪怀玮很清楚以王静的个性,若没给她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白,是不可能劝退她的。他微微咬牙,说出实话,“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她是什么样的人?有比我好吗?”
“她……没有你漂亮,也没有你活泼,看起来很温柔,其实很有主见,个性还有点顽固。”看似温顺,时则叛逆;在坚强的表而下,隐藏著一颗脆弱易感的心。可唯有如此矛盾的她,能牵萦他的心绪,“也许有很多人比她更好,但对我来说,我只想要她──”他愕然住口,看著王静毫无形象地大笑出来,猛拍他肩膀。
“吓到你啦!”她笑得像个恶作剧的小孩,“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只想确定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他既然给了答案,其余的她不想再听。邢双芸有什么优点,她也清楚得很。至于心头强烈的失望,她用洒脱的笑来掩饰,“我还以为资工系第一名有多聪明呢,被我随便一句话就给骗倒了!”
“你是骗我的?”见王静点头,他松口气,却又不免埋怨道:“你真的吓到我了。”转得有点硬,但总比她被拒绝之后当场落泪来得好。他只能在心里对她说声抱歉,她很好,但他的心不够大,只装得下一个人。
“是你太好骗了。”王静迅速收拾好情绪,忍不住问:“那你跟她表白过没有?”
“没有。”他黯然摇头,忆起高二那一晚在自家厨房与她的对话。“她很聪明,在我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之前,已经先用话堵住我,让我知道自己不符合她的标准,所以后来再也开不了口……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他说不下去了,眼中有著无奈,也有得不到回应的失落,全铺在一层无悔的坚定之上。
“还是除了她之外,谁都不要?”王静替他说完。
汪怀玮歉然看著她,点点头。
“你还真是痴情欸。”为什么这么好的男孩无法属于她?
他涩然一笑,“也不算是,只是脸皮特别厚,不肯放弃而已──”他再度愕然住日,这回不是因为王静说了什么,而是瞄见身旁的福利部,隔著玻璃那头有张苍白的面孔──
是双芸!
她听到了?
“双芸?”王静顺著他的视线望去,也是一惊,忙放下餐盘,冲进福利部。“你不是去买面?”
“很多人排队,我跟卖面的阿姨说了等一下再拿,先过来买……买饮料。”拿著芦笋汁的手在抖,邢双芸强自镇定,走到柜台结帐,在遇上跟著王静进来的汪怀玮时停了下,垂眼绕过他。
她听到了!“双芸……”汪怀玮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听到了多少?
“我想,我还是把面外带回去吃吧。”拚命要自己的手别抖,却让硬币滚落在柜台上。邢双芸有些慌,连忙捡起硬币。
王静过来帮忙,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双芸,你脸好红。”
瞬间的苍白褪去后,异常的红晕又浮现她双颊,而且她的气息比先前更烫了。
王静伸手探探她的额温,另一手摸过自己额头后,更加确定了。“你在发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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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汪怀玮愣愣盯著放在三楼楼梯口的大纸箱。
好不容易走上三楼的邢双芸倚在墙边,看了让汪怀玮错愕的纸箱一眼,“房东最近买了新的冰箱,纸箱先放在这边。”想举步回房,但身子已无力气,脚步一软,差点倒下。
“小心!”汪怀玮刚放下手里的书和背包,连忙扶住她,“还能走吗?”
“可以,有点头晕而已。”打过退烧针,双颊依然火红,她避开他的手,扶著墙迳自走向自己房间。“谢谢你陪我去看医生。很晚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上大三以后,她便搬离学校宿舍,自己在外面找房子住,这层楼隔成七、八个房间,室友有男有女,大多是忙得不得了的研究生,经常连著几天没回来睡。
她的手还没碰到门把,汪怀玮已经帮她开了门,又问:“可以走吗?”
根本没在听她说话嘛。她无力点头,看著他把她的书和背包拿过来,下意识挡在房门口不想让他进自己房里,因为有个东西不想让他看见。
幸好汪怀玮也没有要进房间的意思,在门边放下书和背包后,提起刚买的一袋金桔,“我去煮桔茶,你先休息一下。”转头走住厨房。
邢双芸不稳地走进房里,跌坐在床边地毯上。枕头边,是一个刚好能一手抓起的熊猫布偶。
高三时偶然去逛百货公司,看见这个熊猫布偶,想也没想就买了,可惜当时架上仅剩一个,无法凑成一双。她珍惜这个布偶,它偏著头的样子让她想到他,这个熊猫布偶就是在那黑暗的后车厢里发生过的一切的浓缩,她不冀求延续,只希望能保留住一份珍贵的回忆。
但是,这样的心情,不想被他发现。她抓起布偶,想著该藏在哪里,却忆及刚才在学校餐厅里听见的那番话,手指不由得松开。
……那时,她每个字都听见了。以王静的个性,的确会直接对喜欢的人开口;她没料到的是,他竟不为所动。
“为什么……”她直觉想要逃避,却想不出逃避的方法。万人迷的王静都不能转移他的注意,她还能把谁推给他?想说服自己,他口中提到的人不是她,是一个比她更好、更值得他爱的女孩,但是,能在冷静发现两人之间微妙的情愫后,残忍地堵住所有可能的,除了她邢双芸还会有谁?
为何他明知道她在高二时就拒绝了他,却还是没有放弃?
“金桔我洗好、切好了,但是要等水开了才能煮桔茶──你怎么坐在地上?”汪怀玮一进房间就见她坐在地毯上,赶紧将她扶上床。“生病就要躺著休息啊。”
“你不回家吗?”
来不及藏起熊猫,被他看到了,他的目光明显有丝迟疑,但没说什么。那个夜晚的惊险回忆或许他还记得,但当时他说过什么,大概己经忘了吧?
“我回去了谁煮桔茶?你室友都不在,你这样昏昏沉沉的煮东西太危险了。”汪怀玮把门边的书搬进来,一本本排上书架。“阿笙感冒时,我也常煮桔茶给她喝,喝了热热的桔茶再睡,感冒会好得比较快。你刚才吃过药,等一下我煮好会放在保温瓶里,过一个小时再喝,免得影响药效。”收好书后,他帮她把背包挂起,又把日光灯关了,改开柔和的床头灯,才拖了垫子坐在床边。
“你……,最近忙吗?”他的接近让她紧张起来,反手把熊猫塞到枕头下。
“还好,刚升大二时多了兽医系的课才比较忙,后来就习惯了。”他顺手拿起丢在床边的杂志翻著,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你瘦了很多,住外面没好好吃饭吗?”
“有啊,大概营养都被那些法条吸光了吧。”他似乎只是想聊聊,没打算追究之前在学生餐厅的事,这让邢双芸安心了点,又问:“听阿笙说,你上个学期又拿到了系上的奖学金?”学期末算总平均,唯有各班第一名才能拿到五万元的奖学金,两年来他己经拿了二十万,资工系的其他学生,大概一直到毕业却不知奖学金长什么样。
汪怀玮点头。
“你的成绩应该也会算进兽医系那边吧?”以他的实力,应该能再拿个五万。
“会啊,可是我中途跑去修人家的课,如果还把奖学金拿走,对其他人很不好意思。”
“所以你放水?”
“也不能说放水啦,我虽然如愿念了兽医系,但重心还是得放在资工系,不能把兽医系那边的课念得太好,不然我爸……”他摊手,做个“你也知道”的无奈表情。
她会意地微笑,“课这么重,很累吧?”
“比起你们法律系还是差了点。而且,念兽医是我的兴趣,有兴趣的话,再累也撑得下去。”
“嗯。”灯光暗了些,她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他双手手背、手腕上都有伤,有大有小,有的刚结痂,有的已经是旧疤痕了,讶然道:“你的手怎么了?”
“这个?”他举起双手,灯光下,那些伤疤看得更清楚。“我去教授他朋友开的动物医院帮忙──就是送‘咕噜’给我的那个教授,看他们怎么治疗动物、帮动物洗澡。大部分动物都满乖的,可是有的很凶,加上我经验又不够,老是被咬到,所以才会伤痕累累。上礼拜被一只狼狗抓到……”他拉起衣袖,露出手臂上被划了长长一道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