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己不曾拥有，所以认为自己也给不起？
如果他一辈子都说翁棣熙不存在，那她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为了一群迷信的白痴老人，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过澄玥看着镜中重新换上一套白纱礼服的自己，暗暗做下决定。
第十章
喀喀喀……
偌大的长廊间回荡着鞋跟踏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
今天是过澄玥到翁家拜见长辈的日子，翁棣熙表情复杂地走在兄长与过澄玥身旁。他不懂，为什么这样的日子，他还得出现？
其实他来翁家大宅也不少次了，但每次都是以法兰克的模样出现。当然，今天他也是扮成金发碧眼的法兰克。
只是，他走在这条长廊的心情，从不像现在这般忐忑。
过澄玥也很紧张，她想到自己今天的计划，就无法不紧张。不过，除了「震撼疗法」，她还真想不到还有其它方法。
只是……这间大宅给人的感觉还真差！
这是间极尽奢华的牢笼－－华贵，却不见一丝人气。整间屋子静悄悄的，除了脚步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余声响。虽然这屋子很安静，但那沉窒的气氛却压得人喘不过气，让人亟欲想逃。
在走了好一会儿却没见到半个人时，过澄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一间空屋子？
但随着仆人推开一扇厚重的桧木雕花大门，眼前赫然出现满屋子的人！
这样的景象让过澄玥忍不住挑起了秀眉，明明有一屋子的人，却能忍着一声不吭，静到整间大宅彷佛无人空屋，这家子是有什么问题啊？
而且打从她进门以来，她就没感受到一丝善意，只觉得那一道道刺探似的目光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打量、评估、被标价……过澄玥觉得自己活像是肉砧上一块待价而沽的肥肉，正被人以严厉的标准估量这块肉到底有没有那个价值。
有的人以评判的目光瞧她，但更多的则是以嘲弄的眼神睨她，彷佛已然认定她就是那种为求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拜金女子！虽然同样也是一声不吭，但那嘲弄之情早就溢于言表，胜过千言万语。
长年从事模特儿的工作，早就让过澄玥习惯被人打量，但像这种充满恶质的探看，她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更别提这众多的恶毒目光。还真难为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学长居然能有副笑脸常开的开朗性格。
突然，就像摩西分开红海般，原本站在过澄玥前方的人纷纷向左右退开，让出一条通道让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步走向过澄玥。
「这位就是过小姐吗？」
威仪十足的翁家老太爷开口问道，威严的视线迅速扫过小辈们，最后落在以法兰克之姿出现的翁棣熙身上。
「法兰克，你也来啦？」不自觉地，老人稍微放软了口气，虽然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却意外颇得他的缘。
「老太爷您好。」
在打招呼的同时，翁棣熙也迅速瞄了在场人士一眼，在翁家比较有权势的几组人马都到了，看来老人很重视这次见面。
而这一见面，也就代表了小玥嫁入翁家的事拍板定案……他扶了扶镜架，将思量的目光遮去，也掩去他心底的动荡。
过澄玥非常受不了地看着眼前客套的景象，再看看众人，似乎也没有半个人怀疑法兰克的身分。
「过小姐，里面请坐，顺便说说妳和梓杰是怎么认识的，听说那是一段挺浪漫的故事？」老太爷似乎还算满意过澄玥，口气并不像初见面时严厉。
「梓杰是我高中时的学长，后来是年初时在他所属的篮球队，与我所属的拉拉队联合举办的聚会上才又再次见面。」过澄玥缓声答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个男人瞬间变了表情。
翁梓杰不解地看向学妹，不懂她怎么会这么说。
翁棣熙则拧紧了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同学聚会？怎么跟报章杂志上说的，在宴会上认识不同？」老太爷有些不解，怎么两造的说词出入甚多？
「因为我在宴会上认识的人是棣熙，翁棣熙。」
过澄玥平静的声音却彷佛在众人间投下一枚炸弹。
大部分的人听到「翁棣熙」三个字并无任何反应，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翁棣熙的存在，但那极少数的知情者听到后，莫不脸色大变。
老人的反应尤其激烈，原本还算和善的目光立刻变得尖锐，紧盯着过澄玥，想看出她到底知道多少。
「你们欠了棣熙多少你们知道吗？为了无聊的迷信，居然狠心把一个小婴儿丢到国外，还完全不闻不问，你们有资格做人父母吗？！」过澄玥将视线转向曾在宴会上有过数面之缘的翁氏夫妇，她瞪着他们问道。
不知情的翁家人开始低声议论，看到这种场面，翁父知道这件事恐怕是再也瞒不下去了，于是他也放弃指责过澄玥说谎，转而斥道：「妳只是个外人，没资格管我们的家务事！」
「我是受害者，凭什么没资格管？」过澄玥也毫不示弱地堵回去。
「都是因为你们没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结果那个混蛋男人居然用什么……因为不曾拥有声福的家庭生活，所以他也不可能给我一个幸福家庭的烂理由而要跟我分手！
因为他认为没享受过一天家庭生活的自己不懂爱，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绝对没办法给我一个正常家庭！都是因为你们害他，结果害我也莫名其妙的因为这样被抛弃，你们敢说我不是受害者吗？还敢说我没资格说话吗？」
过澄玥气呼呼地瞪着他们，她的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你们的儿子就站在眼前，你们身为父母却没有办法分辨出哪一个是梓杰、哪一个是棣熙，你们有资格为人父母吗？」
闻言，现场又是一阵骚动，难道那个被抛弃的小孩回国了？还是那个被抛弃的小孩根本就在国内？
「妳到底想怎么样？！」翁棣熙大步上前，抓住了过澄玥的手腕，他的眉头拧得更紧，眼前的骚动让他的心脏狂跳。
为什么她要在众人面前拆穿他？为什么？
「染发、角膜变色片、平光眼镜、装出外国口音……他只是做了一点变装，你们就完全不认得了，真是可笑吶，所谓的父母啊……」虽然被抓疼了手腕，但过澄玥还是笑着，她看着眼前的翁棣熙，细数着他的变装之处。
一想到翁氏夫妇根本认不出两个儿子的差异，过澄玥就觉得可笑，但这件事对棣熙而言是多大的伤害？
想象他所受到的种种伤害，过澄玥几乎要流下泪来，但她不愿意在翁棣熙面前哭泣，因为现在还不到哭泣的时候。
众人听着过澄玥的细数，再看向「法兰克」紧抓住她的模样，怀疑在他们心中悄悄蔓延，难道……
「棣熙，不要再假装下去了，你不累，我看得也累了。」过澄玥吐出那个禁忌的名字，也证实了众人的猜想。
「我爱的是你、想嫁的也是你，与翁家无关，我从来就不在乎翁家怎样，为什么你不愿意相信我的决心？
父母是给了你生命，但人生要怎么过，却是你自己决定的。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们俩一个机会，让你得以证明任何人都可以建立幸福家庭？！只要两人携手合作，一定能建立属于我们的幸福家庭啊！」
翁棣熙看着她绝美的容貌，热切的表情，不懂她为什么在绕了这么大一圈之后，还是对他说爱？明明只差一步，她就能嫁入翁家这个豪门，为什么要亲手破坏一切？
「……为什么妳要这么做？」最后，他只能这么问。
「因为我爱你，从来我就只爱你一个。」过澄玥定定回望他，轻声吐出她心中从未变卦的答案。
「梓杰也是爱你的，所以他愿意配合我任性的计划，因为他希望他唯一的兄弟能够得到幸福。」
就在两人几乎再也移不开目光的同时，一声暴喝惊醒了他们。
「你真是太乱来了！」
他们转过头，迎上翁老太爷的怒目相对。
「我真不敢相信，梓杰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晓得那个人的存在，但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你竟胆敢把那个人带回来？！」
过澄玥难以置信地看着老人，他开口闭口就是「那个人」，棣熙又不是没有名字！他当棣熙不在场吗？
「你才不要太过分！他哪里做错了？棣熙是他弟耶！哥哥想跟弟弟见面有什么错？」过澄玥还想说话却已经被人粗鲁地拉开。
「过小姐，接下来就是我们翁家的家务事，请妳离开吧！」翁父摆摆手，示意仆人将过澄玥拉走。
过澄玥才想反抗，却看到翁棣熙制止她的手势。
「小玥，妳先回去吧！」
听到他唤她的名，过澄玥呆了。有多久没听到他用那温柔的嗓音喊她了？
光是一声呼唤，就几乎让过澄玥感动得流出眼泪。她点点头，对他扯出一抹最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