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去年大地震之后,我们便利商店差点忙翻掉,买电池的客人尤其多,好像怎么补也来不及,空了后补、补了后空,当然是开心不起来。
我没什么大钱可捐,也没有什么大道理好讲,就努力在工作的地方补电池、卖电池吧!如果这样可以稍稍安慰大家惊惶的心的话。
那看新闻的时候,心中还是很难过,怎么办?
睡不着的时候,怎么办?
常常有种屋子在摇的错觉,怎么办?
就爬起来写小说吧!
说个遥远的、美丽的、没有地震的爱情故事给大家听,希望能够让我们暂时忘掉天摇地动的可怕,睡场好觉,明天起来!
我还是可以精神抖擞的打工,你还是可以怀着希望去上学、上班。
好吗?
至于故事说得好下好听?我等着你来信告诉我哩!不过,丑话说前头,吐槽的信、谩骂的话,喜洋我是不会看完,更不会回的,为什么?
因为我好心说故事给你听,里头也没骂你呀!对不对?
第一章
楚楚眼观鼻,鼻观心,专注地织布,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配错颜色,弄错织理,到时又得挨骂了。
挨谁的骂?不就是--啊!咳嗽声与脚步声同至,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姐。」她说话一向简单。
楚楚不敢怠慢,马上想要站起来行礼,不料腿去撞到机杼,痛且不说,抬起头来,还立刻迎上她的白眼。「嬷嬷。」
「跟你说过多少逼了,举止要端庄,动作要轻巧,态度要从容,怎么你老是学不会?真是--」
「嬷嬷,是我教得不好,教得不对,你就别再责备孙小姐了,好不好?」一个苍老的声音代她求情说。
「婆婆,你别--」楚楚原来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全部的声音都被那位她唤做「嬷嬷」的人给喝住。
「统统给我住口!」
在一旁的妇人马上噤若寒蝉,楚楚则是咬紧了牙根,以免自己忍不住顶嘴。
「你这个老太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姐就是小姐,而且她姓楚,不姓孙,你老加个『孙』字干什么?你怎么这么笨?怎么教也教不会?」
「是、是,是我不好,是我蠢、我笨,嬷嬷你教训得是。」
看着自小照顾她到大的老奶妈,不,应该说是母亲的乳娘为了维护她,受尽委屈,楚楚实在忍不住了。
「学不会或不想学,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不要再骂婆婆了。」
「是吗?」人称「慈嬷嬷」的中年妇人,既不仁也不慈的说:「终于肯承认自己笨了。」
「孙--不,是小姐,小姐,」老奶妈惶恐的拉住楚楚猛劝,「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果然是在贫民窟长大的小孩,一点儿教养也没有。」慈嬷嬷轻蔑的说。
楚楚闻言脸色大变,不由分说便揪住了慈嬷嬷的襟领,惹来她的连声惊呼,「你……想要干什么?你不要乱来喔!我告诉你--」
「闭嘴!」楚楚喝住她。「收回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听到没有?」
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慈嬷嬷也有些慌了。「哪……哪句话?」
「说我没有教养的那一句。」
「但你本来就是--」
楚楚加强手劲,几乎要自齿缝中挤出话来。「收还是不收?」
「收……」她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奇怪,不是说这女孩完全不懂武功吗?哪来这么大的蛮力?「我……收回就是……妳放……」
她说得再多,也不如老奶妈的一句话管用。「小姐,放手吧!够了。」
听老奶妈的劝,楚楚终于松开了手。
慈嬷嬷先抚着喉咙咳了一阵,然后才啐道:「野丫头就是野丫头。」
「妳!」若非老奶妈死命拉住,难保楚楚不会再度发飙。
「我什么?」慈嬷嬷一手护住喉咙,一手卫在胸前,就怕楚楚再对她不利。「难道我有说错?」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必指桑骂槐,更不必拐着弯羞辱我娘。」
「要是她没有带着你跑掉,今天我一个下人,怎么羞辱得了她?」
「我们才没有跑掉,我娘她是因为--」楚楚想要为自己的母亲申辩,却被老奶妈拦住。
「小姐,为了小--」原本想要照一贯的称呼,但一意识到慈嬷嬷严厉的眼神,马上改口。「不,是为了夫人,你就不要再说了。」
是啊!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母亲吗?楚楚终于软化下来,不再吭声。
「我呢!其实是来通知你们收拾行李的。」
「收拾行李?」老奶妈代楚楚开口说:「是不是……要动身了?那夫人呢?她已经平安了吗?」
「喏,」慈嬷嬷从襟内掏出一封信来说:「自个儿拿去看,不就都明白了。」
「娘的信!」楚楚欢呼一声,如获至宝。
「哼!不过是一封信,也值得大呼小叫吗?简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我看哪!别说是给我短短的三个月了,就算是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也没办法把你这只野鸭变成凤凰,啧!」
等她拂袖而去后,楚楚才拉住老奶妈的手说:「婆婆,你就别再挤眉弄眼了,小心闪了你的眼睛。」
老奶妈被她逗笑开来。「瞧你,真是口无遮拦,我是怕你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惹慈嬷嬷生气,到时你又有苦头吃了。」
「才不会呢!娘有信来,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去跟她斗气。」
「对了,小姐信中写些什么?你快看看,念给我听,啊!」
老奶妈不识字,楚楚赶紧边看边说:「娘说她很好,说她的身子已好了大半,还说……说……」
「说什么呀?」见她吞吞吐吐,老奶妈可急了。
「说我们可以不必再惦记着她,继续留在云贵过日子就好。」
「什么?」老奶妈听得一头雾水,又见楚楚一脸苍白,不禁更加着急。「她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娘出事了!」
「孙小姐,你别吓我呀!」
「我没有胡说,婆婆,你其实很清楚我没有胡说,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吓唬你,对不对?」
楚楚说到这里,老奶妈眼眶中早已盈满泪水。「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咱们回去。」
「嗄?」
「我说,咱们听慈嬷嬷的,明日就动身回两湖去。」
老奶妈干瘪的双唇颤抖了数下,终究无语,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
楚楚一个人策马驰骋,并不断地往后望,一直到确定没人跟过来,才放心向前奔。
啊!自从十岁离开这里起,已经过了十年,她都快忘了骑马之乐了。
幸好这种事一旦学会,就不容易忘记,所以九天前她随意一试,就再也戒不掉了。
「哪有大小姐不坐马车,反而骑马的?」慈嬷嬷原先大表反对,后来经过随行保镖的劝解,说接楚楚回去,原本就是为了特定的目的,她才勉强同意。
不过同意归同意,她还是不准楚楚整天骑马,有时心情好,便容许她骑上半天,心情不好时,甚至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准她碰。
如今湘境在望,最慢明日午后便可抵达「青龙帮」,此刻再不骑个够,更待何时?
啊!她实在太喜欢骑马了,更爱那随之而来的自由感。
「太好了,大家全在为今晚的扎营及炊事而忙,我大可以骑个痛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喃喃道出了心声。
骑术是哥哥教她的,想起大哥楚风,楚楚便不禁一阵难过,若不是父亲……不!在这难得的自由时光里,不应该去回想痛苦的往事。
之前的十年,她与婆婆、母亲相依为命,经常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每天光是担心吃不饱、穿不暖就够头大的了,哪还有余裕养马?而明日之后,她便将住进青龙帮,连带要最先失去的,恐怕是自由,届时就算有马,她也没有机会「独自」出游了。
所以,现在便成了唯一的机会。
这么多年没有骑马,不,应该说没有马可以骑,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有多喜欢驰骋在草原上。
虽然这里不比大漠辽阔,但是楚楚仍旧满心欢喜,如果母亲可以在她身边,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想到母亲,她的一颗心便不断的往下沉。
可怜的母亲在未嫁入中原前,原是蒙古某一族的公主,自小备受宠爱,只因她爱上中原郎,才不顾身为族长的父亲的反对,跟着情郎一路私奔至此。
想不到郎心多变,更没料到他家中早有妻室,多情的蒙古公主,最后只落了个小妾的身分。
不过,在前五、六年的时光中,母亲倒实在是个幸福的女人,因为楚楚的父亲非常宠爱她,可以说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直到他又迷恋上另一个女人,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小寡妇。
从此,别说是原本就受他冷落的正妻,就连远从大漠随他而来的蒙古公主,也跟着失宠。
青龙帮做的是跨足黑白两道的生意,两湖一带的各类营生他们都沾上一些,尤其是内地不易取得的盐,更是青龙帮的独门生意,经年累月下,为他们赚进大把、大把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