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私底下惟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坏坏的跑了出来,忍不住要逗逗这对让人好气好笑的小情人。
“哪来那么多登徒子!”棠列忿忿的骂道,“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公主要公开挑选驸马的消息一传开,有兴趣的人多如过江之鲫,经过段智晖的挑选,还是有三十余名配得上海宁。
因此才有这场壮观的公主择婿的奇景。
海宁看了一眼亭子里的棠列,心里有些失望,他为什么不来阻止她?难道她嫁给别人他很开心吗?
他当然开心呀,能甩掉她他可是乐得很,而且人家要娶老婆了,她干吗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她的目光和他一相接,急忙调转视线,他那深邃的眼睛依旧让她怦然心动。
她把注意力放在眼前一字排开的男子身上,一个个看过去。
“李诗,甲子年的探花……”内侍继续念着资料。
她头一甩,“太矮!”
“这个太高!”
她看着一个黝黑的男子,瞪了他一眼,“太黑了!”
“怎么那么瘦,大理闹饥荒吗?”她对着一名瘦得像竹竿的男子说。
“公……公主,慢……慢一点!”内侍跟得气喘吁吁,她看一个嫌一个,他都来不及把资料念给她听呀!
她不理他,又上下打量一个稍胖的男子,“你把饭都吃光了才害大理闹饥荒是不是?”
下一个还是难逃被批评的命运,“你几天没洗澡了?北朝都闻到你的味道啦!”说完,她捏着鼻子就走。
“公主……”内侍连叉叉都来不及划,又赶着追上去。
“笑一下。”她凶巴巴的说。
男子闻言连忙露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微笑。
“恶心!下一个!”
“启禀公主没……没有下一个啦!”三十几个精挑的精英都被她嫌光了。
“搞什么!大理的男人都死光啦,居然都是这种搬不上台面的二流子!”
“海宁,你今天火气不小。”段智晖道,“我们那三十几位精英看样子都要赶紧回家请大夫来疗伤了。”
“你这么东挑西捡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看这些人都不错呀!”武扬装作不解的说。
“你喜欢就去嫁呀!又没人拦你!”
“看样子我们还是少开尊口,免得找骂挨。”棠列勉强的说,其实她这样使泼,代表她有多么不安,他真想将真相脱盘而出。
“对呀!你还是少说几句,留些精神和体力回家讨好你娘子。”
“棠列又没说什么,你干吗一开口就损人?”段智晖佯装不悦,“姑娘家总该留些口德。”
“反正我就是讨人厌,不骂人我心里就不舒服,你们要是看不顺眼大可以走呀!”
“海宁!”棠列拉住她的手臂,低声道:“是我得罪你,你别拖别人下水,把别人当成你的出气筒。”
“你得罪我,你也配吗?”她一甩手,“笑话,好好的你怎么会来得罪我,你莫非是好听的话跟别人说多了,对我也敢胡说八道起来。”
“海宁!少说几句吧。”武扬看棠列脸色都变了,连忙阻止她,生怕他们越闹越僵。
“别拦着,我倒想看看棠列会怎么说。”段智晖笑嘻嘻的说,一副看戏的悠然模样。
“我有什么好说的?事情还没结束。”他真是头痛极了,从遇上海宁之后他就越来越倒霉。
越了解她,他就越是怜惜她,不知不觉中她总是牵引着他所有的情绪,他常常会因为她的一句话气个半死或是甜得要命。
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进驻他的心里,怎么样都赶不走了!
他一定是有被虐狂,她明明喜怒无常、刁蛮霸道、任性又不讲理,怎么他还眼巴巴的送上门去找死?
他此刻是有苦难言,又不能回应海宁对他的感情,还要被这些始作俑者揶揄。
“你们一见就吵,还好不是夫妻,否则感情还能不越吵越淡吗?”
越吵越淡?这四个字像利刃一样的插入她心房,引得她一阵疼痛。
原来是这样,她老是跟他吵架,有理也吵、无理也吵,难怪他会不喜欢她,他们的感情都被她吵掉了。
她的坏脾气、任性和刁蛮,不是常人能忍受的,难怪棠列有时总露出很困扰的表情,难怪他总不讳言她是个大麻烦,只想尽快摆脱她。
原来是这样,她慢慢的走了出去,开始懂得一些以前不懂的事情了。
“她是不是在反省了?”燕十三高兴地说,如果她能反省,那表示他的苦日子快过完了。
“应该是。”武扬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居然有这么大的效力。
“不可能。”棠列摇头道,“海宁就是海宁,她如果变柔顺了反倒不像她。”
“要不要打赌?”段智晖突然说。
“打赌?”他们异口同声的说。
“是呀!打赌。”他笑笑的,但是很认真,“下注吧,海宁会不会变乖、变柔顺?”
“龙,你真无聊。”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改改双面的坏习惯!这种忽冷忽热的个性他不会觉得困扰吗?
“我赔了!”燕十三第一个响应,“虽然说狗改不了吃屎,但爱情的力量伟大也不容忽视,她会变乖。”
“输的人要罚劳役三个月喔。”
“我可没说要参加。”棠列不想加入这种无聊的游戏,一口就拒绝了。
“怎么,你是怕输还是对海宁没信心?你不是很了解她吗?”段智晖故意激他。
“好,我睹了!不过赌注要改,你们如果输了,要给海宁做牛做马三个月。”
“没问题,赌了!”
“你们输定了。”棠列信心满满的说。
“难说。”
鹿死谁手还不晓得,看海宁反省的样子也知道棠列输定了。
*************
刁蛮公主要闯情关,当然得收起利爪,对不对?
“爹。”海宁坐在卧榻前,轻轻的帮宣平皇帝扇着凉,“如果喔……只是如果,你很喜欢的一个人,她喜欢了别人,那该怎么办?”
喔?他的女儿有了这种困扰吗?她才十七岁呀,这时他突然有些嫉妒起那个让她垂青的人。
“你遇到这事了吗?”
“没有,怎么可能,我只是随口问问。”她有点慌乱的说,“当我没说好了。”
“说了就是说了,怎么能当没有呢?”他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这要看咱们有多喜欢那个人。”
“如果是很喜欢很喜欢呢?”
“如果他对别人也是很喜欢很喜欢,那就没有办法。”他叹了一口气,“就像爹,很喜欢很喜欢你娘亲,就再也没办法去接纳别人。”
“是这样的吗?”她有些傻气的问,“那我的很喜欢很喜欢怎么办?”
“也只能放手了,你记住,任何事都有舍才有得。”
她有些懂了,为何皇后娘娘会避居佛寺,因为她爹太喜欢她娘了,所以皇后娘娘的太喜欢就只能黯然退开了。
难道,她也要退开吗?她也到了退开的时候吗?
“可是……爹,我不甘心!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不管我的身份是什么,他对我的态度永远就像我们初识的那样。”不甘心的泪水滑下她的脸庞,“他本来会很喜欢我的,可是我太坏了,是我自己把他气跑的。”
他为她摘下金线红花,花还没有凋谢,她跟他就结束了吗?
“你怎么会坏呢?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孩。”
“不!我很坏,我老是骂人、一不开心就打人,我这么坏,难怪没人喜欢我。”
“是爹的错,爹没教你。”
“不!是我自己不好,我知道自己不对,可是来不及了。”
“只要你肯改,怎么会来不及呢?”
“来不及?”她斗人的泪珠滚滚而下,“他要娶别人了,他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一丁点都没放在心上。爹,我该怎么办?”
“海宁,还不晚,你再问问他去,或许还有转机。”
“真的可以吗?”
“与其在这里哭,还不如去试一试。”
“嗯。”她擦了擦眼泪,“我要再试一次。”
“当个好女孩,就算很不甘心,也要笑着祝福人家。”他握紧她的手,给她支持与鼓励。
“我会的。”
她会的,她会笑着祝福他们,因为她很喜欢很喜欢他呀!
*************
棠列快速的步出书房,突然间身后伸过一双手掌,掩向他的眼睛,他以为有人要从背后偷袭他,正想侧身将那人推开,鼻中却已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连忙缩手。
他回头一看,海宁似笑非笑的站在当地,“我想吓你一跳都不成。”
棠列见她容色憔悴,身形消瘦了不少,猛然见到她,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她。
大事已经进入紧锣密鼓的倒数阶段,他知道自己不该分心,但却忍不住一天总要把她想上个八次、十次的。
“你来做什么。”他眼光一撇,发现有个模糊的人影躲在假山后,似乎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我想问你一件事。”她走到他身边,“可不可以?”
“你问吧,问完就走。夜深了,你待在这里会惹人闲话。”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模糊的影子是晓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