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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小手握拳抵在嘴边,定定望着飞身追去的年永劲。

  便在此时,下方堤岸倏地窜出一道黑影,同时赶往那辆马车,那男子距马车较近,脚程甚是迅捷,猛地一个大鹏展翅,已快年永劲半分将马车给截住。

  「留下吧!」那男子哈哈大笑,壮臂一挥,竟把负责驾车的一名汉子掷飞出去,随即,他窜进马车内。

  年永劲且不管那人是敌、是友,怕凤宁芙危险,他箭步飞跃,亦由马车后头飞入。

  登时,小小空间挤进四男一女,车顶不高,众人皆矮着身站立,形势极为诡谲,幽暗中,好几只手皆要将凤宁芙拉扯过去。

  年永劲先是听见凤宁芙一声轻呼,跟着两道银光挥下,知对头亮出刀刃欲下杀意,他立即放开凤宁芙的衣袖,双手运劲,随即,砰、砰两响伴随着哀叫,将挥刀砍来的两名歹人倒震回去。

  便在同一时刻,斜里还飞出两脚,狠狠踢中那两人肚腹,哀叫声陡成绝响,九成九已难活命。

  年永劲心下一愕,回身欲将凤宁芙拉近,迎将上来的却是极为刚猛的大擒拿手法,他以柔克刚,五指间的绵劲刚搭上对方手腕,这一抓竟无建功,两人瞬息间又交换了几手,均未占上风,忽听见凤宁芙怒嚷--

  「你敢伤永劲哥哥,瞧我理不理你?!」

  此际,对方一掌已发到年永劲胸前,听得这话,掌风硬生生错开,将马车车板击破一个大洞,而年永劲的一招双分进取却已不及收势,虽卸去大半绵劲,余下的劲力却仍拍中那男子的臂膀。

  他哇啊地大叫,似是气极,连环腿不踢年永劲,倒踢得车板七零八落、支离破碎。

  见车顶和车底就快分家,年永劲随即窜飞出来,待定下眼,便见凤宁芙教一名高大黝黑的男子抱在怀里,后者裸着上身,裤靴净是泥污,瞧来亦是混在筑堤工人里的模样。

  「放开我!」凤宁芙红着脸挣扎。

  那男子吼了一句,「我偏要抱!」

  「我、我偏不教你抱!」

  「抱不了妳,我就不姓霍!」

  年永劲浓眉挑高,正欲言语,却听见身后传出惊呼。

  他转回身,见那名一开始便被掷飞出去的汉子,不知何时竟挟住凤祥兰,正抽出尖刀抵在她颈上。

  「站住!」那汉子猛喝,两眼暴睁,「年家大爷,你还是乖乖站着别动,要不,咱儿刀子没长眼,伤了这姑娘就对不住了。」他本欲趁乱逃走,却见凤祥兰迎面奔来,顺手便挟持了她当作护身符。

  这阵骚动早引来堤岸上的乡亲和工人们的注意,但众人心里虽急,也只能张望着,没法帮上忙,倒是有两名兵丁忙上马赶回城中,分别去知会官府和「年家太极」的人。

  这一方,年永劲目中发火,分不清是怒极,抑或过分担忧所致,指劲竟隐隐颤抖,升起噬血的冲动。

  「阁下是江苏太湖帮的人?」他问得冷静,强迫自己不去瞧凤祥兰的脸,怕控制不住要乱了阵脚。

  那汉子干笑,气息粗嗄,尖刀抵得凤祥兰不得不仰高下巴。「江苏太湖帮?嘿嘿,这会儿全栽在您手里,咱儿那些徒众死的死、伤的伤,全成了不中用的东西,这帐咱们合计合计,您说该怎么算?」

  年永劲锐目陡瞇,忽道:「原来是太湖帮的大寨主,陆健常陆先生。」太湖帮大批帮众被歼灭于开封城西的河道,未料及几尾漏网之鱼竟是藏身在筑堤工人中,伺机而动。

  陆健常怔了怔,随即冷笑。「好样儿的,不愧是年家大爷,咱太湖帮栽在这样能手底下,也不会太削了脸面。」

  年永劲不愿再周旋下去,声音持稳地道:「留下她,陆先生要走便走,年某绝不阻拦。」他心里急呵,便是一千、一万个陆健常,也抵不过凤祥兰一根小指儿。

  陆健常嘿嘿又笑。「那好,不过咱儿还有个不情之请,你当场挖去双目,咱儿立时放人,成是不成?」他刀尖一顶,捺入凤祥兰细腻的颈肤里,便见一缕血丝蜿蜒而下。

  「住手!」年永劲大声喝道,胸口起伏剧烈,左袖暗扣一物,右袖疾挥,两指成爪便要往自个儿双目抓去。

  「不--」凤祥兰不明白他的伎俩,以为他真要自毁双目,急得几欲晕厥,方寸大痛,已顾不得身在险境。

  她头往后一撞,使出吃奶力气地撞,狠狠地,也不管会不会受伤,硬是用后脑勺去撞击对方的脸。

  陆健常全没防备她会反击,这一撞,撞得他鼻梁当场断裂,鼻血奔流,痛得眼冒金星,泪也跟着溢出。

  「妈的!妳这贱娃--」陆健常大骂,尖刀便要刺入凤祥兰颈中,忽地飕、飕两响,两道暗器已分别弹中他左右太阳穴,一道出自年永劲之手,另一道则来自那高大黝黑、兀自抱着凤宁芙下放的神秘男子。

  太阳穴是何等要紧的穴位,左右双双受击,陆健常痛吼,手中尖刀把持不住地掉落地面,他两臂胡挥,将凤祥兰甩将出去,人才整个往前扑倒。

  「祥兰儿!」无暇去管陆健常是生是死,年永劲厉声大吼,奔向伏在土道上的凤祥兰。

  「祥兰儿?!」他心焦地唤,扳过她的身躯,就见那张雪容蒙了尘,额角撞着上道上凸出的一方石块,正渗出血来。

  「永劲……」她雾眸半张,自然地挨进他怀里。

  「我不是要妳乖乖待着吗?!」他吼她,心痛得不得了,忙将她拦腰抱起。

  「……我、我担心你……永劲……我头好痛,想吐……」

  见她五官皱拧起来,唇无血色,年永劲什么严峻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管抱紧她,发狂似的往城中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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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家的「泽铎药堂」便位在东西向的十字大街上。

  此刻,药堂外一切如常,看病、抓药、代客煎药等等,弄得满室药香,闻了这股子药味,有病治病,没病也能醒脑强身,至于药堂后的宅院嘛……可没这般风平浪静了。

  「她说她头痛、想吐,她、她她颈子有伤!」年永劲紧张得结巴,将受伤的凤祥兰放在榻上后,又急匆匆地将蹲在药圃里的年永泽拎了进来。

  待问明原由,年永泽眉挑得飞高,边察看着凤祥兰的伤势,边稀奇地道--

  「怎么前些日子才见永澜抱着姚家姑娘,火烧屁股似的赶到这儿来,这会倒换你抱着祥兰儿,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人家姚姑娘跟咱们家永澜都成双成对啦,我瞧你和祥兰儿嘛……嘿嘿嘿--」

  年永劲没理会他话中的调侃,急急又道:「她、她说她头痛、想吐……她、她颈子有伤。」

  年永泽好气又好笑。「知道啦,这话你方才说过了,怎么和永澜一个模样?见了人家姑娘受伤,来来去去就只会说同样的话?」

  年永劲难得峻颊发烧,心还怦怦跳着,见年永泽俐落地为凤祥兰清理伤处,忍不住问:「她怎么样了?」

  「晤……颈子受了点皮肉伤,不打紧的,敷上香黑膏,两日内便能愈合:额角肿了个小包,也不打紧,里上清凉散瘀片,明日便好;另外,她后脑勺也肿起一大片来啦--」他话忽地断了,随即立起往门外去。

  年永劲眉峰皱起,挡在他面前。「她后脑勺怎么办?」

  年永泽双手一摊。「能怎么办?就由着它肿呀,要不,你就在她头顶上的穴位推推,再帮她吹吹,兴许就不那么疼啦。唉唉唉,我开药方子给祥兰儿煎药去,别挡着呀。」

  年永劲一怔,欲要再说些什么,榻上的凤祥兰在此时轻细呻吟着,立即引走他的注意。

  「祥兰儿?」他在床榻边落坐,专注地俯视着她。

  年永泽拊掌笑道:「醒来便好,永劲,你陪着祥兰儿说说话吧,别教她又睡着了,想睡,待喝完药再睡。」他前脚刚跨出门,似又思及什么,回头又道--

  「别怪我没说,趁两个人在一块儿,要说什么就快快谈个清楚明白,等祥兰儿受伤的消息传回大宅那边,大队人马肯定蜂拥而至,可没你们俩独处的时候啦。」

  上回,年永澜抱着受伤的姚家姑娘来此,待裹伤完毕,姚家和年家的人纷纷赶至,他想和那姚家姑娘单独说上一句却不可得,当场郁闷得不得了,有鉴于此,年永泽忍不住出言提点。

  年永劲没理会他,更未留心他几时离去,只定定瞅着凤祥兰,力道好轻地拨开她额前刘海。那透明的清凉散瘀片正发挥着药效,她额角已没那般红肿,却仍瞧得他心脏紧缩。

  「永劲……」她软唇掀动,眉心微拧。

  年永劲正要应声,却听见她惊喘一声,两眸瞬间睁开--

  「永劲?!」

  「我在这里,祥兰儿……我在这里。」他握住她一边柔荑,任由她另一只软腻的掌心紧紧覆在他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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