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里面吗?」骆维彦敲着浴室门问,只是仍得不到回答。
「你这个让人生气的家伙,回答我啊!」浴室里依然是静悄悄的。
得不到冷冰心应声的骆维彦,心中萦满气闷,他根本无暇顾及礼仪,便直接打开浴室门,却在照见地板上躺卧的人影时,胸中骤然一紧。
「喂,你怎么了?没事吧?」
骆维彦赶忙扶抱起冷冰心,拍着她的脸又摇着她的手臂,但冷冰心却是一动也不动。
「老天,这个家伙怎么回事?」
骆维彦有些慌乱的抱起冷冰心到她的床铺上,无奈还是唤不醒她。他着急的打电话给他大哥,他大哥的手机却没开。
「该死!」骆维彦低吼一声,再次趋近床前叫喊冷冰心。
「喂,没事就快醒来,听到没?喂!」
就在骆维彦拍打着冷冰心的小脸呼喊时,屋内的灯突地又恢复了明亮,然后骆维彦瞧见她仿佛微微动了一下。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没?快醒过来!」骆维彦这回干脆俯在她耳畔喊,不经意的,他瞥见她盈睫的泪雾。
「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丢下我一个人……」
骆维彦猛地因她的喃喃呓语,以及那教人措手不及滑落的泪滴,惊得一怔。
她流泪,是因为她只有一个人吗?
「喂,先醒醒,我有话问你。」什么疑问,也得等她清醒过来才能厘清。
冷冰心幽幽地睁开眼,蒙眬的望进一双琥珀浅蓝色瞳眸。
这是……骆维彦的眼睛?
「喂,认得我吗?你没事吧?」她恍惚的眼神教他放不下心,骆维彦轻拍着她的脸颊问。
「我……」冷冰心缓缓地爬坐起来,扶着头道:「你……你怎么……」
「妳在浴室昏倒了。告诉我,怎么回事?」看见她醒转,骆维彦总算松口气。
「在浴室昏倒……」冷冰心低低碎念,记忆的片段纷纷回笼。
她洗好澡穿好衣物后,正准备出浴室,岂料浴室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想着想着,冷冰心全身不由得又袭上一阵寒意,她双手抱紧膝盖,忍不住打起哆嗦。
「喂,你又怎么了?」骆维彦摇摇她纤瘦的肩膀,她居然在发抖!
「我……我有幽闭恐惧症。」冷冰心忧忧地说,眸底也忧忧的。
「嗄?」骆维彦一脸茫然,他不是他大哥,听不懂医学上的专有名词,「那是什么病?会随时昏倒?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病?」
他连串的追问教她不知如何招架,冷冰心垂首无语,那段往事她不想提。
「我说过在我面前别低头,也别默不作声,你忘了是吗?」骆维彦不假思索的抬扣起她的下巴,跟这家伙说话,真的很费力又需要很好的修养。
冷冰心揉揉被他捏疼的下巴,望了他跳闪着气焰的俊眸一眼,转望前方的墙壁,没有低头。
「我不能独自待在狭小的密闭空间里,那会令我感到呼吸困难、全身发冷……之前会昏倒,是因为浴室突然陷入黑暗中,我没有心理准备……」
「原因呢?导致你有这种症状的原因是什么?」骆维彦打破砂锅问到底,没忽略她眼底迅速蕴布的阴霾。
「我……小时候曾被锁在衣柜里……」冷冰心哀戚的轻吐出口,将脸搁在双膝上,心底的冷意抑不住的直涌而出。
骆维彦听得心头一震,她的童年究竟是怎么过的?
「是哪个心理不正常的人这么对你?」骆维彦话才问出口,便瞧见她颤栗了下,小脸比刚才更白。
是她的母亲。
一道奇异的念头莫名的划过脑际,骆维彦直觉地这么认为。
冷冰心的脑海浮起她母亲冷冷的容颜,她的心,也冷冷的……
「今天晚上因为台风,也许还会停电,你不会再昏倒吧?」骆维彦转移话题,不想再去挖掘令她痛苦的过往。
冷冰心眨着有些困惑的大眼睇向他。台风?她有听说过,但在美国,她好像没碰过。
「算了,跟我来。」骆维彦离开床沿,以眼示意她下床。
「什么?」冷冰心无法会意的呆怔着。
「我带你去买些蜡烛点在房间地板上,如果真又停电,房里有亮光,你应该不会有问题。」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噢。」冷冰心轻轻地应着。
「那就快下来啊!你这反应迟钝的家伙!」骆维彦对她嚷着。
「我在这里等就好。」冷冰心嗫嚅的说,他又生气了。
「你不怕等一下突然又漆黑一片吗?妳要是不怕,我没意见,反正……」骆维彦话尚未说完,终于看见她快速的下了床。
「我……我跟你去。」冷冰心怯懦的望着他,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可能再次来袭的黑暗中。
骆维彦满意的反身迈步,可才走了一步,他便皱着眉转过身,低吼了声:「该死!」
冷冰心听到他的吼声,错愕的顿下脚步,她……又冒犯他了吗?
「你真的是个大麻烦!」骆维彦咕哝着,一把捞握起她的小手,步出房间。
他只是想到万一在下楼时停电,冷冰心铁定会滚下楼,只好预防的先抓住她。
该死!他怎么觉得他愈来愈像她的保母啦!
冷冰心弄不清情况的由他牵着走,奇怪的感觉到……她的手心,好似透进了隐隐的温热。
第二章
骆氏办公大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骆维彦正聚精会神的审阅各部门的评估报告书。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骆维彦招呼声:「请进。」便看见推门而入的连以瑄。
连以瑄是他大学时代的好友--任允麒的妻子。
两年前,任允麒在一场飞机失事中丧命,为了让好友在九泉之下安心,他安排连以瑄到骆氏上班,并认他们当时只有一岁多的儿子小凯作干儿子。
他能为好友做的,就只有这样了。
「有事吗?」骆维彦开口问道,闻到一股奇异的咖啡香。
「我刚才在走廊碰上王秘书,她托我将这个端给你。」连以瑄将咖啡端放于骆维彦的办公桌上,就见他的目光锁住了咖啡。
「咦?」骆维彦的眼光不由一亮。
今天的咖啡,有些不一样。
随着热气袅袅上升的,是比平日更加香醇的气味,而且浮在泛着些许白色泡沫上的,是一片青翠的薄荷叶片,看来很清新,也很可口。
骆维彦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品尝一口。
仅仅一口,骆维彦就喜欢上这杯喝起来温温热热,却又夹带清清凉凉感觉的美味咖啡,他忍不住诱惑的,又啜饮了一口。
「这杯咖啡是谁煮的?」骆维彦疑惑的睇向连以瑄。
「王秘书说这是新应征者的试煮品,如果你对这杯咖啡没意见,那位应征者明天就可以开始上班。」
「没意见。」骆维彦淡淡地说,又浅尝一口咖啡。
「你这次的『没意见』能维持多久?」连以瑄含笑的问。
凡在骆氏上班的人,大概都曾耳闻,他们的骆少董对午后一杯提神的咖啡非常挑剔,若是不合他的口味,他会毫不犹豫的要人重新煮过,直到他满意为止。
早已不知有多少人禁不住他的吼骂,宁愿请辞,也不愿负责这项艰难任务。
「不知道。」不过今天这杯咖啡的美味,他以前似乎还不曾尝过。
连以瑄莞尔的摇摇头,忽然看见他右额上的瘀青,她探问道:「你额上的瘀青是怎么回事?」
「前晚撞到的。」骆维彦的脑海忽地浮现那颗总是低垂的小脑袋,他不觉皱了皱眉。
「因为台风天停电?」连以瑄猜测的说。
「因为那个老出状况的家伙。」骆维彦低声咕哝。
那天急着抱昏厥的冷冰心回房,他一不注意,擦撞到浴室的墙壁。之后为了怕直接将蜡烛点在地板上清除不易,他又为她找来一些瓶罐……总之,那家伙真的很麻烦!
「对了,我还没问她找到什么工作……」骆维彦霍地又蹙下眉头,他干嘛在上班时间想那家伙的事?都是老妈害的!
「你.....还好吧?」连以瑄狐疑的看着骆维彦绞着眉心自言自语。
「很好。」骆维彦喝口咖啡,话锋一转道:「小凯呢?」
「在公司的某一处。」连以瑄微笑的道下一句,不再多作打扰的离开骆维彦的办公室。
骆维彦的唇角漾起一抹浅浅笑意。
「小凯这小子!」
三岁的小凯鬼灵精怪的,每次下午从托儿所来到骆氏,整栋大楼都可以是他探险的好地点。
所幸,大楼里的人都会帮忙注意小家伙的踪影,他的安全不成问题,跑腻后,他自己会回去企画部找他母亲。
「不知道小厨房里,还有没有多余的咖啡?」
骆维彦望着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底,心随意转的起身走出办公室。
今天的咖啡着实鼓动他的味蕾,他想再品尝一次,那温热清凉相融的美好感觉。
*****
骆氏大楼八楼内的一间小厨房里,冷冰心正伫立在窗旁,心情有些忐忑。
她已经煮出一杯掺杂薄荷香的卡布奇诺,让人端给骆少董,不知道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