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流血、气愤、挣扎着脱离哪枝箭矢,都让她心痛如刀割。
她好抱歉,想上前拥着他,安抚他那没有几个人受得了的气焰;但他们之间有距离,并且不断拉开中,这就是现实。
她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到他身边了?泽兰哽咽到无法呼吸。
她对他感到很抱歉,那他呢?
莫奇果然如刘佬的预言出现了,明显得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蓄意的安排,这张网,果真是他和莫奇所织罗的吗?
在这张巨网之外,她真是个被他骗得晕头转向的笨蛋吗?
但即使如此,她……不想离开他……
他现在在想什么?想她会怎样死去?想她怎么会笨得不知弃暗投明,只要抛弃这一整船的海盗就行了?
但她不行啊!就是不行,这些伙伴们全是她的家人,没有热爱德岛的他们,就没有神秘莫测的海狼,更没有让他发誓不放手的泽兰。
除非能在这中间找到缓冲点,否则他们无法在一起。
别了……
她用手背抹去了狼狈的泪痕。
不能再想他,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在莫奇的攻击之下全身而退。
第十一章
战鼓急鸣,两只船头已经相距不到百来丈,能先发制人者必占致胜先机。
泽兰冷静的看着前方来势汹汹的海神号,她知道所有伙伴的眼光全落在她身上,他们正全神贯注地等着她发号施令,等待她估算出来那一击必中的契机。
「泽滨,你的飞羽箭能击碎海神号的主桅吗?」
泽滨站在她身边,远眺敌舰。「距离太远,威力会减弱,况且海神号的主桅用的是比一般战船还要粗的硬实木,很难一蹴功成。」
「把所有左舷炮台搬到甲板上作为主攻火力,如果当两船交会时海狼号还没有沉的话,我们就要靠右舷炮台来保命,到时两方的火力都会集中在一起,那将是一场混战,距离近、目标又清楚,伤亡损失也最严重,能不能撑过这一劫就靠那一瞬间了。」
「都听你的。」在这紧要关头,泽滨给予绝对的信任。
两船又接近数十丈,海狼船上也应泽兰的命令准备就绪。
「他们的船速显然比我们快一些,要是让他们衔尾跟着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看是要半途拦截还是追上德岛,全看他们高兴了。」
「我知道,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海神号动不了。」
那就是说,这一仗不只要赢,还要大胜?泽滨讶异地看着泽兰。
可是,他们赢得了吗?对方可是在海上从没吃过败仗的莫奇,而海狼过去之所以无往不利,全是因为来去无踪、神秘莫测的航行手法,对上这种硬底子的海战船……泽滨不想灭自己人威风,不过这是整体战力的比试,海狼确实比较吃亏。
要是情况允许的话,他情愿找莫奇单打独斗,斗个你死我活都没问题,他就是喜欢那种刀锋底下舔血的刺激生活,如果能让他摆脱所有束缚,一个人去江湖上闯荡的话才真是过瘾,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所以他在等着,等他跟小兰约定的时间一到,等到他满十八足岁,他就可以离开德岛逍遥自在了!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让自己活下来!赢不了的仗他也要给它打赢!
「行了,全体备战,准备……」泽兰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心底警惕自己绝不能比对方慢半拍。
就在她正开口要号令进攻的同时,一声长啸从后方传来,破空划过天际,极速往前方的海神号推进。
「是箭?火油箭!」泽滨也盯着那流星一样的火箭看过去。
「射中海神号的主桅了!」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全忘了要进攻。
然后是轰然一声巨响,那着火的主桅被炸断成两截,海狼号上更是欢声雷动。
「小兰,快下令进攻啊!这是好机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一战我们赢定了!峰回路转,想不到老天这么帮忙,这次胜利女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小兰,你真是我们的胜利女神。」
泽兰没有回应,只是瞪着前方正努力灭火的海神号,隐约间她看到上头站着一个倔傲不屈的人影,她猜是莫奇。
真是久违了。
而莫奇像是正直视着她,但她明白他眼中看的不是她,而是海狼船后方另一艘船上的某一点——蓝森玉。
泽兰不敢回头,怕这一回头又起了留下来的念头,她全身僵硬得不敢妄动分毫,心却翻涌沸腾,鼓噪不已。
蓝森玉竟然还是打破了誓言,为了她?不管是不是真为了她,她都当是了,这临别赠礼真的是好大啊!心坎里又是甜蜜又是苦楚,她真的对不起他,看来他和莫奇的梁子会越结越深了。
「那枝火油箭上头肯定不简单,可能装了火药之类的东西,这东西要是能让底下的人好好研究再量产的话,我们海狼号就天下无敌了——当然,还是要再加上我这个神射手才行。」泽滨兴高采烈地说着。
「咦?怎么还不下令开战?小兰,你吓傻了吗?要快啊!」他推推动也不动的泽兰。
「停火,在我有下一个命令之前,全船戒备。」她终于有反应,却是这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咦?为什么?我们赢定了,为什么不打?」泽滨跳脚。
「是啊!我们是赢了,既然已经赢了,为何还要打?」她淡淡开口。「见好就收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她不要再跟蓝森玉当敌人了。
「喂!这是成名立功的好机会哩!岂可放过?」不依、不依。
「够了,我们是贼,哪来的功名可立?若不乘这个机会息事宁人,往后就等着被全苍茛的海战船队盯吧!」
「不要!说什么我也要过去挫挫莫奇的锐气,你们谁都别拦我!」泽滨紧盯着越来越接近的猎物,准备两船一近就飞过去大闹一场。
泽兰怎么会不懂这个大小孩?基本上,泽滨和蓝森玉的个性是很接近的,差别只在于泽滨的胡闹是明目张胆的;而蓝森玉则是压抑使然,在他沉稳内敛的外衣下,偶尔一个胡闹就能搞得大家人仰马翻;但两人都像是爱闹脾气的小孩。
不过,有时她会怀疑,到底哪一种个性才是蓝森玉原来的样子?是乖巧的好宝宝受不了沉重的皇室压力,才突变成怪小孩?还是原来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王,久经调教后才成为老成持重、能掌大权的民族之光?
想知道……
唉!想不到这么快就在想他了,两人的距离甚至还没拉远,仍在同一片海域上,只要她回头,说不定还看得到他的人。
又叹了一声,泽兰瞥见成功潜到泽滨身后的正道,他身上的伤已经紧急包扎完毕,正守在一旁待命。
她微一颔首,正道马上应命行事,如风般的指法点上泽滨肩背上的穴道,惹来泽滨愤恨的吼叫。
「该死!你们又来这一套!臭泽兰,你就只会跟我玩阴的!有种放马过来,我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把你丢到海里喂鱼!」
泽兰又一个指令,马上有熟悉暗号的手下过来,把无法动弹的泽滨扛进底舱,锁起来。
从大伙熟悉的行动看来,这种情形应该是时常发生。
「唉!连恐吓人的话都那么像。」都是要把人丢进海里喂鱼。听起来真怀念。
「小姐在说什么?」正道一脸的不解。
「不,没什么?」
阴魂不散哪!隔不到几眨眼的时间竟然又想起他——不,她脑海里根本满满的都是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忘的。
心上不知何时已被他绑上一条线,平时没有知觉的:但当两人距离一远,那股紧扯的力道便能扯痛人,越远越紧,越紧越痛,痛到无法呼吸。
这下子,她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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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狼已远遁,蓝森玉站在甲板上,看着受创的紫色海神号靠着两张副桅撑满帆航行过来,等不及抛下锚,一个气势不凡的男子便已拔身而起,风行一般飞跃上来。
等他一站定在蓝森玉面前,所有人除了蓝森玉以外,全跪下来单膝迎接。
「莫大将军好大的阵仗。」
「想不到我莫奇这辈子吃的第一场败仗,竟是主上所赐。」莫奇表面虽然不动声色,但知他者全都明白他正隐忍着怒气。
「好说,这是本王的荣幸。」
「主上破了自己对属下的誓言,这一笔帐如何了?」咬牙切齿,任谁见到蓝森玉这种耍皮的嘴脸都会含恨而终。
「好,我现在就给你一个交代。」
蓝森玉爽快的转身,抬手这退所有手下。「所有人听着,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插手阻止。」他侧身斜睨冷眼旁观的莫奇。
「我和莫大将军有点私事要私下解决,你们可以看、可以听、更可以呐喊助阵,就是不准打扰我们『相亲相爱』;当然,这件事谁敢传出去,谁就准备离开海战船队——带着满手被打下来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