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说得对极了!胆大包天、胆大包天!连我这把老骨头都给拖来了,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刘佬被捉来多久了?」
「没多久,刚上船就晕得七荤八素了,结果他们什么好料都没吃到。」
「活该——呃……我是说,太不应该了,大伙难得有机会吃到鼎鼎大名的御膳料理,他们都没办法治好您吗?」
「唉……说到这个我就要叹气了,这些人谁不是从小到大在船上混大的,没有一个晕过船,更别期望他们会懂得一、两招治疗秘方了。」说得超哀怨,未了还因为过于激动引来一阵干呕,还是朝泽兰的身上呕去的。
吓得泽兰瞪着两只龙眼,又不能一掌劈死这老人,还好他几日没吃过硬质的东西,所以纯属干呕。
「晕船哪……原来是晕船,可惜我也没晕过船……不过,或许真的有用也不一定,你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泽兰像一阵风似的飙出舱房,往底舱的厨房冲去,怎么也想不到在她推门冲出来之前,一道鬼魅般的神秘黑影也快速的窜向隐密处。
而当她又踅回来时,黑影又回到原来一直窥伺房内的位置。
「这个,试试吧!」
「这个?!」老刘瞪着泽兰手上摊着的几片薄薄黄黄的东西。他故意整他啊?
「是老姜片啊!」泽兰好心教导他。
「臭小子!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可是鼎鼎大名的……」
「会晕船的御厨。」
「欸?你是在笑我是吧?」
是啊,呵呵……「别小看它喔!」
也别小看了她喔,哼哼!
「虽然我们岛上也没有人会晕船,同样都是水上混大的嘛!不过记得有一次为了到北方不得不坐马车,那次我才发现我不会晕船却会晕车,然后就有人提供这秘方了——姜片。」
「怎么用?把我跟这姜片一起下油锅爆香?」还是不信。
「可能不行,刘佬的肉太干又太老,没人会想啃,不过您倒是可以含一片在舌下,马上就不晕了。」
「真的?」
好吧!反正也管不了会不会被笑了,他都已经痛苦了这么多天,就算这小子要他含狗屎在舌下,搞不好他也会试试。
老刘颤着枯瘦的手抓片姜放进舌下,在泽兰紧张又期待的注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真的觉得没有那么不舒服了。
「这东西……」
「是老姜。」泽兰像小狗一样瞪着圆滚滚的兴奋大眼,只差没兴奋得吐着舌头汪汪叫两声了。
「废话!我老刘鼎鼎大名的御厨会不知道这是啥吗?不过,还真有用,嗯……」
而这老小子一时低不下头跟小自己好几倍的小小子道谢,只能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就算了事。
「那太好了,刘佬何时可以上工?」大家的胃都得救了!
「上工?」
「就是到厨房大显身手啊!」赶快漾出甜滋滋的笑容,谄媚。
「嗯……我看就下午吧!晚上大伙的料理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我快去昭告天下——」
「急什么?先坐下来陪我聊聊,躺了好几天整个人都銹了。你刚才说你们岛上的人也是在水上混的,是指哪座岛啊?据我所知苍莨外海就有几十座有名无名的大小岛,你倒是说来让我听听。」
「呃……」她刚才有说溜了什么吗?不可能呀!
「听你口音倒是有一点南方腔,是不太明显,但我知道几座较偏南的岛会有这种腔调,像是……」
「口、口、口……音?!」慌乱让泽兰的口音马上变成口吃。
正急得找不到可以推搪的藉口时,眼角瞥见舱房门不知何时竟开了一大半,门边还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定睛一看,竟是船老大!
蓝森玉早闲闲的倚在门边等着他们发现他的存在,等得还真辛苦。
「你们俩还真有聊天的兴致,口渴不渴?要不要我泡壶百合乌龙给你们?」
「怎么敢……应该是丑奴帮老大准备才对。」
要不,明年的今天就得请人到她坟前上香了……
「还不快去?等等!多烧点热水,我要净身。」
净……净什么?!泽兰当场又愣住。
「发什么呆?这几天只有简单的冲几下身子,难过死了,今天我一定要泡个够!记得叫老麦把桧木桶搬到我房里,还有,你热水要烧多一点,再挑出几颗新鲜橘子和柚子放到水里,再备好檀香,等我沐浴时好点上。」
老天!如果老天真的有眼的话,砸个雷电下来或下个大雨什么都好,请快点让这个男人得到报应吧!
「还有……」
泽兰因为他的「还有」再次虚脱。
「过来帮我刷背。」
「刷、刷什么?!」
「刷背。」
「要我?!」
「就是你,忘了你留在这船上的价值吗?你是我专属的下人,只需服侍我一人,根本毋需理会这个要死不活没用的糟老头。」蓝老大无情的扫了榻上的老刘一眼。
「主——老大!老奴还有点用处的!老奴马上就弄出一桌百花齐放的春宴出来让您打打牙祭。」老刘马上涕泗纵横,只差没有跪地哀求了。
「你是聋了吗?没听到我刚才说要净身吗?还吃个屁!还有你这笨丑奴!别只会发呆,还不快去烧水?」不耐的眼神从老人身上扫到小孩那头。
等泽兰走后,蓝森玉才换下嚣张爱指使人的嘴脸,状似无意的踱到榻子前。
「南方哪些岛是有口音的?」
「啊?口、口、口音?」换老刘口吃。
「要我丢你这死老头下海吗?」
「主子,老奴还有用处啊!请手下留情,再说,若不是主子不管老奴的意愿硬是扛我上船来,老奴怎么会落到这么惨的境地呢……」
「所以,我现在就要更正我此行犯下的最大错误,让你自己游回岸上。」
「主子吃了几年我做的御膳,真忍心把我丢下海?」盈眶的泪眼楚楚可怜地揪着。
「忍心!你再拖拖拉拉的,我就直接打穿这舱房的板墙,让你马上出海。」龇牙咧嘴。
「好,让老奴想想,好像是丰岛还是德岛?十几年前老奴曾和那里来的某个大厨切磋过厨艺,想一想又好像是金沙岛还是蛇岛,老奴就是不确定才会问丑奴的。」
「把你想得到的列张表出来。」转身走人之前,蓝老大不忘指使人的乐趣。「你这死老头也躺够了吧?还不给我滚下榻去干活!」
「老奴这就去,马上去!今晚主子肯定可以吃到这几天以来,最美味、最精致的料理……」
「是吗?提醒你一声,那丑奴的手艺可没那张脸那么丑怪,别给他的迷汤灌一灌就晕了,今晚只要让我尝到御厨水准以外的食物,我就摘了你这御厨的头衔。」
「没有我,还有谁能满足主子的口腹之欲?」
「丑奴啊!」存心挑拨离间。
谁教他们刚才的交流太亲密,挺碍他的眼的,丑奴是他专属的下人耶!
「那小子能干什么?」哼!
「能做出合我胃口的料理,还能帮我刷背,年轻有塑性又听话,最主要的是他不会晕船;丑是丑了点,不过至少不会比我早死,我一直担心吃惯了刘佬的山珍海味后,哪天您佬先走一步,我不就要喝西北风了吗?现在问题终于解决了。」
「不行呀!主子,老奴一定会长命百岁,现在也不晕了,老奴也能帮您刷背还能唱曲……」
没人甩他,蓝老大早就轻松惬意的哼着小曲儿,走回头等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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桧木桶里已经装满冒烟的热水,水面也浮荡着几颗精挑细选的红橘子和绿柚子,檀香也点着了,现在就独缺主角上场。
「手脚挺俐落的,还是叫老麦帮忙准备的?」主角终于在泽兰的「殷殷期盼」下姗姗来迟。
「是大副好心帮了丑奴不少的忙。」
「是啊!全船就只有他最好心,你是找对人撒娇了。」
「没有的事,丑奴不会为了偷懒不做事就乱撒娇的,老大别冤枉了丑奴。」
「真是冤枉就好。」蓝老大越过她,来到大木桶边检视水温。
泽兰见状赶紧跟在一边讲解。「是温热的,不会烫手,丑奴刚才试过了。」
「嗯……看得出来你很机灵,还懂得挑人看脸色,从你这几天和船员的相处,巴结老麦、老刘的手段,还有你专门为我准备的三餐菜色,就可以看出你的用心。丑奴啊!再这样继续下去,你绝对会出人头地的。」
这话似褒又是贬。
「丑奴一定要出人头地当最厉害的海盗!」她也来个傻劲十足。
「……有骨气。」害他感动得想掉泪。
是憋笑憋得太痛苦飙出的清泪……
「老大别忘记提拔丑奴就好。」快现出你这大头的原形才是真的。
「只要这艘海狼号还在,本大爷绝不会亏待你。」
「丑奴在此先谢过了。」免得往后还要到你的坟前谢罪。
「够了,还不帮我卸下这一身脏衣服,我全身的肌肉都在呼唤着眼前的热水……丑奴?」才说机灵的,怎么又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