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古观涛哪听不出她在讽刺自己,登时脸黑了一半。
哼!刚刚居然想把她丢到河里喂鱼,气死活该!蜻庭幸灾乐祸的忖道。
魏大朋一脸狐疑,「京城?这艘船并没有到京城。」
「不到京城?」小脸不知是因为身体明显虚脱还是过于震惊,此时白得吓人。「那……借问一下,它要到哪里?」
他有点担心的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苏州。」
「苏……苏州……我晕。」枉费她这几天饱受晕船之苦,结果根本搭错船,两眼倏地翻白,娇小的身子往后倒进一具宽阔的男性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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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呕呕……」
船上最大也最舒适的房间内不时传出呕吐声,就见蜻庭抱着脸盆,吐到连胆汁都要出来了,恨不得晕死过去算了。
她脸色又青又白,可怜兮兮的噙着两泡泪水,哀求的望着靠在墙上,从头到尾都不给她好脸色看的古观涛。「我说总舵主,能不能叫船不要摇晃得这么厉害……呕……」
「船走得很平稳,并没有在摇。」古观涛双臂抱胸,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
魏大朋满眼同情的递了杯茶水给她,「妳会晕船还敢坐?」
「这是我第一次搭船,之前根本不知道。」蜻庭好不哀怨的叹口长气,「要是早知道就不上来了……呕……我再这样吐下去……还没上岸就挂了。」她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跟着吐出来了。
「哼!」
蜻庭不爽的狠瞪着用鼻孔冷哼自己的古观涛,也看他不顺眼。「你是堂堂的漕帮总舵主,何必跟我这个小姑娘一般见识,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你还想怎么样?看你的面相,明明是个处事圆融、雍容大度的人,怎么会一点度量都没有。」
古观涛黑眸瞇紧,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比她还「欠揍」的姑娘,若不是看在魏叔求情的份上,早就亲手将她丢进河里喂鱼了。
「原来姑娘还会看相。」魏大朋倍感新鲜的问。
「当然会了,举凡看风水、驱邪作法,还有算命卜卦,我不敢说样样精通,但是连我师父都说我得到他七分的真传。」蜻庭骄傲的抬起可爱的下巴,尾椎还得意的翘起来,压根儿忘了晕船这档事。「就拿这位老是给我白眼看的总舵主来说好了,他的印堂丰厚而饱满,光滑而露骨,此种人的命相具有旺盛的执行力,可以得到长辈的协助成就大业,加上他的眉毛长度超过眼睛,又浓密适中,此种眉型的人必是聪敏过人,处事从容不迫,有一种可以依靠信任的领袖气质,我没说错吧?」
魏大朋听了连连点头。「妳说的一点都没错!」
蜻庭又多看两眼,「不过──」
「不过什么?」魏大朋好奇追问。
「不过他的眉毛长得低了些,这种人通常家庭观念很强,责任心又重,成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啧、啧、啧!是标准的劳碌命,而且对感情又很执着,一旦投注下去,就不怕他移情别恋,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这下魏大朋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了。「妳说的真准!」
她可跩了。「我就说我很厉害嘛!」
「魏叔,你留下来跟她慢慢聊,我先出去了。」古观涛可不想待在这里让人评头论足。
魏大朋不慌不忙的抬手制止。「等一等,总舵主,我还没把留下这位姑娘的理由说出来。」
「理由?」以为魏叔是单纯的同情她,想不到另有目的。
蜻庭吐到只剩下干呕,终于告一段落,瘫坐在榻上喘着气。「大叔,原来你不是真心要救我啊?」难不成她误上贼船?
「救妳当然是真心,不过,我也希望妳能帮咱们一个忙。」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行得通的方法。
她气虚的问:「什么忙?」
「当总舵主的未婚妻。」
话才说完,古观涛和蜻庭同时跳起来大叫。
「别开玩笑了!」
「我不要!」后者也不甘示弱。
魏大朋呵呵一笑,举起双手,要他俩稍安勿躁。「我的意思是冒充,不是真的。总舵主,这么一来,或许可以让老爷子就此打消念头。」
「原来是假装的,差点吓死我了。」蜻庭拍拍胸口,给自己压压惊。「我宁愿出家当道姑,也不要嫁给他。」
古观涛横她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彼此彼此」。「魏叔,我已经决定娶馨儿为妻了,你又何必……」他虽然可以体会魏大朋的好意,不过这个法子迟早会被揭穿的。
「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魏大朋不愿他尝到跟自己同样的痛苦。
他下颚抽紧,一径的逞能。「我不会后悔的。」
「你这孩子的个性就是太喜欢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又不知变通,真不知道该说优点还是缺点。」
蜻庭不怕死的在旁边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
一双厉目瞪了过去。「我没问妳的意见。」
她就是故意要跟他作对。「人家大叔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不知感激,不如我好人做到底,免费帮你卜上一卦,看你的姻缘如何。」
「不必了。」古观涛才不信他们这种江湖术士的话。
那轻视的态度让她相当不满。「本姑娘可不随便帮人家算命的。」
「古某也不随便给人算的。」他的气焰也不小。
这下两人真的杠上了。
你瞪我、我瞪你,互不相让,好像在比比看谁瞪得比较久。
魏大朋脸上闪过一抹讶异,睇着自己看大的古观涛,从小就是个沉着稳重、有担当的孩子,表现出来的总是成熟坚毅的一面,其它的师弟、师妹还在玩耍时,他则忙着练功,而且开始跟船运粮,老爷子对他的训练尤其严格,也有更多的期待,才让他能一肩扛起漕帮的旗帜,魏大朋可从没看过他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
阅人无数的他心中一动,或许真是天赐良缘。
还瞪?眼睛大啊!
蜻庭努力不让自己眨眼皮。
「幼稚!」古观涛撇开脸庞低哼。
她气炸小脸,本想反唇相稽,陡地心生一计。「好,我答应冒充你的未婚妻,你不必太感动,只要事成之后派人送我到京城就行。」至于豫亲王府的事只好先搁在一旁了。师父,徒儿也是万不得已。
古观涛可不领情。「不必!」
「总舵主,魏叔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你就答应魏叔这个请求好吗?」
他微蹙眉,万分不解。「魏叔,为什么?」
魏大朋表情复杂的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希望你步上我的后尘……你也许不知道,我和你娘年轻时曾经有过一段情。」这是藏匿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实在不想将它挖出来。
听到这里,古观涛的背脊离开柱子,站直腰杆,眼神惊讶。
「魏叔跟我娘?!」
蜻庭也忘了身体不适,急着想听下文。「然后呢?」
「我跟你娘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原以为从此可以厮守终生,没想到后来家道中落,为了重振家业,即便心中百般不愿,我还是不得不奉父母之命,迎娶富家千金为妻,而你娘也伤心的另嫁他人。」
想到过去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依旧令他心痛万分。「可是我心里只有你娘一个,根本容不下新婚妻子,不到三年,她在我的冷落之下抑郁而终,从此我离开家门,投入漕帮,带着满心的愧疚和忏悔,终年在运河上飘泊。」
直到此刻,古观涛才明白前因后果。「难怪我娘在临终前,会把我交给你,我以为魏叔是我爹的朋友。」
「观涛,你千万不要误会,打从你娘嫁了人,我就没再跟她联络。你娘是个恪尽妇道的好女人,从来没有做过背叛你爹的事,你爹在世时也对你娘很好,只是我和你娘心中多少有些遗憾,如果当年我娶的是你娘,你就是我的儿子了。」唯恐引起误解,魏大朋连忙解释。「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爹不在之后,她又没有其它可以信赖的人选,所以才会找上我。」
古观涛颔首,表示相信他和死去的亲娘之间的清白。「可是我和魏叔的情况不同,我会努力去对馨儿好。」
「夫妻是要相处一生一世的,不是努力就可以。」他说出自己的经验谈。「虽然这世上多的是貌合神离或相敬如宾的夫妇,不过魏叔私心里还是希望你能娶到自己真心喜爱的姑娘,算是弥补我和你娘之间的缺憾。」
掩住小嘴,差点又要呕吐的蜻庭,在旁边拚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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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船上的人大多睡着了,蜻庭蹑手蹑脚的抱着夜壶来到甲板,就怕被人瞧见了,毕竟她是个姑娘家,这种隐密的私事总不好叫人帮她,幸好经过两天,身体已经慢慢适应,比较不会晕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