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说了这么长的话,也成功的找回说话的能力。「贝勒爷,奴婢的故事已经说完了。」
穆廷俯视着她的神情,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一举击溃了他的愤怒,他在地板上来回踱步,内心交战。
该相信她吗?
可是这种鬼神之说未免太荒诞不经了。
那么不相信吗?
「既然妳打算永远当个哑巴,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开口了?」他不能确定她的「故事」是真是假,但是他会给她机会证明。
她咬了咬下唇,低头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他的疑心病又起。
蕥儿下了决心,仰首睇睨,一口气说完。「因为月桂姊姊不是悬梁自尽,她是被人害死的,生前她待我极好,我救不了她的命,可是……我要帮她报仇,也必须这么做。」
「月桂?」穆廷觉得这名字很耳熟。「妳是说几天前死在西阁的婢女?她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因为月桂姊姊是萨大哥未过门的妻子,他们就要成亲了,所以根本不可能寻短,而是被人害死,凶手还故布疑阵,让人以为她是自尽……」
他举起手上的折扇,「慢着!妳怎么会知道?」
「是月桂姊姊告诉我的。」蕥儿看着他无法苟同的表情,小脸凄然。「她头七那天,我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的魂魄回到阳世来,是她让我看见当时的情形,也知道凶手是谁。」
穆廷深睇她片刻,见她一脸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那么害死她的凶手是谁?」
「是……」她霍地打住话。
「又怎么了?」
她垂下黯然的小脸,「奴婢不能说。」
「为什么?」
「就算说了又如何?贝勒爷能帮奴婢吗?」蕥儿可不认为。
「妳怎能确定本贝勒不会?」
这次轮到蕥儿深澡地瞅进他严肃的黑眸,沉吟一下,「贝勒爷肯为了个身分卑微的婢女大义灭亲吗?」她质问他。
俊俏入鬓的长眉往上一挑,「大义灭亲?好严重的四个字,妳要指控的对象足以让妳人头落地,这个道理妳懂不懂?」
蕥儿咬白了下唇,「奴婢当然懂了,但是即使如此,奴婢还是要试试看。」
「即使会死?」
她昂首,铿然有声。「是。」
穆廷终于明白自己喜欢上她哪一点了,就是她这份执着和勇气,那种认定没有错,便勇往直前的性格。
「好,我帮妳。」他爽快的说。
她呆了呆。
「怎么?不相信我?」
「可是她是贝勒爷的……」
「额娘。」他早就怀疑那女人了。
蕥儿登时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贝勒爷既然知道是侧福晋,为什么还愿意帮奴婢?」
「以后妳就会明白了。」穆廷暂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本贝勒既然答应妳就会办到,所以不准妳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她还是傻愣愣的看着他。
「不相信我?」
「我……」蕥儿确实很难相信他的保证。
穆廷将她从地上拉起,目光严厉。「只要妳刚刚说的都是真话,没有半丝作假,那么我保证帮妳讨回一个公道。」
「我说的当然是真话。」她不满的回嘴。
他眼底泛出浓浓的笑意,「好,那除了这些,妳还有啥事骗了我?」
「没有了。」
凝睇着她诚实无伪的眼神,穆廷全身的神经都松弛了,照她的解释,会说这个谎言的确情有可原,之前的怒气似乎发得有点莫名其妙。
蕥儿脸上蒙上一层不安的阴影。「贝勒爷还是不相信我?」
「我信。」他也不得不。
她展颜一笑,「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重新落坐,笑睇着她脸上的粲笑,心中一柔。「过来!」
说着,朝蕥儿伸长手臂,将害羞的她扯入怀中。「以后不准再隐瞒我任何事,知道吗?」
「嗯!」蕥儿不自在的扭着身子。
穆廷哑声警告。「不要动!」
「可是……」她可没有坐在男人大腿上的经验,再说,一个洁身自爱的好姑娘实在不该有这种行为,何况他们的身分差太多了。
他爱极了拥抱她的触感,不像其它姑娘只抱到一堆骨头,很不舒服,这种有点肉,又不会太有肉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喜欢我吗?」
「我、我是个下人。」她不敢奢想太多。
「这点让本贝勒来操心,妳只要说出心中的感觉。」他怂恿的说。
蕥儿戏眼斜睐,「可是……」
「不喜欢吗?」穆廷可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她垂下通红的小脸,「我……」
「妳敢不喜欢我?」
「哪有这样强迫别人的?」
穆廷哼了哼,「我就是要强迫妳。说!到底喜不喜欢?」
「喜……喜欢。」她忍住羞意承认了。
他眉开眼笑了。「那就好。」
「可是我生得并不美。」蕥儿有自知之明。
轻笑的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柔情四溢。「再美的女人本贝勒又不是没见过,却只喜欢妳这模样,看了顺眼。」
「可是有人嫌我的身材又胖又圆。」
「谁?是谁说的?」他瞇起俊目低叱,「本贝勒要砍了他的脑袋!」
她白他一眼,「就是贝勒爷你。」
「我?」穆廷摆出夸张的惊讶表情,「怎么可能?一定是妳听错了,本贝勒喜爱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嫌呢?瞧这触感多好,软绵软绵的……」大手放肆的在她的腰臀之间摸索,让蕥儿又羞又怒。
「你摸够了没?」她往他手背拧去。
穆廷干笑的缩回毛手,「所以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是吗?」她还是很怀疑。「可是我明明听得很清楚。」
「绝对不可能!」打死他也不能承认。
蕥儿满脸狐疑的斜睨,「贝勒爷发誓?」
「我发誓绝没说过那种话!」真有点怕她会要他去庙里斩鸡头立誓。
「可是……」身分的悬殊依旧让她不安。
他断然的说:「没有可是。」
「贝勒爷……」
穆廷霍地叹了好大一口气,「妳知道吗?我现在非常怀念妳不能说话的那段时光,不用老是听妳说可是可是的,让我听得头都疼了。」
听完他的抱怨,她噗哧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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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总管在穿廊上瞥见迎面走来的蕥儿,见她面颊红润,精神奕奕,原本还担心她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子,这时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
「蕥儿,贝勒爷这几天没有再为难妳吧?」
有股冲动想要开口,话到舌尖又吞了回去。
她摇头微笑。
贝勒爷希望她能说话的事不要再让他和萨大哥以外的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惹来不必要的怀疑,蕥儿只好继续佯装哑巴。
「没有就好,咱们当奴才的,凡事都要忍耐点,总会熬过去的。」涂总管以自身的经验来安慰她。
蕥儿频频点头表示谢意。
「好了,这是贝勒爷的早膳吧?」他的表情和善,十分赞许她刻苦耐劳的态度。
「快点端过去吧!别让贝勒爷饿着了。」
曲了一下膝,她不敢再多耽搁的离去。
唉!要是王府里的每个下人都像她这样任劳任怨,那他的工作就轻松多了,涂总管有感而发的心忖,两手背在身后,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自然没注意到蕥儿突然往左边拐了个弯,那里并不是返回颐和院的方向。
她惊慌的发现她居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脚,好像它们有了意识,不再受她掌控般,不停的走着走着,最后走向最偏远的角落。
这里不是……
冷不防的忆起那个可怕的梦境,蕥儿悚然大惊,像被浇了盆冷水,当所有的知觉回到身上时,发现自己竟站在一口水井前,井上头被巨大的石块给封住,所以根本不会有人上这儿来取水。
蕥儿不由自主的伸出小手,才刚要碰到石块,便有人从后头叫住她,让她的心脏险些从喉头蹦出来。
「妳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玉萍气势凌人的问,一路跟来,就是想抓到什么把柄好回去邀功。
她忙不迭的摇头。
玉萍张望了一下四周,好像恨不得找出什么东西来,譬如说野男人。「还以为妳跟谁约好了偷偷躲在这里幽会。」
把头垂得低低的,她知道自己要是顶嘴,那就没完没了了。
「哼!谅妳也不敢。」她皮笑肉不笑的走了。
吁了口气,蕥儿将手上的早膳端好,默默的跟在后头。
当她们一前一后的离开,躲在暗处的黑影正窥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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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来给额娘请安了。」
穆廷眉眼笑得宛如灿烂朝阳,让人看得差点闪花了眼。
「廷儿,你这孩子真是贴心。」侧福晋原本要起身的势子,碍于房里还有婢女在场,硬生生的打住。「……这么早就来看额娘了。」
他若有似无的掠向随侍在旁的玉萍一眼,不过看在她眼底已经够了。
「这里不用伺候了,妳先下去吧!」
玉萍按捺住不舍的眼光,福身退出房外。